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原姨娘 文 / 紅丸子
如今朝堂瞬息萬變，幾位皇子各有所長，又年齡相當，眼看著又要重蹈當年諸王奪嫡的覆轍了，那次，季家用無上的兵權，助了個明君，得了幾代的榮華，可最後也逃不開鳥盡弓藏，走兔狗烹的下場，那位季家的老祖宗幾乎交出了季家所有的勢力，才換得一家平安。
而現在的秦家，就如當初的季家，秦家這次必然也會摻雜進奪嫡的熱潮中，可整個蜀國都知道，秦家和季家是一家人，若是秦家輔助的皇子勝了，那季家算是跟著雞犬升天，但若是敗了，季家肯定逃不開個全家滅門的慘況。
老夫人已經老了，她只希望家人平安，季府平安，她有三個貪心不足，妄圖攀附秦家，享受榮華的兒子，她很無奈，本打算就這麼算了，但是昨日季莨萋一番話，卻聽得她心驚肉跳，秦氏現在把季家綁上了秦家的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如此縱容秦氏，往後若是季家遭受到牽連，她豈不是犯下了更大的業障？她又有何面目，去下面見季府的列祖列宗？
一想到這裡，她就一身一身的冒冷汗，這會兒將立場表明了，她要告訴秦氏，這裡是季府，不是她作威作福的地方。
秦氏一張臉又青又白，眼底卻是濃濃的黑氣，這個老不死的，她給她面子叫一聲老夫人，這老太婆卻不識抬舉，好，既然如此，那就看看這個季府，她到底做不做得了主。
沉吟半晌，她倒是冷靜了下來，低沉的開口，「老夫人，我是一心為了五丫頭好，我不知誰在您耳邊說三道四，但我希望您明白，我做再多事，也是為了老爺，既然老夫人認為我做錯了，這件事我會稟報給老爺，就讓老爺來跟您談吧。」
「混賬！」老夫人氣得拍桌，「你這是拿老大威脅我嗎？」
「我沒有。」秦氏雍容華貴的站得筆直，一身玫紅色長裙襯得她更加肌膚如雪，不可否認，季靨畫的美麗大多是遺傳了她的母親，但秦氏畢竟老了，近四十的年紀擺著那兒，臉上的傅粉也重了，儘管當年再怎麼艷冠群芳，現在，也只是一個老女人罷了。
眼看氣氛一觸即發，老夫人和大夫人各不讓步。
季莨萋看氣氛凝結，慢慢站起身，走到老夫人身邊為她拍拍背，輕柔的說道，「祖母，莨萋相信母親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季府好，您就不要和母親置氣了。」
「你……」老夫人以為季莨萋怕了，眉頭擰得死死的。
可季莨萋卻微微一笑，俏盈的臉上仍舊是雲淡風輕的恬靜笑容，她回頭，對著秦氏低低的道，「女兒的親事，當然是母親做主的，這樁親事，我同意了，母親也莫要與老夫人爭辯了，老夫人年紀大了，經不住氣了。」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轉到她身上，這個季莨萋，老夫人為她當面和大夫人吵起來，吵到關鍵時刻，她卻攔中喊停，為什麼？是看出了老夫人鬥不過大夫人嗎？哼，算她識趣，老夫人畢竟老了，她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季府，乃至整個季家，都是依附著大夫人的，大夫人主宰了府中的一切，就是三位老爺也對她忌憚三分，不遵循大夫人，的確跟自找死路沒區別。
「看看，今日是來請安的，怎麼弄出這些事來。」三夫人笑瞇瞇的緩和著氣氛，隨後又尷尬的看了老夫人一眼，對季莨萋說，「既然這門親事五丫頭也同意了，那就先定下，五丫頭今年也不過十二歲，還早還早。」
「是啊，五妹妹還不著急呢。」季靨畫恢復了冷靜，柔柔的道，溫柔的眸光卻像蛇一樣狠毒射向季莨萋。
是啊，不著急，季莨萋還會在季府住一段時間，她會在她嫁人前，給她一份大禮的，之前兩次的虧，她可不能白吃。
老夫人還想說什麼，季莨萋卻不著痕跡的按住她，老夫人雖然狐疑，還是喘著氣沒有開口，等秦氏帶著一幫人趾高氣昂的走了，老夫人才甩開季莨萋的手，氣得發抖，「你攔著我幹什麼，是怕我吵不過她嗎？」
季莨萋知道老夫人現在氣頭上，有些無奈的看向花媽媽，花媽媽接收到她求救的目光，點了點頭，「老夫人，五小姐也是不想您為她的事，氣傷了身子。」
老夫人看了季莨萋一眼，沒有說話，可整張臉卻是青紫的。
季莨萋也不好再解釋什麼，只轉頭看著一直靜坐著，從頭至尾沒再多說一句話的原姨娘，溫柔的道，「早就聽說原姨娘一張俏臉，美艷不可方物，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不過，若我是母親，你有這樣一張傾城的皮相，別說說你和下人私通了，就是說你通敵賣國，我也是要你除去的。」
原姨娘一震，抬頭戚哀的看著季莨萋，眼眶一紅，眼淚又落了下來，「五小姐，您說什麼？」
「原姨娘的眼淚先留著吧，往後有用得上的地方。」她轉頭，看向老夫人，「祖母，您要怪我堵了您的氣就怪吧，可孫女還是想說一句，咱們根本不需要和母親硬碰硬的，祖母平白與母親鬧一場，反倒會讓父親為難。」
「這麼說我是徹底要被她壓著了？」老夫人一拍桌子，又是一肚子氣。
季莨萋沒有回答，只是突然問，「祖母，您覺得，母親回去會向父親告狀嗎？」
「她肯定會。」老夫人咬牙切齒。
季莨萋一笑，「是啊，那父親很快就會過來與您理論了，等父親來了，就會和原姨娘見面了……」後面的話，她沒說了。
老夫人一愣，過了半晌，才像懂了什麼似的，臉上郁氣盡消，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嗔怪道，「你這鬼丫頭，原來打的這個主意。」
季莨萋笑嘻嘻的抓住老夫人的手，甜甜的道，「父親與原姨娘怕是也好久沒見了，今日倒是拖了祖母的福了。」
「哈哈，是啊，含玥，你既然來了，就在這兒伺候著我吧。」
原姨娘哪裡聽不懂這其中的含義，她連忙屈身跪下，哽咽著滿口道謝，「妾身謝過老夫人、五小姐抬舉，可老夫人，當年的事，我真的沒有……」
「好了。」老夫人臉色一板，打斷她的哭訴，「你有沒有我還不知道？你若是真的和人有奸，我那兒子還容得下你？他只怕也早知道你是冤枉的，就是懼內那隻母老虎，才將你犧牲而已。」
「那老夫人……」原姨娘有些慌了，他知道大老爺是還愛著她，所以將她留在季府裡，儘管這半年來她受盡委屈，卻還是想著，有一天大老爺能將她救出去，還她清白。
當年她的確沒有與人通姦，那日她身子不好，明明喝了藥早早的就睡了，但醒來的時候卻看到旁邊有個陌生男人，而後房門被撞開，大夫人和老爺同時出現，她根本百口莫辯。那時候，老爺說對她失望透頂，扇了她的幾個耳光就走了，之後，再也沒有來過。
從那時候開始，她就被遺忘在聽香園，接著，這件醜事在府中傳遍，秦氏不許她再出去丟人現眼，並且對外說，已經把她休了，她知道是老爺為她求情，才留了她一條命，但是這麼多年來，老爺依然懼怕秦氏，她在聽香園裡依舊度日如年。
今日，老夫人將她招來，看了剛才那齣戲，她再傻也知道老夫人是想利用她對付秦氏，可她根本鬥不過秦氏？當年老爺能為了秦氏打她辱她，今日情況又能有什麼不同呢？況且最近聽說，老爺競爭兵部尚書一職，更是需要倚靠秦氏，這時候，她就算出現在老爺面前，又能怎麼樣呢？她在老爺心中，根本沒那麼重要。
想到這裡，她的眼神又戚哀了下來。
老夫人看她這麼霜打茄子般奄奄的樣子，恨鐵不成鋼的皺眉道，「你也想想辦法，那件事老大心知肚明內情，對你就必然有愧疚，你就不會好好利用利用？」
原姨娘抬起眼，如水的眸子已經包滿了淚，看起來楚楚可憐，我見猶憐。
季莨萋扶額，覺得有些頭疼，這個原姨娘，相貌有餘，但是腦子不足，若是再聰明些，當年的事哪裡傷的了她？
季府的確是秦氏的天下，但也不是沒有存活的辦法，這個原姨娘，終究還太嫩了，還需要打磨打磨。
「祖母，時間也不早了，孫女就先回去了。」她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料。
老夫人看她一身樸素，歎了口氣，「你的母親是不會給你添置衣服了，明日我讓花媽媽領著人來給你量衣，季府的小姐，這麼簡樸可不行。」
季莨萋一笑，心地劃過暖流，卻拒絕，「不用了，我怎麼忍心祖母破費，祖母放心好了，這些我心裡都有數。」
「罷了罷了。」老夫人搖搖頭，有些哭笑不得，「你是個好丫頭，也聰明，我知曉你有分寸，你放心，你的親事，沒有我做主，誰也動不了，你三嬸那邊，我會去說。」
「祖母，不著急的。」她柔柔的道，恬靜溫婉的猶如一汪清泉，「眼下說什麼都太早，您才是，不要思慮太多，身子要緊。」
「你這丫頭，還知道為**心。」老夫人笑著捏了捏她的手，眼底慢慢的寵溺。
季莨萋乖巧的笑笑，轉頭對原姨娘道，「原姨娘，能送我出去嗎？」
原姨娘愣了一下，吸了吸鼻子，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