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都是我的錯 文 / 南宮婠婠
女警察的話不吝一聲驚雷,將陸斌徹底雷醒,他連眨好幾下眼,才理清對方說的話,一顆心如墜冰窖,臉上蒼白如窗外的冷月!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陸斌覺得他這一生再也不會遇到像現在這樣的措手不及,所有的變故似是約好了一樣,接踵而來,一擊狠過一擊。
幸福的歡笑還有餘聲,而悲痛的冰雪卻已經壓滿枝頭。
「喂?喂?陸斌!你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女警察等不到陸斌的回答,不由提高了聲音,在電話那頭喝問。
水青青緊張地盯著呆立在樓梯上的陸斌,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帶著不滿地聲音,不由輕輕推了推陸斌的手臂,遲疑地問道:「斌,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子衿喝醉了?」
「你好,我已經聽清楚。好,我現在就過來處理,謝謝!」陸斌的聲音如同臘月裡的冰雪,純潔的透心涼。
水青青看著陸斌鐵青的臉色,直覺告訴她又有災難降臨到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上。可她不敢問,更加不敢想。
陸斌緩緩放下手機,回頭看向水青青,她的面色是如此的憔悴,蒼白的不見一絲血色,紅腫的雙眼更是淒婉可憐。
陸斌心中不由又是一痛,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就像是逆水的人抱住那救命的木頭,一緊再緊的手臂,生生抱痛了水青青。
水青青咬著下唇苦苦忍受著,她知道,一定是又有什麼非比尋常的事發生了,不然陸斌不會這樣。
然而,儘管情不自禁的低低痛哼聲很輕,可卻還是驚醒了陸斌。
陸斌連忙鬆手,看著水青青關切的眼,努力擠出一個笑臉,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他嘶啞著嗓子,費力的說道:「交警打來的電話,陸子衿出了車禍,撞死了人……」
「啊?!」水青青已經說不出話,她震驚得只能用一個「啊」字來表示自己內心的倉惶失措。
陸斌將頭深深地埋在水青青的頸窩處,聲音低不可聞:「青青,我該怎麼辦?」
陸斌言語中的那種無助和脆弱,讓水青青心裡一痛,眼中一酸,差點又掉下淚來。
然而水青青很清楚,此時此刻的陸斌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她,她如果也軟弱無助到需要陸斌照顧,那麼陸斌一定會被累垮的!
因此,水青青用力捧起陸斌的臉,深情地凝視著他的雙眸,認真地說道:「不怕,有我在!」
只是五個字,僅僅五個字!
——卻有如最暖的陽光,照進陸斌此時枯涸黑暗的心!
陸斌像是得到某種鼓勵,他咬咬牙關,伸手按住水青青冰涼的小手時也按住了自己鬆弛的面龐,語調沉重的點頭承諾道:「青青,我不會倒下的!」
他的心裡一直都很清楚,為了水青青,為了樂樂,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倒下!
振作精神後,陸斌進屋洗了把臉,隨即站起身:「我去警局。」
「我和你一起去,樂樂很懂事,一個人在家裡也沒事的!」水青青叮囑了樂樂幾句後,隨著陸斌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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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斌上車等著水青青的時候,無意間看到車座下一閃一閃的,伸手摸索了片刻,發現那竟是水青青的手機,而閃燈的原因是來電提醒。
「青青,白逸宏之前打過兩次你的電話,還……還發了一封郵件給你。」
「啊?上面寫什麼?」
「今晚六點,切勿……」
嘴唇機械似地張張合合著,陸斌臉上的表情已然僵住。他驚恐的目光盯著手機屏幕上的那一行字,此刻,這個平常的手機彷彿成了一隻張牙舞爪的猛獸,將要撕裂他最後一分的理智!
水青青沒有聽清楚陸斌說了些什麼,她上車後低頭扣著安全帶。
片刻後,水青青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她慌忙抬起頭來,問道:「斌,你怎麼了?」
「青青……」陸斌的聲音破碎嘶啞如裂音的鑼,「你看……這個……」
水青青狐疑地伸手接過手機,低頭細看,手一震,手機掉到腿上!
她結結巴巴地問道:「這、這……這是什麼意思?斌!白逸宏那話是什麼意思?!」
問到後來,水青青已經有些失控,她幾乎是直著嗓子喊出來。
陸斌把牙咬得咯咯直響,在水青青的追問中,沉默不語。少頃,他猛地一拳砸向方向盤!
「什麼意思?!就是這個意思!」陸斌猛地掛檔,汽車突地往前竄出,「白逸宏!你這個殺人兇手!劊子手!你這個畜生給我等著瞧!!」
陸斌已經陷入瘋狂,白逸宏在郵件上的話如同最可怕的咒語,生生逼得他失去所有理智,此刻的他,恨不得親手殺了白逸宏!
水青青被陸斌毫無章法的開車方式嚇得頭暈腦漲,看著幾近癲狂的陸斌,她的內心被恐懼攫住,她不能放任陸斌這樣下去,樂樂還在家裡等著他們!
「陸斌!」水青青尖聲叫道,看著身旁險險擦過一輛大卡車,她的一顆心差點從喉嚨裡蹦出來,「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你想想樂樂!樂樂還在等著我們回家啊!」
水青青恐懼的聲音驚醒陸斌,「樂樂」兩個字又提醒他,他的兒子在家裡等著父母安全地回去。
死命踩著油門的腳終於緩緩抬起,車廂內兩人粗重的chuanxi此起彼伏。
許久之後,水青青才澀著聲音對他說道:「斌你別嚇我。」
陸斌沉默,緊緊抿著的唇顯示著他的痛苦和焦灼。
兩人一路無言,汽車很快就到了交警大隊。
下車前,陸斌突然拉住水青青的手:「青青……」
隨後,並沒有下。
水青青明白陸斌的意思,安慰似地拍拍他的手背:「沒事的,先看看子衿吧!」
陸斌微微點了點頭,起身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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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陸子衿後,陸斌忍了又忍,才忍住衝上前去狠狠揍他一頓的衝動。
水青青看著失魂落魄地陸子衿,於心不忍,心中還很疑惑,陸子衿已經不飆車了,又怎麼會出車禍的呢?
陸斌恨鐵不成鋼的冷哼了一聲,隨著警察離去。
水青青望著漸行漸遠的陸斌,心中不由一探。
就在水青青茫然傷感的時候,陸斌也收到了一個令他大吃一驚的消息。
「車禍造成一人死亡,死者名叫白逸宏,今年三……」
陸斌抽著嘴角,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整個人抖了好一會兒,才從口袋裡掏出一隻手機,顫顫巍巍地推到警察面前:「我、我要報案……」
「報案?!」警察很是驚訝,這裡是交警,難道陸斌也是車禍的受害者?
警察猶豫了片刻後,接過了陸斌遞來的手機。
看完郵件後,他的臉色也變得詭異起來,哼哧了半響,才問道:「你確定這不是惡作劇?」
「不是。」
「發來郵件的那個人,不會就是被撞死的那個白逸宏吧?」
「正是。」
「那,你母親……」警察的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
「病逝了。」陸斌麻木地說出口。
警察歎了一口氣,起身走出辦公室的時候輕輕拍了拍陸斌的肩頭:「請稍等,我去請示領導。」
陸斌點點頭,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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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二深夜十一點半,水青青、陸斌以及陸子衿走出了洛水市交警大隊的辦公大樓。
半個小時前,道路監控錄像提供了有力的證明,白逸宏心不在焉的走上快車道,被正常行駛的銀灰色保時捷撞倒,在開往醫院的救護車上死亡。
經過初步屍檢得知,白逸宏是一個吸毒分子,這也就能解釋他為什麼會神不守舍的衝上馬路。
然而,在水青青、陸斌以及陸子衿的心目中,白逸宏心神不寧的原因則是另一個。
陸子衿頹廢的坐上陸斌的奔馳車,一言不發。他覺得是自己害死了母親梁曉,如果他開車的時候更小心一些,那白逸宏就不會出車禍,如果白逸宏能活下去,那白逸宏就可以及時阻止護士為母親注射新藥。
新藥!
母親的病逝完全就怪他自己,如果不是他千字,醫院又怎麼可能給梁曉更換藥物,不更換藥物,梁曉又怎麼會病逝?
坐在後排座上的陸子衿,看著路兩旁高高的玉蘭花樹,想起母親會將玉蘭花串成一串掛在房間裡,玉蘭花香便溢滿整個夏天……
陸子衿的眼陡然間就濕潤了,在昏暗的車廂裡,閃閃發光,顫抖不已。
陸斌從反視鏡中看到陸子衿哭泣的臉,心頭那股怒火越燒越旺,恨不得停下車來狠狠地揍他一頓!
只是,水青青的手一直握著他的手臂,給予他一絲撫慰,讓他暫且能保持著靈台中的最後一點清明。
然而,積壓起來的憤怒終究會噴發出來。
當陸子衿腳步踉蹌地跌進靈堂,看到相框中梁曉的黑白照片時,一聲淒厲之極的「媽!——」就衝口而出,隨即且跪且拜地爬到靈位前,撲在地上哭得直不起身。
水青青含著淚想要上前勸他,卻被陸斌喝止。他冷著聲音罵陸子衿:「現在哭有什麼用?如果不是你,媽根本不會離開我們!」
陸斌的話一出口,跪在地上的陸子衿不由渾身一震,心痛如絞!
他後悔不已,如果自己開車再慢一點,再小心點,也不至於將一個關係到母親生命的白逸宏撞死!
水青青拉開陸斌,將他肚子裡的埋怨堵了回去,回頭緊張地看向泣不成聲的陸子衿,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開導他。
陸子衿似乎是要將這幾天來的淚水全都哭光,嗚咽聲中不停地叫著「媽」,水青青好不容易止下的淚,也讓他傷心欲絕地呼喚給引得淚如雨下。
陸斌的心是最痛的,看著伏在堂前哭泣地陸子衿,怒氣就不打一處來。他一個箭步上去,伸手將陸子衿提了起來,臉上滿是忿忿不平和深深的怪罪:「你還有臉哭?你哭什麼?!媽都走了,你再哭也沒用了!」
陸斌的最後一句,吼得的自己類如潮湧。
陸子衿任由陸斌使勁地晃著,任由他大聲地罵著,始終就是無聲的流著淚水,渾渾噩噩地腦海中,反反覆覆地盤旋著那句「如果不是你,媽就不會走」!,這句話在他空蕩蕩地心裡不停迴響,就像是空谷中的回聲,繞樑三日,延綿不絕。
最後,還是水青青上前拉開兩人,將陸子衿推進房裡休息,才算是阻止了兄弟間的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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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高入天際的煙囪散發出一縷縷的白煙時,沉默不語的陸子衿抽著自回來後就一直不停手的煙,感覺到母親越來越飄渺的存在,他的心第一次靜到無聲。
入殮骨灰盒的那天,陸斌瞥眼瞅了瞅站在一邊憔悴不堪的陸子衿,臉上的表情仍然冷到極點。
水青青輕歎:「子衿,走吧,回家。」
回家?家在哪裡?
陸子衿突然一笑,笑容極淡、極淺,霎那間就消失不見。
:白逸宏在辦公室裡對水青青做出侵犯的行為,全然因為吸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