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12章 有喜,幸福(3) 文 / 泡芙笑笑
慕容拓渾身的醋勁兒就在桑玥的隻言片語中被激發得淋漓盡致了,他本就有不淺的陰影,此刻便失了理智,一雙秋水翦瞳,似寒霜凜降,房內無風自湧,冷意鋪天蓋地地籠罩了桑玥。
桑玥知道這玩笑開大了,慕容拓什麼都好,就是在這方面特小氣,他可以做她背後的男人,但決不允許她的心裡有除了他之外的男人。她按了按眉心,把他氣得夠嗆,她也不甚好受,定了定神,道:「他叫慕……」慕什麼呢?慕容小寶?慕容小拓?
一遲疑,便生疑,慕容拓咬牙道:「你還是見了慕容錦?」
桑玥眉心一跳,怎麼扯到慕容錦了?她沒有忽略「還是」二字,難不成,慕容錦已進入大周?慕容拓做個甩手王爺,是因為他從小就是個紈褲桀驁的性子,慕容宸瑞慣壞了他,便全都由著他。慕容錦則不同,他撇下太子政務,不聲不響地潛入大周又是為何?做了太女方知肩上擔子重,她想隨慕容拓回一趟南越都不行,譬如眼下儘管除掉了冷芸和冷煜澤,邊關的局勢依舊緊張,她代天子出征或和談是遲早的事。她是如此,慕容錦又哪兒來的空閒?
慕容拓見桑玥不僅不回答,反而陷入了沉思,當即怒髮衝冠,一張俊臉扭曲到了堪稱猙獰的程度,心底的陰霾像日暮後、天山頂對比最強烈的一片霧靄,黑壓壓地在他胸腔內急速膨脹。
桑玥斂起飄飛的思緒,起身,緩緩靠進他的懷裡,拉過他顫抖的大掌覆上自己平坦溫軟的小腹,柔柔地道:「他姓慕容,但不叫慕容錦,叫什麼,得你這個當爹的來取名字才是。」
慕容拓的大掌就是一顫,剛剛跌入黑暗地獄的他突逢百尺陽光,眼眸被刺痛得幾乎無法睜開,他可勁兒地眨了眨,不可思議地道:「你……你說……什麼?」
他聽見了,也聽懂了,但真的太過驚喜,驚喜得他完全不敢相信!
桑玥仰面,先是欣慰地笑了笑,再是生氣地哼了哼:「人家的小日子晚了十來日,某人也沒察覺!上次記得,轉眼就忘光光,我還要問你,你心裡是不是裝個了大美人呢?」
居然誤會她和慕容錦,真是豈有此理?她的心裡,除了他還裝得下誰?毫不誇張地說,皇權和他二選一,她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直接挑後者。他倒好,這麼不信她!
「啊——」
暗自誹謗間,她雙腳一輕,已被慕容拓攔腰抱起,她就勢圈住慕容拓的脖子,「別轉,一轉我又得吐了。」
慕容拓忙不迭地點頭,眼眸裡跳動著從未有過的希冀華光,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緊張得像個初入學堂的孩子,周圍的事物彷彿新鮮得不得了,他合不攏嘴,激動得聲線顫抖,就連該握住她的哪隻手都不確定了:「真的嗎?你真的有了我們的孩子?」
怎麼他比她還高興?桑玥微笑著點點頭,伸出雙臂,慕容拓欺身抱住她,闔上眸子,像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貝,多一分力道,怕碎了;少一分力道,怕溜了。他突然,不知該怎麼和她相處了。
「桑玥,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比第一次吻了你還高興,我不是在做夢吧?別待會兒我一醒,小玥玥又泡湯了!」
這樣的慕容拓,像極了四年前的樣子,單純得只剩自己的喜怒。
桑玥笑出了聲:「我倒情願是小拓拓。」
前世失去了三個孩子,而今,終於等來再為人母的機會,桑玥的心裡其實滿滿的全是感激和喜悅,感激這個男人對她無怨無悔的付出,喜悅這個男人給了她一個真正的家。
感受到了他濃濃的緊張,她輕拍著他的寬厚的、給予了她無窮安全感的肩膀,軟語道:「懷孕生子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以前怎樣,以後怎樣,不用刻意改變什麼。」
慕容拓的緊張並未因此而退卻半分,他仍是十分激動:「桑玥,完了完了,我忍不住想得瑟了,我修書給我們的父皇,好不好?」
「好。」
「還要告訴父親和母親。」
這說的是桑楚沐和姚鳳蘭,桑玥點頭:「好。」
「也告訴赫連穎,讓她別再一天到晚想著我,我要做爹了,她趕緊另擇良配。」
這話,似乎有含沙射影的意思,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子微瞇了一下,洞穿了他的小九九,忍俊不禁地淺笑道:「最重要的是,不能忘記告訴大哥,他快有侄兒了。」
慕容拓心滿意足,揚眉一笑:「那是!」
跟他搶老婆?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桑玥也還是他的!
夜深,天寒地凍。
荀義朗經過了這些天的修養,傷勢好了許多,已能下床走動,玉如嬌帶來的藥都是宮裡最好的,冷香凝怕他好得不利索,應是堅持每日多擦兩遍藥膏,傷口的濃血已清楚乾淨,結了厚厚的痂,就是仍然不能十分自如地活動雙臂,飲食起居都需要人照料。冷香凝來之前,照料他的是蘇赫的女兒蘇柔依。
蘇柔依年方十八,生得天姿國色,既有閨閣女子的溫婉,也有將門虎女的英氣,因著是家裡的獨女,是以,蘇赫平日裡很是寵她。她主動提出照顧荀義朗時,蘇赫猶豫了的,但最終沒說什麼,由著女兒去了。荀義朗雖說年紀大了些,但依舊容顏俊美,又是荀家家主,況且他至今未娶妻納妾,怎麼想怎麼覺得女兒跟他不至於受委屈。
冷香凝白日裡戴著人皮面具,化身藥童,貼心地照顧荀義朗,她努力學著去做十幾年不曾做過的事,譬如給人穿衣、給人束髮、給人端茶倒水、給人擦洗沐浴。
荀義朗坐在椅子上,雙腳泡在藥水中,冷香凝站在他身後,用毛巾細細擦**散發著淡幽香的濕發,臉上一直掛著幸福的笑意。
感受那溫軟的指尖摩挲著自己的頭和髮絲,荀義朗的心柔柔的似一縷春風拂過,他扭過頭,看向身後如賢妻一般的女子,輕聲道:「香凝,跟我在一起,會不會覺得委屈?」
冷香凝搖搖頭,眨巴著清澈無瑕的眸子,笑得甜美:「不會啊,我很開心。」
「可是我沒能好好地照顧你,讓你操勞了……」講到這裡,荀義朗的語氣裡已含了幾分愧疚,香凝吃了那麼多年的苦,本該他來好好地疼她,結果卻是她跑來這苦寒之地,日日照料他這個病秧子。
冷香凝貼著他的後背,俯身,雙手圈住他,微熱的臉頰挨著他的,呵呵一笑:「我喜歡照顧你,就像我喜歡照顧玥兒一樣。」
荀義朗心裡湧起一股濃濃的感動,抬手摸上她白皙的臉,扭頭,親了親她:「你是不是想玥兒了?」
冷香凝的鼻子一酸,並不否認:「嗯,好想她。」離開京都這麼些天,最思念的就是這個聚少離多的女兒,不知道她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
荀義朗下意識地摸上胸膛的傷口,聲音輕緩卻語氣堅定道:「等戰爭結束,我帶你回京。」
冷香凝破涕為笑:「好啊,那就可以見到玥兒了,對了,荀義朗,你喜歡玥兒嗎?」
荀義朗不假思索地道:「喜歡。」
你的孩子,我怎麼會不喜歡?
冷香凝繞到荀義朗面前,笑容一收,無比認真地道:「玉如嬌說,我們可以再生一個玥兒的。」
荀義朗的呼吸一頓,臉「唰」的一下紅了,他們雖說同床共枕多日,他卻是沒有逾越雷池半步,實在是,他不確定香凝的心裡究竟愛的是他還是雲傲。但眼下香凝說什麼?生……個孩子?再沒比這更震驚和欣喜的消息了。只是,香凝大抵並不知道生孩子意味著要做什麼吧。
幾個呼吸的功夫,他的心底已百轉千回,越想越香艷,越想越臉紅。
反倒是冷香凝鎮定得很,她推了推荀義朗,歪著腦袋,萌萌地道:「你不想要孩子麼?」
「想!」荀義朗幾乎是脫口而出,「我做夢都想,但……」
冷香凝沒他思慮的那麼多,她如今的腦子裡裝不了太複雜的東西,她就是覺得玉如嬌的提議不錯,她很想要孩子,怎麼要她還真沒想過。是以,荀義朗糾結得面紅耳赤之時,她淡定如一汪無波無瀾的湖面,甚至哪怕真的行房,害羞的人也只會是荀義朗,不是她。
她起身,打開藥瓶,發現已經見了底,道:「我去找玉如嬌拿藥,馬上回來。」
冷香凝前腳剛走,後腳蘇柔依便來了。
蘇柔依穿一件對襟水雲紋短襖,內襯素色曳地裙,清麗淡,又不失小小嫵媚,她薄施粉黛,梳回心髻,簪兩支白玉蘭釵,襯得膚若凝脂,眸光璀璨。
她端著一碗親手熬的薏米粥,本想敲門,看門虛掩著,她便推開了。
「將軍。」蘇柔依眉眼含笑,將手裡的托盤放在了桌上。
荀義朗此時內襯褻衣,外穿大氅,褲腿撩至膝蓋,雙腳泡於木桶,這番模樣,說是衣冠不整也不為過了。蘇柔依卻彷彿是見怪不怪似的,毫不避諱地走向他。
他醒後,曾聽侍衛聽過,前些日子都是蘇柔依在照顧昏迷中的他,他狠狠地罵了蘇赫一頓,怎麼能如此敗壞自己女兒的名節?更重要的是,香凝的眼裡揉不得沙子,不管蘇柔依是朋友也好,陌生人也罷,還是別出現在他身邊為妙。
他淡淡地道:「多謝蘇小姐,不過以後不必勞煩你了,我這邊有孫寧,飲食起居都能得到妥善的照顧。」
蘇柔依彷彿沒有聽到他下的逐客令,只溫婉一笑,道:「我熬了點粥,對脾胃好的,將軍近幾日似乎吃得不多,這樣身子難得大好。」
荀義朗看著這個和桑玥差不多年紀的女子,暗道自己大抵是多心了,他的年齡足以做她的父親,她應該單純地只是想巴結他或者討好他,為蘇赫謀個錦繡前程罷了。他面無表情道:「蘇小姐有空關心我吃了多少,不如走入民間看看百姓吃了多少。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蘇小姐別忙錯了地方。」
蘇柔依的臉一白,恭順地應下,爾後緩步走到他跟前,蹲下身,拿過毛巾要給他擦腳:「水涼了。」
荀義朗單臂一攔,制止了她的動作:「蘇小姐,男女授受不親,你貴為將門千金,不要壞了自己的名節。」
蘇柔依溫柔地抬眸,笑道:「將軍是祁山的英雄,要不是將軍,祁山哪裡能這麼快收復六座城池?柔依為將軍略盡綿薄之力,也算是代替遼城百姓感激將軍的恩德,將軍莫要嫌棄。」
這不是嫌棄不嫌棄的問題,他是男人,她是女人,怎麼能有肌膚之親?
「蘇小姐,夜深了,請回。」荀義朗的語氣沉了幾分。
蘇柔依搖頭歎息:「將軍,恕我直言,孫寧笨手笨腳的,根本不會照顧人,孫太醫醫術精湛,但他的遠房親戚實在不敢恭維,而且,你不覺得他腦子有點不正常嗎?」
「夠了!」蘇柔依算個什麼東西?居然這麼貶低他的香凝!
荀義朗一聲厲喝,蘇柔依嚇了一跳,舉眸望向他,卻見他再不復往日的從容閒適,波光瀲灩的眸子裡怒氣升騰,似被觸碰了逆鱗一般,整個人幾欲暴走。她不就是實事求是地說了幾句,將軍何至於氣成這樣?
荀義朗雙目如炬道:「滾出去!不許閒雜人等踏入這個院子一步!這是軍令,你可以不遵守,但你父親若是管不住你,我就以軍法將他論處!」
蘇柔依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放下毛巾就往門外走去,在門口,跟一臉神色僵硬的冷香凝撞了個正著。她的嘴唇張合數下,欲解釋,但一想到孫寧是男子,又傻乎乎的,應該不會放在心上,於是徑直離開了荀義朗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