正文卷 第369章 新府(2) 文 / 莫風流
大夫人面露淡淡的笑意,朝龐貴彬投去一眼。
析秋也暗暗詫異,蕭延箏已經鬆開析秋,朝蕭四郎走過去,眼巴巴的看著他:「四哥。」然後豎起食指:「就一晚。」
蕭四郎沒有說話,臉有點黑,過了許久才開口道:「你睡覺好動,你四嫂現在身子不便……」蕭延箏聽著臉就一紅,跺了腳:「四哥!」
龐貴彬目光落在紅著臉的蕭延箏身上,滿目的寵溺之色。
析秋心安,這邊就聽蕭四郎又道:「你睡覺驚醒些。」
算是同意了,蕭延箏立刻笑了起來,像孩童時那樣看著蕭四郎點頭道:「知道了,我一定萬分小心不傷著四嫂。」
這也算是承認了她睡覺不老實,蕭四郎眼底閃過戲謔之色,蕭延箏看見就嗔眉瞪眼:「二哥,您看,四哥欺負我!」
一屋子的人笑了起來。
析秋也不由笑了起來,蕭四郎也是不想讓大家太傷感,所以才故作姿態調節氣氛的吧,她忽然很好奇,他們六個兄弟姐妹小的時候是如何相處的,對這個年紀最小的蕭延箏,應該很受寵愛很寵溺的吧。
她看著蕭延箏又覺得很難能可貴,她身在高門,上面有這麼多哥哥疼愛,周圍也皆是護著她的媽媽丫頭,這樣的環境她的性格雖開始有些不好親近,但熟悉了之後卻是那樣的懂事和善解人意。
眾人散了,蕭延箏巴著析秋說悄悄話:「……您先回去,我稍後就過來!」
析秋眉梢一挑去看她,蕭延箏就紅著臉道:「相公一個人住在這邊,我有些不放心過去安頓好他我再來找您。」析秋笑了起來,點了頭道:「去吧!」
蕭延箏就朝她的院子走去,龐貴彬晚上住在那邊。
敏哥兒和鑫哥兒三個人湊在一起說話,鑫哥兒推推敏哥兒就有些為難的走來,看著析秋道:「母親……我晚上能不能留在祖母這裡?」
想和鑫哥兒,晟哥兒告別。
「好,稍後我讓人將你換洗衣裳拿來,我和宋先生打了招呼,明日休半日,你們好好說說話。」
三個孩子就聚在一起歡呼起來。
太夫人失笑,和蕭延亦兩人進了屋。
析秋和蕭四郎以及大夫人朝回走,析秋和大夫人並肩走著,大夫人淡淡的開了口,道:「娘這邊有我和二弟,你過去安心養著胎,也不用來回的跑,身子為重。」
「謝謝大嫂。」析秋看著大夫人回道:「是我們給您添麻煩了。」她若不走,大夫人也能繼續種花看書過著和以前一樣悠閒的生活。
大夫人無所謂的樣子,擺手道:「無妨,不過幾十年如何過都是一樣。」說完,目光投向前方,那裡暗暗的什麼也不見,她卻看的那樣認真。
析秋微微心酸,垂了臉沒有說話。
和大夫人分了手,和蕭四郎便回了房裡,析秋讓春柳將次間收拾出來,有些為難的看著蕭四郎道:「那四爺今晚只能在這裡將就一晚了。」
「嗯。」蕭四郎應了,析秋又說起敏哥兒的事來:「瞧著敏哥兒的樣子,像是還要在這邊上課,妾身想問問四爺的意思。」
蕭四郎在桌邊坐了下來,沉吟了片刻回道:「他既是想在這裡,那就隨他吧,每日讓二銓和天誠護著他便是。」
析秋點了頭,應道:「妾身明白了。」一頓又道:「就是覺得,現在天氣舒爽倒是無妨,一旦天冷下來早上早早起來奔波,有些辛苦。」
「這點苦不值一提。」蕭四郎不以為然,析秋知道他小時候練武吃的苦比這個要多,現在敏哥兒與之相比自是不足一提,只是析秋依舊有些心疼,若是敏哥兒年紀大些她也不會如此,他才不過才四歲而已。
兩人又坐著說了會兒話,春柳進來稟道:「房裡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只有一些常用的擺在手邊,明日上午再收拾,若是四爺和夫人這會兒想要用什麼,只怕有些……」
搬家嘛,自是有不便之處,析秋點了頭道:「一夜而已,無妨的。」說著頓了頓又道:「你帶著問玉去前面看看,姑奶奶今晚要住過來,你去接一接!」
春柳應是,析秋便回房裡梳洗,等她上了床躺下,蕭延箏還沒有過來,她迷迷糊糊靠在床頭開始打盹,不知過了多久房間才響起腳步聲,蕭延箏和蕭四郎壓著聲音低低的說話聲。
蕭延箏像是在道歉,許是蕭四郎覺得她來的太遲影響了析秋休息,說了蕭延箏,蕭延箏進來時眼睛紅紅的,析秋披了衣裳起來道:「你四哥有時候說話有些重,你們親兄妹,比我還要清楚他的,不要放在心上,我這會兒也沒有睡呢。」
蕭延箏點著頭道:「四哥說的對,四嫂有孕在身我該早點來的。」說著紅著臉垂頭道:「可是……相公那邊我又不放心。」
析秋失笑,牽著她的手笑道:「你啊,即是不放心又何必呢。」
「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和以前那樣!」蕭延箏笑著道:「相公他也同意的,他和我說四嫂人很好心細又很周到,好相處,說讓我多和您走動走動呢。」
析秋眉梢一挑,蕭延箏又點頭道:「是真的,相公說你那麼多優點,讓我也學學!」雖是這樣說,卻沒有半點不高興的樣子。
「你們啊,竟是拿我說事兒了。」析秋失笑拉著蕭延箏道:「都給你準備好了,你快去梳洗吧!」
蕭延箏點頭應是去了淨房,洗好出來析秋就讓出裡面的位置給她,蕭延箏搖著頭道:「四哥說的沒錯,我睡覺滾來滾去的……還是睡在外面安生些。」
「怎麼我以前沒有發現,上次咱們睡一起我也沒覺出來!」析秋笑著,還是移到裡面去了,將外面的位置讓給她。
蕭延箏笑了起來,靠在床頭回道:「那次我可是一夜沒敢睡,就怕睡著了不知道傷了你。」
析秋搖著頭,一臉無奈。
兩人縮在被子裡,蕭延箏長長的眼睛裡射出亮晶晶的光芒來:「四嫂,懷孕是什麼感覺,和我說說。」
析秋歪著頭,想了想道:「不知道如何形容,總之覺得心裡是滿滿的,好像填了許多的東西在裡面,很踏實。」她說完看著蕭延箏,問道:「怎麼了,你也有了?」
「沒有,沒有!」蕭延箏擺著手:「不會這麼快的,婆婆說有的女子一兩年也不得懷,有的女子三兩個月就上了身,各不相同的,她懷相公就很遲,都快三十歲了才上的身。」
析秋笑了起來,看著蕭延箏很詫異的道:「你和親家太太都聊到這些內容了?」
「我有什麼不懂就會問她,她也知無不言,我覺得婆婆的人很好,也不像別人那樣有什麼事總藏在心裡,讓你去猜。」說著頓了頓又道:「我嫁去這麼久,就第一日早上起來伺候婆婆吃了茶,後來再沒立過規矩,我可是聽說別人家的婆婆常給媳婦立規矩呢。」
析秋不由想到太夫人,太夫人也從未讓她近身伺候立規矩。
「就是公公有點難相處,整日裡板著臉,一點不順就罵婆婆,我常看到婆婆在一邊偷偷抹眼淚,就去和相公說,相公也是一臉無奈,說公公年輕時也考過幾次縣試卻是一次未中,此後就棄經商了,但心裡卻一直留著遺憾,人也因此變的有些孤僻。而婆婆的娘家則是世代經商,公公可能從心底裡有些瞧不上婆婆吧。」
析秋忽然覺得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忽然就想到蔣老夫人,同樣是出身商戶,龐老夫人卻是進退有度舉止很有分寸,可是蔣老夫人呢卻是……
她搖了搖頭,不去想蔣家的事,如今也不相干。
「公公畢竟隔了一層,只要婆婆對你好,相公對你貼心,家裡頭妯娌之間和睦,便無所求了。」析秋笑著道:「這也是姑奶奶命中的福氣。」
蕭延箏抿唇輕笑,點了點頭道:「我也覺得是我的福氣。」說完,目光有些悠遠:「相公對我真的很好,我嫁過去時他房裡原是有兩個通房的,我本也無所謂,有通房總比有妾室的好,可是相公第二天一早就讓婆婆給了兩個丫頭銀子,讓他們自尋出路,沒有出路的就在府裡給她們配了人……相公平日同僚邀約去飲酒也從不沾花惹草……」
析秋終於放了心,回道:「他既是這樣對你,你也該對他好些,不過你性子好又有分寸,我倒也不用擔心。」
蕭延箏輕笑不語,朝析秋拱了拱和她頭靠在一起,看著頭頂的蚊帳,過了許久才道:「其實我幾個哥哥,大哥堅韌說一不二,二哥性子溫和最是細心溫柔,三哥二哥奇思妙想最多人最風趣,四哥話雖少可是外冷內熱人也是最聰明,學什麼都是最快的,五哥敦厚耳根子有些軟可卻很良善,在我看來,他們都是世上最優秀的男子,可是如今看來,就只有四哥過的最好,也最順坦了。」
析秋目光一閃,輕歎了口氣,蕭延箏看向析秋,笑道:「如果他們都在就好了,家裡也不會這麼冷清了。」說著一頓又為難的搖著頭道:「也不行,四哥和三哥……」
她的話沒有說完,卻勾起析秋的好奇心,她問道:「三哥為什麼不在家中,我甚少聽你們提起他,還有,他和四爺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
蕭延箏臉色灰暗下來,歎了口氣,道:「是父親去世的第二年,三哥和四哥之間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突然動起了手,四哥彷彿發了瘋一樣……將三哥的手臂……」
析秋身體一怔,心砰砰的跳了起來,問道:「怎麼了?」
「……三哥的胳膊,沒有了!」
析秋只覺得渾身冷了下去,巴著蕭延箏問道:「怎麼會這樣,四爺為什麼會砍了三哥的手臂?」
蕭延箏搖了搖頭,一臉的沮喪:「我也不知道,他們瞞著我不告訴我,我只知道哪天晚上之後三哥就不見了,第二日四哥和娘大吵了一架,四哥也搬出去住了,後面的事你也該聽說了,四哥渾了好些年,夜夜笙簫買醉紈褲浪蕩也不和府裡走動,直到娶了您他才徹底收斂了。」
析秋越發的疑惑,蕭四郎和蕭延誠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她想到當初在祠堂時就沒有看到蕭延誠的牌位,果然蕭延誠沒有死,或者說他們現在也不知道蕭延誠到底有沒有死。
蕭四郎為人雖冷漠,做事雷厲風行,脾氣也不算好,但是他從不會衝動而為不考慮後果,到底有什麼事情能讓他氣怒成這樣?
難怪上次在別院之中,提到三爺時他不願多說。
「三哥人很風趣,常說笑話逗我們開心,父親剛去世時,家裡彷彿天塌了一樣,各人都不願說話各忙各的,大哥要顧家,二哥要照顧我們,四哥練武只有三哥日日守在娘身邊陪著娘和我,說笑話讓我們高興……還給我們每個院子裡都搭了花架子,種了許多的花……四哥院子裡的花架子就是三哥和四哥親自動手搭的,費了好幾日的功夫,一根木頭一根木頭架上去的,不過現在沒有了!」
析秋的心漸漸沉了下去,這麼說來蕭延誠的為人是不錯的,和家裡的人相處也很好……看來這其中必然隱了難言的隱情。
「那府裡沒有去找過三哥嗎?三哥走前成親了嗎?」她沒有見到過三嫂。
蕭延箏搖了搖頭,回道:「父親去世前,娘正準備給三哥說親的,後來父親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事情就耽誤下來,三哥走時並未成親。」說著頓了頓又道:「我知道四哥一直在找三哥,派了許多人去尋,大哥和二哥也是,可是三哥彷彿憑空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