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58章 再遇香凝(2) 文 / 泡芙笑笑
九姨娘如釋重負,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驚愕:「二小姐不問為什麼?」
桑玥扶額,九姨娘今天很奇怪,「你想要表達什麼,但說無妨。」
九姨娘抿唇半響,眸子裡亮光漸漸充盈:「見面了再說吧,婢子告退。」
九姨娘走後,蓮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小姐,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奴婢聽不懂。」
蓮珠知道她大半的秘密,除了五姨娘和九姨娘的身份。桑玥微微地笑著,雲卷雲舒,致優柔:「以後就懂了。」
蓮珠砸了砸嘴,既然小姐不想說,她就不問了吧,免得像丁香那樣惹怒了小姐。
桑玥去桑玄夜的院子不是一回兩回了,守門的小廝都認得她,也知道這位二小姐是大少爺心尖兒上的寶,平時無需通傳就能堂而皇之地入內,這回也不例外。
桑玥跨過前院的垂花門,看見桑玄夜臥房的門緊緊閉著,周圍沒有一個守門的丫鬟,頓時心生預警,她對蓮珠吩咐道:「你在外面守著,別讓任何人進來。」
「是。」蓮珠不著痕跡地瞄了一眼,心中一痛,退步而出。
桑玥緊了緊銀狐大氅,快步踏上台階,在臥房門口停住了腳步,素手輕抬,就要叩門,卻聽得一聲酥到骨子裡的長吟以及顫得令人心猿意馬的低吼,她的臉「刷」的一下白了,心細如她,又怎會聽不出因承受不住歡好的巔峰而長吟低吼的人就是林妙芝和桑玄夜?
他們兩個……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
是她晚了一步,還是晚了許多步?
她深吸一口氣,闔上眸子,妙芝啊妙芝,你怎麼那麼傻?
桑玥繞過迴廊,直到林妙芝眉眼含春地離去,她才走出。
此刻,桑玄夜已在書房坐好,捧著一本書,喝著一杯茶,那模樣,竟是彷彿從未經歷任何令人臉紅心跳的事,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大哥。」桑玥語氣淡淡地喚道,桑玄夜抬眸,瞧見桑玥,剛毅的面頰上揚起一抹會心的笑:「玥兒,你來了,坐吧。」
他放下書本,試圖像往常那樣拉過桑玥的手,帶她坐到自己身旁。桑玥卻先他一步,在離書桌稍遠的籐椅上坐好,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掌心,拒絕了桑玄夜遞過來的湯婆子。
桑玄夜劍眉微蹙,坐在她旁邊的另一張籐椅上:「玥兒,你不高興了?」
「嗯。」桑玥輕抿一口茶,眼神落進飄著金黃色菊花的茶盞中。
桑玄夜疑惑不解,仍寵溺地笑著:「誰惹我妹妹了?」
桑玥靜靜品著唇齒間淡的菊香,晃了晃茶杯,看菊花瓣散開收攏、收攏散開,緩緩道:「大哥,你對妙芝是真心的嗎?」
桑玄夜的神色略顯不自然:「玥兒你怎麼這麼問?我和妙芝的親事父親和林侯爺都同意了。」
「同意了,但還沒三媒六聘。」
「我要為大夫人守孝三年。」
「三年後,大哥是打算娶妙芝為正妻,還是妾室?」桑玥冷冽的眸光一舉洞穿桑玄夜的心房,桑玄夜的瞳仁一縮,嘴角的笑弧擴大,「當然,是做正妻,她是侯府嫡女,我是庶子,論身份,是我高攀了。」
「目前來說,的確如此。」桑玥目光遠眺,自房內掃視一圈,又落回桑玄夜輝光攢動的翦瞳裡,淡道,「大哥是怕父親一去不復返了麼?這麼著急為自己的世子之位做謀劃?」
桑玄夜錯開視線,笑容僵了幾分:「玥兒你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桑玥一臉肅然:「不明白我就跟大哥講明白,你要守孝三年不能娶妻,但世子之位極有可能在最近一年之內塵埃落定,所以為了讓鎮國侯府全心全意襄助你,你便提前與妙芝有了夫妻之實。」
桑玄夜只覺得一股冷意自脖頸處途徑肩胛、腰腹一直蔓延到每一根腳趾頭,他勉力維持著寵辱不驚的面色:「玥兒,你誤會了,我們……」
桑玄夜打算否認,桑玥不給他這個機會,打斷了他沒有多少底氣的話:「三年之後,你已然是世子,屆時,如果遇上身份更為尊貴、更令你動心的女子,妙芝就只能做平妻,或者做妾了吧。」
桑玄夜放在腿上的手動了動,既然桑玥已經知道他和林妙芝的事,他索性不再隱瞞:「你的猜測只能是猜測,並不代表我就是這麼計劃的,我和妙芝你情我願,彼此情不自禁罷了,你不要用看待登徒浪子的眼光來看待我。」
桑玥起身,將茶杯隨意擱在茶几上,溢出兩滴溫熱的水:「你情我願最好,若是讓我發現你對妙芝用了cui情香,你只能有兩個選擇:要麼立即迎娶妙芝過門,要麼從此離妙芝遠遠的!我的手段,你應該很清楚!」
桑玄夜也跟著起身,面露慍色:「玥兒!我是你親哥哥!」
桑玥並不回頭,直直地遠眺著一片一片凋零的雪花:「在我眼裡,骨血根本一不值。」
「我對你不夠好嗎?」
桑玥轉身,嘲諷一笑:「如果我不是父親最寵愛的女兒,如果我不是慕容耀心儀的對象,你會高看我一眼?桑玄夜!」
桑玄夜怔在了原地,起初,他是這麼想的,可後來,一切都變了,變了啊!
桑玥憤然甩袖而去。如果桑玄夜對林妙芝是真心的,他們就算弄出個孩子她也不介意,倘若桑玄夜是在利用林妙芝,那麼,他與前世的裴浩然又有什麼區別?她幾乎可以預見林妙芝過門之後的下場,絕對是「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
這樣的男人,還不如不嫁。
難道說這世上的好男人,當真不存在麼?
長吁短歎間,一道墨色身影從天而降,攔了她的去路。
「桑玥。」
慕容拓的一聲輕呼,帶著幾分調侃、幾分思念、幾分倔強,慕地拉開了天際的一道口子,紛紛揚揚的雪花竟與他一同落了下來。雪舞紛飛中的他,顯得那般俊美飄逸、桀驁冰冷,只是那股子凍結人心的冰冷卻在觸及桑玥逡巡而過的眼神時如逢春暖,漸漸化為唇角一抹醉人的淺笑。
桑玥暗自誹謗,不公平啊,一個男人一笑傾城、再笑傾國,日後得惹多少爛桃花?
蓮珠福了福身子:「奴婢有事,先行告退。」說完,腳底生風,一溜煙兒地衝入了飄飄忽忽的大雪。
桑玥側目,這才發現,遇見慕容拓的位置居然就是幾次與慕容錦相遇的涼亭。一年前,初雪紛飛,她意興闌珊,彈奏一曲《長相思》,被慕容錦聽去,如今,又是初雪紛飛,站在她身旁的,是為慕容錦奔走尋那奏琴之人的慕容拓。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慕容拓走近桑玥,眸子裡閃過一絲狡黠,「不會是想我了吧?」
桑玥斂起滿腹思緒,冰涼的小手已被他握入溫暖而寬厚的掌心,她揚眉淺笑,抬手拂去他濃墨的劍眉上偶不經意沾染的雪花,呵氣如蘭:「在想你從哪兒溜進來的?」
溜進來?慕容拓俊逸的眉眼頓時蹙成一團,鼻子哼哼道:「你們定國公府我來了幾百回了,還用溜?」好吧,他是翻牆進來的,光明正大地翻進來的!
他心裡不悅,但當桑玥冰涼柔軟的指腹摸上他的眉宇時,那種淺淺柔柔的觸感立時像個熨斗將他蹙起的眉給燙平了。他翦瞳裡的兩粒黑寶石左右轉動一圈,忽而低頭,想要去吻她的唇。
桑玥單手一擋,他的唇貼住了她的蔥白纖指,他哼了哼,很快,眸子裡閃過一絲促狹,唇瓣輕啟,將她的指尖含入口中。
一股濕軟的暖意自指尖傳來,直達心底,桑玥觸電一般急忙抽回手,另一手握住這只有些僵直的皓皖,慕容拓嘴角一勾,雙臂攬住她的纖腰,用力一拉,她已與他緊緊地貼著了。
桑玥面色微紅,目光自他深情得快要將她溺死的眼眸流轉至他紅得幾欲泣血的耳朵,唇瓣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又想耍流氓?」
一盆冷水澆下來,慕容拓的臉色又是一暗,交纏在她腰間的手卻更緊了一分:「原來我在你心裡一直是個流氓?」
桑玥忍住笑意,一本正經道:「不是流氓。」
慕容拓像個委屈時受到嘉獎的孩子,眼底光彩重聚,桑玥又道:「是無賴。」
「那我就無賴給你看看!」慕容拓氣得鼻子冒煙,再次低頭,勢必要吻到這個女人求饒為止!
桑玥的頭一仰,輕鬆避過他的突襲,他撲了個空,心有不甘,就勢滑下她的臉,將頭埋進了她淡幽香的頸窩,輕咬慢吸。
桑玥秀眉猛然一蹙,奮力推開他:「別太過分!」
慕容拓的明眸裡有傷懷流轉,他輕咳一聲,化為若無其事,牽著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我帶你去看香凝皇后吧。」
「嗯?」桑玥詫異地側目。
慕容拓濃墨的劍眉微挑,撇過臉目視前方,避開桑玥犀利得能碾碎一切謊言的眼神:「本公子是個言而有信的人,上次答應了會帶你過去看她就一定要言出必行,況且,再不去就……」
桑玥偏過頭,望著慕容拓完美的側臉:「再不去就怎麼?」
慕容拓清了清嗓子:「再不去,大雪封山,就很難見到她了。」
「是嗎?」桑玥似是不信,「慕容拓,你怎麼會對香凝皇后的事這麼上心?該不會……你私底下又去見過她了吧?」
慕容拓兩眼望天:「嗯,我就去問了問你上次沒問完的問題。」
「她怎麼說?」
「她瘋瘋癲癲地講了一大通,我沒聽明白,大概只有你才聽得懂她講什麼。」
「這樣?」不過今天好像沒什麼特別的事,就去一趟吧,或許,可以將荀義朗來了大周的消息告訴香凝皇后。
出了定國公府,二人就坐上了攝政王府的馬車。一上馬車,慕容拓就不顧桑玥的反對將緊緊地她抱入懷中,緊到雙臂隱隱有些顫抖。
桑玥不解,慕容拓很反常啊,往常他雖粘人,卻不會像今天這般,彷彿將她整個兒吃進去似的。她點了點他的額頭:「慕容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不許撒謊!」
慕容拓凝思半響,決定直言不諱:「有,但我還不想說。」
那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冷凝,夾雜著一絲微不可察的壓抑,就像在寒風裡佇立了幾天幾夜一般,令桑玥覺得陌生。
這是第二次,認識一年以來,慕容拓第二次明確對她有所隱瞞。第一次是他不聲不響消失了一個月,查到了一堆可能是不利於慕容耀的罪證,她想看,他怕她不信,所以不給。這一次,又是因為什麼呢?
「桑玥。」他掬起她的臉,深情而迷戀地望進那雙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桑楚沐對你好嗎?」
桑玥狐疑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我父親當然對我好了。」
「不,我的意思是,在你看來,他對你好到底是因為疼你,還是因為你背後的大周,」他頓了頓,緩緩吐出,「姚家。」
桑玥面露驚愕,很快,淡然一笑:「你知道我娘的身份了,想必九姨娘的你也知道了吧。」
慕容拓並不接過她的話柄,繼續問道:「你回答我。」
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子裡暗光交錯,她也不回答慕容拓的問題,而是同樣捧著他的臉:「你父王知道我娘和九姨娘的事了?」
慕容拓雙手貼住她的,將她柔若無骨的柔荑按在自己的面頰上:「我父王知道你娘是姚鳳蘭,其它的,他不知道,不過你放心,他不會拿這件事大做章。你還沒回答我,桑楚沐對你好,到底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