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9章 你就是個瘋子(1) 文 / 泡芙笑笑
桑楚沐思付片刻,道:「讓劉媽媽、王媽媽和陳侍衛帶人去搜吧。為了謹慎起見,凡是搜府之人先相互搜身,以確保沒有可疑的物品。」
大夫人側目瞥見桑玥若無其事地茗茶,心裡的嘲諷排山倒海而來:桑玥啊桑玥,你的好日子要到頭了,好好享受一下最後的平靜吧!
劉媽媽帶上了福壽園的冬梅和穎雪,王媽媽帶上了長樂軒的小沁和白蘭,陳侍衛則精心挑選了幾個聰明機警的侍衛。一場聲勢浩大的搜索行動就此拉開序幕。
眾人離開後,桑玄夜將墨玉硯台拿來了,但桑楚沐此時全然沒有觀賞把玩的心情,只隨意看了兩眼便放在一邊。桑玄夜見氣氛有些壓抑,不再多言,只靜靜地坐在桑玥身旁。
一個時辰後,劉媽媽和王媽媽帶著眾人回來了,在她們身後,跟著狼狽不堪的丁香和小沁。二人髮髻蓬亂,衣衫不整,還有撕碎的痕跡。
見到丁香,桑玥嘴角一勾,自己終究是賭贏了。
大夫人眨巴著眸子掩去心底的異樣,問向劉媽媽,實則看向王媽媽:「劉媽媽,你可搜到什麼了?」
王媽媽為難地使了個眼色,咧了咧嘴角。事情的發展完全脫離了她們的掌控。
劉媽媽稟報道:「奴婢們搜遍了全府上下,沒有見到可疑的物品。但……」
大夫人心中一怔:沒搜到?怎能可能?她不是讓丁香在桑玥的院子裡埋了毒藥嗎?小沁知道毒藥的位置,怎麼會搜不到?
她瞪了小沁一眼,這才重新打量她和丁香,二人這狼狽不堪的模樣,莫不是……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底滋生,她端起茶杯,茗了口茶。
滕氏蹙眉道:「但什麼?有話直說!」
劉媽媽對小沁和丁香打了個手勢:「你們兩個,過來。」
丁香和小沁向前幾步,跪在了大廳中央。劉媽媽又道:「在搜棠梨院的時候,丁香捉住了小沁,說她鬼鬼祟祟地在埋什麼東西。奴婢聽到叫聲,和王媽媽跑去一看,在海棠樹下,的確有個坑兒,旁邊有個鏟子,裡面有個瓶子,小沁的手裡滿是泥污。」
大夫人端著茶杯的手輕顫了一下,溢出幾滴茶水,她忙用帕子蓋住。丁香那個小奸人,居然出賣她!
小沁用髒兮兮的手抹了把淚:「老夫人,這的確是奴婢挖出來的!」
桑玥淡淡一笑:「你說是從地底下挖出來的?」
小沁點點頭。
「劉媽媽,可否讓我看看那個瓶子?」
劉媽媽將瓶子遞給桑玥,她接過來,仔細看了看,爾後垂下寬袍蓋住手:「祖母,這個瓶子不是玥兒的。我很好奇,小沁怎麼搜東西搜到地底下去了?彷彿知道那裡埋了東西一般。」
小沁啞口無言,因為二小姐院子裡的人都太謹慎,將毒藥藏在其它地方很容易被發現,所以大夫人讓丁香將毒藥埋在了海棠樹下。
原定計劃是其他人都去房間搜查的時候,丁香將瓶子挖出來,清洗乾淨後再交給她,誰料丁香藉故說全身無力,扔了把鏟子讓她自己挖。挖就挖唄!可她剛剛挖出瓶子,丁香就像瘋了似的撲過來,反咬一口,說她埋瓶子!
「玥兒,把藥瓶給我。」桑楚沐淡道。
桑玥從寬袖中探出手,將已經捂得發熱的藥瓶遞給了桑楚沐。
沒有人知道,這已經不是方纔那一瓶藥了。
她雖然早早地跟丁香言明了這個計劃,但她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丁香會願意留下來幫她。所以,她讓蓮珠將樹底下的藥換成了補藥,即便被搜到也沒什麼,真正的毒藥一直藏在她的袖子裡,現在,順利地到了桑楚沐的手中。
這回,倒是九姨娘開了口。她眉目如畫,聲若鶯啼,一出聲便讓人如臨仙境,竟生出了幾許飄渺之感。
「老夫人,老爺,婢子只聽說狗的鼻子靈,能聞到埋在地底下的東西。至於人……婢子聞所未聞。」
桑玄夜也趁熱打鐵:「別人都在房裡搜,就小沁不偏不倚地跑到海棠樹下,還一挖一個准?太蹊蹺!依我看,丁香所言不虛,小沁就是在埋那東西。」
小沁惶恐的眼神投向大夫人,大夫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噤聲、鎮定!
這風向貌似又吹向了二小姐,大姨娘揚眉一笑,明知故問道:「這丫鬟是長樂軒的吧?貌似是大夫人的貼身丫鬟呢。」
桑玥瞪大無辜的眸子,殷殷切切道:「母親不會這麼做的,我想一定是小沁自作主張,上次的荷香不也是這樣?」
滕氏淡淡掃了一眼大夫人,上次是荷香,這次是小沁,她害起人來倒是樂此不疲!
桑柔本欲開口,可這個節骨眼兒上觸霉頭似乎不妥,於是她咬緊牙關,偷偷地瞪了桑玥一眼。
桑玥及時扭過頭,視線越過桑玄夜,朝著桑柔莞爾一笑。這一笑,幾欲氣得桑柔當場暴走。大夫人按住她的手,小聲道:「給我冷靜。」心裡開始計量對策。
九姨娘將矛頭對得更準,美眸輕抬,疑惑天真的絕色姿容令桑楚沐心生蕩漾。「老爺,這會不會就是我和五姨娘所中之毒?」
原本大夫人讓丁香埋在棠梨院的就是姨娘們所中之毒,目的是坐實五姨娘毒害九姨娘的罪名,並將桑玥一併拉下水。可如今,這罪名隱隱有向她飄來之勢。
但轉念一想,大不了讓小沁擔了罪名,反正只是毒害姨娘而已,況且九姨娘和五姨娘不都沒事嗎?老爺和婆母應該不會將此事鬧大,她頂多落下個教奴無方的錯誤。
桑玥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哼,大夫人,毒害姨娘的罪名算什麼?我出手才這麼點水平,就枉我重活一世了。
滕氏將幾件事連在一起想了一遍,心裡明白了七八分。花白的眉毛一蹙,斗姨娘的戲碼她可沒興趣,至於玥兒嘛,暫且先看楚沐的態度如何。
桑楚沐喝道:「陳侍衛,派人去九姨娘的院子,將未吃完的糕點拿來,你帶上我的帖子,去把楊太醫請來!」
「是!」
陳侍衛領命出去後,又是一個時辰的等待,漫長而枯燥、氣憤壓抑到了極點。五姨娘畢竟有孕在身,長時保持靜坐的姿勢,有些腰背酸軟。而且,有身子的人極易犯困,她漸漸有些體力不支了。
桑玥見狀,倒了杯溫水走過去,放在五姨娘的手上。這個小小的關懷舉措令五姨娘心中一暖,險些落下淚來。她明白,之前大家都認為她是毒害九姨娘的兇手,如今好不容易有個洗脫嫌疑的機會,真相大白之前,她不能抽身離去。而懷孕之事,玥兒也讓她暫時隱瞞。
為了玥兒,她必須打起精神!
楊太醫走進福壽院的正廳時已臨近午膳時分。一路上,陳侍衛將今早的狀況大致與他說了一遍,好讓他心裡有數。
他對桑楚沐和滕氏行了一禮,桑楚沐抬手示意他平身,語氣平和道:「楊太醫,勞煩你驗一下這個瓶子裡的藥和那幾塊糕點。」
劉媽媽將藥瓶和糕點放在托盤中,端至楊太醫的面前。
楊太醫先是從瓶子裡倒出一堆黃白相間的粉末,仔細望、聞、觸,又同樣的方式驗了糕點。眉心蹙了蹙,沉聲道:「騰老夫人,這藥粉中的確有糕點所含之毒。而且……」
他看了看滕氏的面色,對滕氏道:「可否容微臣給您把個脈?」
滕氏探出手,楊太醫上前將三指搭上她的脈搏,片刻後,作揖道:「老夫人前些日子可曾大病一場?」
滕氏警覺了,眉毛幾欲豎起來:「是了,老寒腿犯了,痛得厲害,連帶著渾身發冷,臥床好幾日。」
楊太醫點點頭:「那就是了,這白色的藥粉是寒毒,老夫人體內還殘留了一些,想必是上次餘毒未清。寒毒雖不致命,卻能讓人臥床不起、終日如墜冰窖,很是難受。」
此話一出,猶如平地驚起一聲悶雷,打得所有人的心都顫了幾下。毒害姨娘沒什麼,可兇手居然將毒手伸向了老夫人!
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小沁,這毒藥……是她埋的,而且埋在了棠梨院。
桑玄夜厲聲道:「小沁,你好狠的心,毒害老夫人和幾位姨娘,還想嫁禍給二小姐,真是一石多鳥之計!」
這話的潛台詞太明顯不過了:姨娘們死了,誰最開心?
老夫人病了,誰最逍遙?
二小姐被冤枉了,誰最解氣?
桑玥忽然哇的哭出了聲:「討厭我就直接給我下毒好了,為什麼要毒害祖母?究竟是誰指使你的?」
原來韓珍不僅是在斗姨娘,更是在鬥她這個婆母!滕氏的一口氣鬱結在心,面色暗沉如墨:「韓珍啊韓珍!我讓素琴協理定國公府、搶了你的職權,於是你懷恨在心要報復我,只要我癱了,素琴沒了後台,你便能將她手裡的職權奪回來。這,是不孝之罪!」
大夫人起身為自己辯駁:「不是的,婆母,我沒有對你下毒?」事情怎麼變成了這樣?那個瓶子裡怎麼裝了寒毒?又是誰、通過何種方式讓老夫人吃下去了?
「其二,你嫉妒九姨娘美貌,企圖毒害她,這是嫉妒之罪!」滕氏一句比一句沉重,似萬年玄鐵狠狠地砸在大夫人的心上。
大夫人跪在了地上,泫然欲泣:「婆母,我沒有!老爺,你相信我!」
桑楚沐一時心亂如麻,他隱約覺得那裡不對勁,在鐵證如山的面前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其三,你怨恨玥兒在除夕宴上搶了柔兒的風頭,於是借刀殺人,將毒害九姨娘的罪名嫁禍給玥兒。這,是殘害子女之罪!」
說完這些,滕氏已然起身,雙目如炬,字字如釘:「七出之罪,你已犯三條!你還有何顏面做定國公府的主母?」
大夫人言辭灼灼:「婆母,這件事疑點多多!丁香和小沁各執一詞,沒有第三個證人,怎麼能就給小沁定罪、給我定罪呢?」
這時,桑玥給蓮珠打了個手勢,蓮珠開口了:「奴婢想起來了,前段時間奴婢去給小姐買胭脂,在東街的回春堂藥房瞧見了小沁,她當時左顧右盼、還鬼鬼祟祟的。」
其實她哪裡瞧見了?不過是丁香說出了小沁買毒藥的地方。
如今這形勢幾乎是一面倒,大姨娘可不會放過這麼個踩踏大夫人的機會。她起身一福:「老夫人,老爺,其實今兒這事說查證,也好查證,去那藥鋪一問便知。」
桑玥心中冷笑,大姨娘真是會審時度勢。
滕氏只要一想到韓珍居然將毒手伸向了她,這心裡的怒火就如潮汐般湧來,不停地拍打著她孱弱的身心。她捶胸頓足道:「楚沐,這就是你娶的好妻子,我的好兒媳!看我不順眼就要毒死我,可憐老國公爺去得早,你們就是這麼『孝敬』我的?」
桑玄夜走到滕氏身邊,俯身攬住她的肩,軟語安慰道:「祖母,父親和我們都是真心孝敬您的。」
滕氏反駁道:「真心?那他倒是真心給我看看!」
桑楚沐面色一僵,深知此事無法善了。
桑玥看向大夫人,現在即便她講出事實的真相——她只毒害了姨娘們,並未對老夫人下手,也不會有人信她了。
「夫人,你有何話說?」小沁是她的貼身丫鬟,說不是受了她的指使,實在叫人難以相信。
大夫人淚眼婆娑,委屈道:「老爺,你不信我了嗎?我打理定國公府這麼多年,兢兢業業、***,我品行如何,老爺你不知道嗎?我……」她沉思片刻,以極快的速度在心裡做出了取捨,「我沒有指使小沁!我不知道她為何會去棠梨院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