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24章 連番算計(3) 文 / 泡芙笑笑
他叫出了聲:「姚秩!你踩我?」
姚秩咬咬牙,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你故意把腳伸過來的!」
郭玉衡問向身後的李公子和王公子:「他說我故意把腳伸過去的,你們看見了嗎?」
李公子和王公子急忙搖頭道:「沒看見,沒看見!」
姚秩血氣上湧,一張臉漲得通紅,雙拳緊緊地握著,青筋似乎隨時都要爆裂開來。
郭玉衡抬腳,單手指了指鞋面嗎,恣意道:「給本公子弄乾淨,本公子就不去皇上那兒告御狀!本公子好歹是朝廷命官,你一介平民毆打本公子,想必要遭受牢獄之災吧!姚家也會因此蒙羞啊!」
「哈哈……」李公子和王公子笑成了一團,李公子鼓勁兒道:「擦啊,快擦啊!不擦的話,我們可要給郭公子作證,說你毆打朝廷命官了!」
姚秩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潛意識裡的心魔告訴他,要一拳打死這個王八蛋!實際上,他的武功,足以讓這三個人死得連渣都不剩下!
此時已入夜,曉月爬上枝頭,寒風凜凜刮過,像刀子似的,一寸一寸割拉著他的臉、他的心,他的眸光就在這心如刀割的掙扎中漸漸陰冷了。
就在郭玉衡以為姚秩要動粗的時候,姚秩突然俯下身,捏起袖子,要去給他擦拭。
郭玉衡卻是把腳一抬,遠離了姚秩的手,冷笑道:「誰許你用手了?用舌頭給本公子tian乾淨!」
姚秩的身子一僵,目光似火一般燒向郭玉衡,郭玉衡被灼得雙目就是一痛,後退了一步,喉頭有些乾澀,但也就一個眨眼的功夫,再次恢復了之前的囂張跋扈:「怎麼?不想tian?那就跟本公子去見皇上吧!」
姚秩大口大口地呼氣,雙拳握得咯咯作響,他能忍住,沒在郭玉衡說出那番羞辱至極的話時殺了對方,已然不易。
遠處的桑玥正要去找林妙芝,卻好巧不巧地,撞見了這麼一出郭家公子戲弄姚秩的戲碼,她從頭到尾看得真切,不得不說,從姚秩俯身用袖子給郭玉衡擦鞋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對姚秩微微側目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姚秩也不例外。姚秩的表現還算讓人滿意,桑玥當然不會真的任由姚秩被郭玉衡欺負了去。
桑玥拔下頭上的金釵,遞給子歸,使了個眼色,子歸的手掌輕輕一握,一把扔向了郭玉衡。
郭玉衡到底習過武,當那不明物體以不快不慢地速度朝他飛來時,他本能地用手肘一檔,並厲聲喝道:「誰?誰敢偷襲我?」
桑玥自迴廊後緩緩走出,藍衣白裙,拂過被薄薄的雪打磨得略微有些光滑的台階,似笑非笑地道:「郭公子你瘋了不成?我不過是身子沒站穩,摔了一跤,把金釵給摔了出去,你就說我偷襲你?」
眾人循聲抬眸,姚秩則轉身,大家齊齊地看向這個淡高貴又似含了一分嫵媚韻味的美麗女子,她的笑容和這浪漫夜景一樣瑰麗,眸光卻與這冰天雪地一樣寒冷,這樣的人,讓人著迷,卻又不敢靠近。
姚秩暗沉無光的眸子裡忽而湧現了一絲亮色,如浩瀚夜空不經意劃過的一顆流星,但不知想到了什麼,那雙眸子又迅速暗沉了下去,若細細分辨,會發現,竟是羞惱。
郭玉衡的視線一落在桑玥的身上就再也錯不開了,他只覺得今日的桑玥與他以往所見的很是不同,彷彿氣色紅潤了些,眼眸更亮了些,唇瓣更嬌艷了些,氣質更嫵媚了些。當桑玥問向他時,他怔了半響,直到李公子戳了戳他的脊樑骨,他方才回神,喉頭滑動一下,討好地笑道:「桑小姐的金釵掉了嗎?我幫你找找。」
說著,不太情願地錯開視線,開始四下尋找,終於在雪地裡看見了已經斷成兩截的鑲藍寶石海棠釵,他躬身拾起,打算遞給桑玥。
桑玥卻狀似無比驚詫地道:「哎呀!郭公子,你砸壞了皇上御賜的釵,這可是藐視皇上的罪名啊!」
「我沒有,我撿起來之前,它就斷了。」郭玉衡反駁道。
桑玥嘲諷一笑:「郭公子這話講得蹊蹺,一支金釵摔倒雪地裡還能摔斷,呵,我真是聞所未聞,有膽子弄壞我的釵,沒膽子承認,你是孬種嗎?」
郭玉衡先是猛烈地一愣,爾後反應過來了,桑玥根本是在栽贓陷害!他勉力挺直了腰桿:「桑小姐,你可不要胡言亂語,我沒有砸壞你的釵!還請你謹言慎行,不要幾番羞辱。」
桑玥不以為然地笑了:「子歸,他說沒有砸壞我的釵,你看到了嗎?」
子歸面無表情地道:「沒看到。」
姚秩急中生智地道:「我看到了!看到,就是他用手肘撞壞了那支御賜的釵!他會武功,別說一支釵,就連一根鐵棍他也能撞斷!」
郭玉衡的額角冒充了涔涔冷汗,他面向李公子和王公子,笑了笑:「李兄,王兄,我方才沒有故意砸那支釵,我是怕給傷到,所以輕輕碰了一下而已,你們說呢?」
二人面面相覷,想要為郭玉衡說話,但一來,他們的確看到郭玉衡的手肘碰到了那支釵,二來,關於皇上如何偏疼桑玥的言論早已鬧得人盡皆知,他們敢戲弄姚秩,卻絕對沒膽子得罪桑玥啊!
「郭公子,我當時被風迷了眼,啥也沒瞧見,不知道你和桑小姐的話孰是孰非。」王公子狡猾地說道。
李公子看王公子都明哲保身了,他也不欲強出頭:「我也是,沒瞧見呢!」
郭玉衡不可思議地瞪向這兩個狐朋狗友:「你們怎麼能睜著眼睛說瞎話?」
李公子暗自誹謗,剛剛戲弄姚秩時我們不也在睜著眼睛說瞎話?許我們幫你,不許我們幫自己?
這兩人,典型的牆頭草。桑玥對子歸吩咐道:「他剛剛用哪只腳作祟的?」
「右腳。」
桑玥撣了撣藍色的衣袖,雲卷雲舒,致綿柔地吐出一句陰冷殘酷的話:「打斷他的右腿。」
「是!」
對面三人目瞪口呆,顯然沒料到桑玥敢公然行兇,郭玉衡驚恐得直跳腳:「桑玥!你無誥命在身,怎麼可以對朝廷命官動手?你不怕姚家因此而受到牽連嗎?」
桑玥淡淡地牽了牽唇角:「我又不是大周人,自然不用遵循大周的律法,再者,士可殺不可辱,你惡意羞辱我姚家人在先,我不過是給你個不痛不癢的教訓,這件事,鬧到皇上跟前也是你沒理。」
說著,桑玥又看向那兩個湊熱鬧的,「至於你們兩個幫兇麼……」
王公子忙打斷了桑玥的話,顫聲道:「桑小姐,我們願意替你作證,是郭公子挑釁在先,毀御賜金釵在後,桑小姐教訓得好!」
李公子像小雞啄米似的頻頻點頭:「對對對!全是郭公子咎由自取!桑小姐俠肝義膽,懲惡揚善,為民除害,精忠報國……」
「你們兩個……你們兩個剛剛不是說被風迷了眼睛,啥也沒看到嗎?」郭玉衡氣得胸口發堵。
王公子訕訕地笑道:「我剛剛是忘了,這會子被桑小姐一提醒,我就想起來了。」
郭玉衡的一顆心突然被冰冷的大手給掐緊了,他明白桑玥是個言出必行且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聽說,她跟皇上都敢吵架,修理他不在話下吧!如果他沒惹是生非,郭家還能據理力爭,但今兒這事,確實是他犯渾了!
他雙腿一軟,語氣也跟著軟了:「桑小姐,我再也不找姚秩的麻煩了!」
昨天慕容拓就教訓過郭玉衡,他死不悔改,她才不姑息養奸。
桑玥手勢一下,子歸走過去,抬掌就劈斷了郭玉衡的腿骨,郭玉衡一聲慘叫,李公子和王公子同時縮了縮脖子,生怕桑玥一轉頭,就要如此對付他們。
桑玥聲若寒冰道:「以後見了我們姚家人,最好繞道走,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郭玉衡痛得抱腿翻滾,連淚珠子都哭了出來。
桑玥從他身側優地走過,空氣裡瀰漫起一種淡淡的海棠香,大約三、五步之後,她頓住,輕聲笑了:「他不是喜歡tian嗎?把他丟進茅廁,讓他tian個乾淨。」
「是!」子歸像擰小雞一樣的把郭玉衡擰到了最深、最大的一個糞坑,毫不留情地摔了進去。
「噗通」一聲,極遠極小,但李公子和王公子的臉卻已慘白得沒有絲毫血色,郭玉衡本就斷了右腿,又被丟進糞坑,幾乎爬不上來,就只能不停地吃……
「嘔——」二人同時背過身子,對著雪地一陣乾嘔。
子歸回來覆命時,二人已帶著驚恐離去。
姚秩低頭,略有些侷促不安,不敢直視桑玥。
桑玥走近他,眼尖兒地發現他的右臉有一塊黑色的污漬,她指了指,道:「臉上有髒東西。」
姚秩的耳根子「唰」的一下紅了,趕緊抬手,胡亂地在臉上摸了一把,奈何左摸右摸就是沒摸到位置。
「咦?」桑玥愣了愣,大抵是憶起了什麼,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姚秩依舊低著頭,用餘光偷偷打量著巧笑倩兮的桑玥,只覺得她眉宇間散發的舒柔韻致很是迷人,他的臉跟耳朵一樣,也瞬間紅了。
桑玥的皓皖輕輕抬起,手裡握著一方絲帕,在離姚秩的臉近在咫尺時又想到了某個老狐狸鼻子哼哼的熊樣,於是放下了手,淡淡地道:「子歸,給他擦擦。」
子歸是個武功高手,她的力氣比男子的還大上好幾倍,只見她朝著那塊兒污漬一抹,姚秩那白嫩嫩的臉立刻就出現了一道紅痕,還火辣辣地痛。
姚秩氣呼呼地瞟了子歸一眼,敢怒不敢言。
「沒事不要亂走。」桑玥說完,帶著子歸往六王子的居所走去,已經走遠了,她又忽然回過頭,淡淡一笑:「表揚你一下,但不許驕傲。」
語畢,不帶絲毫拖沓,裊裊娉婷地消失在了姚秩的視線。
姚秩撓了撓頭,準備回設宴的大殿,在他轉身的那一霎那,唇角勾起了一個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弧度。
六王子的居所由三個院子組成,每個院子都獨立地帶有主臥和廂房以及下人的臥房。林妙芝貼身服侍六王子,是以,她的房間就在六王子的隔壁,照說,這樣的規格著實太高了些,六王子卻捨不得讓林妙芝跟下人們同擠前面的簡陋房間。
山頂是極冷的,常年飄雪,今兒的白日裡卻難得地放了晴。
主院子的空地裡,幾株寒梅瑰麗地綻放,迎著皓月,落下朦朧的剪影,這剪影下,纖指撫琴的人兒,就如詩如畫般、飄渺似仙般地,美麗動人了。
六王子手持寶劍,凌空飛舞,立地盤旋,劍吼西風,勢如蒼龍。
那凜冽的劍氣摧枯拉朽,擊打著傲然綻放於雪地中的寒梅,嫣紅的花瓣便宛若柳絮,飛上了高空,又洋洋灑灑地落下一陣浪漫的花雨。
林妙芝的琴音、六王子的劍術,統統在這花雨中漸漸收尾,林妙芝的食指搖完最後一個顫音,花雨還在紛紛揚揚,她起身,踏著花雨,拿出帕子為六王子擦了擦額角晶瑩的汗珠。
六王子抬手,摘了她髮髻上的一片花瓣,放在鼻尖聞了聞,微微一笑,從懷裡掏出帕子將其包好,隨後,握住了她的手:「我今晚就向母后請旨,娶你做六王妃。」
林妙芝不為所動,眉宇間似有化不開的千千結:「我是女奴,不能成為王妃,六王子作為儲君的不二人選,心思不要總放在兒女情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