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59章 懲治渣女(1) 文 / 泡芙笑笑
桑玥吁了口氣:「這個問題,你應該直接問我父親,我又不是他,哪裡知道他對我好是為什麼?」
慕容拓窮追不捨:「你感覺呢?他心裡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感覺,你敬愛桑楚沐嗎?」
桑玥垂眸掩住苦澀的波光,她大概猜到慕容拓在憂心什麼,父親北上,立即就會與慕容錦發生殊死搏鬥,殺父弒兄之仇難以避免,慕容拓外表頑劣,實則是個至情至性之人,他在意慕容錦的吧,如同在意楚嫿那般。
慕容拓見她不語,心神慌了:「你不會又要拒絕我了吧?」
桑玥瞧著他那心慌意亂的樣子,笑出了聲,貌似她從前一次又一次地將他推開,已經令他草木皆兵了:「我父親想利用我背後的姚家是真的,對我的好也不儘是裝出來的。」
慕容拓再次將桑玥擁入懷中,閉上眼,半響,緩緩睜開,吻了吻她的額頭:「桑玥。」
「嗯?」
「你……」他欲言又止,桑玥想要抬頭,此刻,馬車已停,他掀開錦花垂憐,鵝毛大雪肆意飛舞,天地間已是一片銀裝素裹。他將給自己準備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繫好絲帶,把她的小手塞入暖手筒中,這才抱著她跳下馬車,厚重的黑皮靴擦在路面的積雪上,發出「咯吱」的聲響。
慕容拓一路都不曾放她下來,又讓斗篷的帽子遮了她的臉,她能看見的只有慕容拓墨色錦服上的幾個雲紋圖騰,她一邊聽著他蒼勁有力的心跳,一邊聞著他獨有的男子氣息和幽香,唇角不由自主地咧了一條優美的弧線。想想前世今生的年紀,她算不算老牛吃嫩草?吃的還是京城第一惡少!
大約一刻鐘後,桑玥聞到清的竹香,推測出他們進入了一片竹林,爾後她身子一輕,眼前一暗,赫然落地丈餘。
慕容拓將她放下,從懷裡掏出火折子,點燃架子上的火把,桑玥這才看清他們身處一個狹長的地道當中。為了見香凝皇后,慕容拓居然想了這麼個勞民傷財的法子!從山腳一直挖到半山腰,這得耗費多少人力財力?且為了避免坍塌,地洞裡都用石頭砌成了嚴密的壁,乍一看去,猶如一條天然的隧道。
這兩個月,他就是在忙這個?不是被靈慧困在了陣法中?他為什麼要撒謊?
挖地道不難,難的是在那些大周死士的腳底下動土。光是香凝皇后臥房下面的百米長地道就挖了整整二十天,由武功極高的暗衛來執行,每隔兩個呼吸才敢緩慢輕柔地剜一鏟子,尤其只最後五米,暗衛的功夫已不足以隱匿氣息,加上為了避免銳利的鐵器與土裡的石塊發出鏗鏘之響,慕容拓親自上陣,徒手刨了五米的地道,即便有著雄厚的內力,也難以避免指腹的肉被泥土和碎石攪爛的噩運,當刨完的時候,十根手指頭已見森森白骨,那種慘狀,想想就令人***。
其實挖地道只用了一個月,慕容拓休養生機用了一個月,對桑玥卻謊稱被困在了靈慧大師的陣法中。
只是這些事,或許桑玥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屋內,青銅雕花小鼎熏著淺淺馥的海棠和梨花香,冷香凝坐在紅木椅上,單手托腮,食指點著扶手,敲出「嗒嗒」的悅耳之音。
她上穿一件斜領的白色銀絲碎花短襖,領口別著幾粒淡黃色的蝴蝶扣,遠遠望去,猶如冬季煥春,粉蝶縈繞瑞雪飄,美得令人歎為觀止。她下穿一條碧藍色曳地裙,腰間墜了梨花絡子,她時不時用那只閒著的手撥弄一下,那絡子就像一塊璞玉跌入的幽靜的海洋,蕩起層層漣漪。
她秀美絕倫的嬌艷上寫滿了憧憬,朱紅色的唇一張一合:「七百九,七百九十一……七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思焉,我都數到一千了,恬兒怎麼還不來?」
思焉遞過一塊精緻爽口的糖棗糕,寬慰道:「慕容公子說了是今天,想必會來的,現在時辰早著呢,娘娘急什麼?」
冷香凝不知想到了什麼,黛眉一蹙:「她長得真難看!」
思焉的一句話哽在喉頭,差點背過氣去:「咳咳!娘娘,哪有人這麼說自己女兒的?」
誰能跟你比?便是當年的南越第一美人楚嫿站在你面前,不也立即黯然失色?
冷香凝嘟了嘟唇,美眸一亮:「慕容拓長得蠻好看。」
思焉嘴角一抽,娘娘不會又犯病了吧?
當桑玥和慕容拓從地道出現在冷香凝的耳房時,正好聽到她說慕容拓長得蠻好看,二人互視一眼,桑玥凝眸,壞壞一笑,慕容拓瞪大清澈無瑕的眸子,拚命搖頭。
「誰?」思焉聽到動靜,趕緊拔出腰間的軟劍,將冷香凝擋在身後。這是多年來訓練出的特質,儘管她明白能從地道**來的只可能是慕容拓等人,潛意識裡卻要對一切突兀的東西充滿敵意。
慕容拓和桑玥緩步走進二人的視線,冷香凝驚喜一笑,起身將人兒抱入了懷中。
桑玥的手一緊,疑惑無匹地盯著冷香凝的異常舉動,因為冷香凝抱地不是她,而是慕容拓!
好吧,冷香凝神志不清,又怎會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桑玥微微一笑:「香凝皇后,你還記得我們?」
冷香凝死死地抱住慕容拓,俏臉貼著他的胸膛蹭了蹭,無比欣慰道:「我記得慕容拓,也記得你。」
桑玥瞧著二人的親暱舉止,心底莫名地湧起一股酸澀,她優從容地笑著,探出手要將冷香凝和慕容拓分開,誰料,還沒碰到,冷香凝就炸毛了:「你走開!離我的拓拓遠一點!」
拓拓?慕容拓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他一把掀開冷香凝,可不過眨眼間,冷香凝又撲了過來抱著他。
桑玥按耐住心底越翻滾越酸澀的感覺,一時間腦海中閃過千百種思緒,她敏銳地抓住了最荒唐的一個。她淡淡一笑,撣了撣裙擺,在一旁的繡凳上坐好,對思焉若無其事道:「麻煩思焉姑姑倒杯熱茶,端來幾碟糕點,我好整以暇地欣賞欣賞大周香凝皇后的演技究竟高超到什麼地步?能否以假亂真?」
「我喜歡拓拓。」冷香凝嘴硬道。
桑玥饒有興致地勾起唇角:「繼續,抱著怎麼夠?得親親。」
穿幫了?冷香凝杏眼圓瞪,無辜得像個天真孩童。她後退一步,踹了慕容拓一腳,冷哼道:「都怪你!不好好配合!」
慕容拓撇過臉,兩眼望天,怎麼配合?當著桑玥的面抱別的女人?就算是桑玥的……也不行!
冷香凝接連瞪了慕容拓好幾眼,似要將這個不爭氣的人撕碎一般。慕容拓不理她,兀自坐下,冷香凝自討沒趣,急忙轉身湊近桑玥,臉上已換了一副討好的乖巧的笑:「恬兒。」
桑玥和顏悅色地糾正她:「娘娘,我是桑玥,難道我跟恬郡主長得很像嗎?」
冷香凝搖頭:「不像,她長得比你好看多了。」
好吧,這是事實。桑玥轉頭看向思焉:「香凝皇后一直都這樣?」
思焉如實答道:「娘娘十四年前誤食了失魂草,忘記了許多事,整個人就像個十歲的孩子,但她一天也沒有停止對女兒的思念,所以桑小姐莫怪,娘娘只是太思念女兒了。」
思焉這話模稜兩可,桑玥並未多想,只以為冷香凝過於思念恬郡主所以將她錯認,她又道:「香凝皇后記得姚鳳蘭和荀義朗嗎?」
「記得,記得,我記得,」冷香凝繞到桑玥和思焉的中間,擋了桑玥的視線,委屈得眼淚直冒,「你問我吧,我都知道的,你別跟思焉說話,你跟我說說話。」
桑玥摸了摸光潔優美的下顎,笑得意味深長:「娘娘當真什麼都知道?」
「嗯。」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冷香凝像個耍寶的孩童:「一定一定。」
桑玥解下斗篷和銀狐大氅,思焉麻利地接過掛在衣架上,桑玥從衣襟裡掏出玉珮,亮在冷香凝的眼前,像哄孩子一般,語氣和善得不得了:「我看過姚家秘史,姚家祖傳玉珮上的圖騰應該是玄武,但它刻的是玄鳥,你認得它不?」
說實話,子歸的忠誠,九姨娘的袒護,五姨娘的遮遮掩掩無一不讓人起疑,她總覺得她們瞞著一件石破天驚的大事,這件事或許能從這塊被五姨娘視為生命的玉珮中追溯到答案。
思焉眸光一顫,福身退至門外把守。
慕容拓也想走,可他的身份不宜曝光,只得眼觀鼻、鼻觀心,百種思緒化為頰上一抹少有的內斂的笑。
冷香凝蹲下身子,攤開桑玥的雙手,搭在膝蓋上,將嬌柔的臉貼著桑玥的掌心,軟軟糯糯的聲似一粒酒釀丸子滾來滾去,滑膩得令人心裡發顫:「恬兒,這玉珮是雲傲送給我的定情信物。」
一石激起千層浪,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子劇烈一緊,大周皇帝的?她早知道它不是姚家的祖傳玉珮,可萬萬沒想到它竟是大周皇帝的物品!
「娘娘,你沒認錯?」
冷香凝委屈了:「我不會認錯的,我是忘了許多事,但只要是我記得的,都是正確的。」
桑玥以詫異眸光與慕容拓相視,慕容拓悠悠錯開視線,不言不語。
桑玥的心緒忽而變得複雜不寧,腦海裡冒出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測,這種猜測實在荒誕不經,乃至於她羞於啟齒,可最終拗不過心底的好奇,淡淡地問:「我和宮裡的恬郡主是什麼關係?我有大周皇帝送的玉珮,她也有。」
別告訴她是孿生姐妹,她和恬郡主可半點相似都無!
「你們兩個……沒關係!」
桑玥的神色稍稍鬆動,還好,恬郡主是香凝的女兒,她依舊是五姨娘的女兒。
冷香凝急了,怔怔地望進桑玥幽冷沉靜的眸,無比鄭重道:「你才是恬兒,宮裡的那個不是!」
她才是恬兒?
桑玥驟然抽回被冷香凝握住的手,頭頂似有天雷炸響,滾滾翻騰,轟鳴陣陣,她出現了片刻的耳鳴,待回神,她素手輕抬,微微一笑,將冷香凝深深蹙著的黛眉撫平,軟語安慰道:「娘娘是太思念恬郡主了,所以錯將我當成她,我是桑玥,姚鳳蘭的女兒,不是你的公主。」
冷香凝捉住她的手,目光凜凜,帶著掃平一切障礙的堅持:「你就是我冷香凝的女兒!為什麼你不信?」
「好好好,我信。」對一個神志不清的人講道理,是怎麼也說不通的吧。
冷香凝直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桑玥,美眸中柔波似水,淒楚迷離,因委屈和氣憤的緣故,她渾身顫抖:「你不信我!你那樣子就像在哄一個小孩子!你當我是傻子,是瘋子!你不信我說的話!」
「娘娘,你不要激動。」思焉在門外聽不過去了,推門而入,cha上門閂,將瀕臨崩潰的冷香凝扶到床上躺下,「娘娘,你先睡一覺,奴婢保證你醒來的時候,公主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了。」
冷香凝楚楚可憐地望著桑玥,就不閉眼,桑玥會意,行至床邊,握住她的手:「睡吧,我不走。」
思焉給冷香凝拉過被子蓋好,冷香凝自被子裡撩起上衣,將桑玥冰涼的小手按在溫軟的腹部,乍然的冰冷令她打了個哆嗦,唇角的笑卻滿足欣慰:「娘給你暖暖。」
一股史無前例的暖意包裹了桑玥纖弱的手,手心手背都是暖的,這種親暱的舉動便是五姨娘都從未做過,她覺得陌生,難以接受,可依舊沒有拒絕,只是慢慢轉過臉,等到床上的人兒終究抵不住困意甜甜地踏入夢鄉後,她才用凌然的目光看向思焉:「說吧,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