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三十章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文 / 張芷言
與賁啟軒談完，寧霜便吩咐人帶賁啟軒下去休息，多日的奔波並非易事，更何況，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在紅袖招七堂堂主帶人來之前，賁啟軒倒是可以好好休息了。
寧霜轉身，沒有再看靈堂裡沈諾軒的遺體，走到了議事廳，拿出了當今七國的地圖，細細的觀看著，她本不懂行軍打仗，可是她會用人，誰做什麼，她知道，至於該怎麼做，那些人會知道。
如今七國紛亂，東湘國京都有沈煜塵率二十萬驍騎營守著，又有太上皇重新出山執掌朝政，亂不起來，不必擔心；靠西邊的南竟國，內亂不斷，更有諸葛瑾與莫子謙在那裡，她不知道沈諾軒當初說的那張王牌是什麼，可是權熙一定知道，總有一天，她會用得著；南方，風辰雨落毗鄰，雨落國不足畏懼，不必理會，風辰國……
想到這裡，寧霜開口吩咐陸晞：「去把風亦舒請過來。」
陸晞應聲而去，寧霜繼續看著手中的地圖，手指滑動，只想東湘國的北方，雪凝近乎滅國，只剩十萬人馬，可是……她在玉城的消息，並沒有別的人知道，她只是隨著沈諾軒去了一趟雪凝國，便被顧流冰抓住了空子，所以……
「給本宮傳歐陽將軍——」寧霜抬頭，朝著外面喊著，外面守門的小兵匆匆離開，去找歐陽凡雲了。
隨著手指再次移動，雪凝國的西面，就是北晏國，再往西，就是雲清國，雲清小國，如果有了炸藥和賁啟軒，要勝過獨孤鳳手中的四十萬兵馬，也並非難事，難的，是北晏國。
一百二十萬兵馬，東西南三個方向各自派了二十萬把守，還有六十萬大軍在國內，分毫未動，顧流冰本身是軍事奇才，又的了雲清國的武器相助，她的炸藥只是小部分小範圍，可是雲清國那批武器，卻是這個冷兵器時代能夠大規模使用的兵器，相較之下，她只能從一開始威懾，而不能自始至終地依仗。
這一仗，她是背水一戰，卻不知道勝負如何。
沒一會兒，風亦舒和歐陽凡雲一前一後地進來了，跟在後面的，陸晞。
「娘娘找末將何事？」歐陽凡雲抱拳說著。
「歐陽將軍，如果給你十五萬大軍，多長時間可以拿下雪凝國？」寧霜不答反問。
「雪凝國？雪凝國氣數已盡，不成氣候，一個月，末將定能拿下它。」歐陽凡雲說道。
寧霜看了風亦舒一眼，也沒有管他在旁邊，就這麼旁若無人地跟歐陽凡雲說著攻打雪凝國的計劃。
「不，雪凝國氣數未盡，別看它區區十萬人，鎮守京都，想要攻下它，也並非易事，狗急了也會跳牆，把雪凝國逼急了，對我們沒什麼好處。這樣吧，兩個月，杜將軍手中的十萬兵馬和鎮守冰城的五萬兵馬歸你調遣，兩個月之內，拿下雪凝國。」寧霜歎了口氣，說著。
「末將領命，絕對不負皇后娘娘所托。另外，皇后娘娘有所不知，皇上……皇上離開之前，曾吩咐末將等人往雪綿山尋找雪凝國太子和大將軍雲亭等人，現在，秦將軍的人已經有了他們的下落。」歐陽凡雲說著，在替代沈諾軒的時候，頓了一下。
「很好，那就這麼辦，有了雪凝太子和大將軍在手中，不愁雪凝國拿不下來。這件事交給你，你隨著皇上征戰日久，該怎麼做，想必一定比我清楚。」寧霜說道。
「是，末將這就下去準備，即刻啟程前往冰城，通知杜將軍，前後夾擊。」歐陽凡雲說著，躬身告退。
寧霜給陸晞使了個眼色，陸晞也隨著歐陽凡雲離開，屋子裡，頓時只剩下風亦舒和寧霜兩個人，忽然間寂靜下來的房間，讓人有些無所適從。
「你是因為相信我，才讓我聽到這麼重要的事情，還是因為覺得我不是對手，才不懼我的存在？」風亦舒淡淡地問著。
他自己也很詫異，為什麼會問一個女子這樣的話，對手，當世之下，雖然他風辰國國力不如別人，但是在他風亦舒的心裡，能夠配得上成為他對手的人，不超過三個，一個是北晏國的顧流冰，一個是東湘國的沈諾軒，還有一個，恐怕就是原本的風辰國戰神之子，賁啟軒了。
只是，沈諾軒已死，賁啟軒本該成為風辰國的一員大將，為風辰國開疆拓土，可是，卻因為家恨歸在了沈諾軒的麾下，至於顧流冰，在他對寧霜做了那些事情以後，他就不配，再成為他風亦舒的對手。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要不然，我不會在這場戰爭的一開始，就選擇與你合作。風亦舒，我看人的感覺，從來沒有錯，當初在落霞山下，見到你的時候，我便知道，你不適合這個朝堂，你也不適合當皇帝，你適合逍遙山水，跳脫紅塵之外，我也相信，這是你心裡的夢想，可惜，身不由己。」寧霜說著，看著風亦舒，似乎只是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
「這確實是我曾經的夢想，可是現在，我是風辰國的皇上，我想做的，便是將風辰國發展起來，這也是你當初說的。」風亦舒說著。
「不錯，但是現在，時局變了，我也變了。你以為你風辰國，對上東湘國或者是北晏國其中的任何一方，能有幾分勝算？」寧霜低頭，說道。
「你這是何意？」風亦舒心中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開口問著。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要找北晏國報仇，這就是我的打算，而我，不想再有任何的節外生枝，哪怕一點，都不可以。所以，我讓沈煜塵去鎮守東湘國京都，保我後方穩定；讓賁啟軒去攻打雲清國，砍掉北晏國的翅膀；讓歐陽凡雲去滅了雪凝國，減少戰爭中突發的變故；讓諸葛瑾和莫子謙去南竟國攪渾那潭水，斷了北晏與南竟合作的可能。我把什麼都算計到了，可是只有你，風亦舒，你是這場時局中，唯一的變數，我需要你一個回答。」寧霜冷著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風亦舒，似乎讓他給她一個回答。
「我的立場，不是從一開始就很清楚了嗎？我答應你，在東湘國北上征戰之時不趁虛而入，在得知你失蹤時將整個國家丟給裴將軍，親率二十萬大軍北上尋你，這還不夠？又或者，你需要我一個什麼樣的回答？」風亦舒問著，心中閃過淡淡的苦澀。
對於風辰國來說，雖然朝政內部腐化嚴重，可也僅僅限於內部的爭鬥，若是趁著東湘國北上征戰，滅了雨落趁虛而入，趁著南竟國大亂從中取巧，他風辰國，未必還是這個樣子，有可能，成為與東湘、南竟和北晏齊平的大國，可是，就是因為寧霜，因為去找他的人是寧霜，所以，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還給了寧霜那麼完美的一個理由。
他幫她找的理由。
「不夠！遠遠不夠！今日你可能答應我這些事，明日你若感受到東湘國的威脅，想必你不願做這些事，到那個時候，我沒有多餘的精力來對付你。」寧霜說著。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風亦舒的聲音也冷了下來。
「我要你歸降。我要你風辰國，歸降我東湘國，成為我東湘國旗下的第一支助力，直指北晏。」寧霜再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
「你……說什麼？」風亦舒聽到歸降兩個字，似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不起，風亦舒，我並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不想賭，也賭不起。你風辰國對上東湘國，和我手中的武器，毫無勝算，所以我才會直言不諱地跟你談條件，這不是托大，這是事實。風亦舒，你該明白。」寧霜說道。
「為什麼是我？雨落國、雪凝國，誰都有可能成為你攻打北晏的助力，為什麼是我？」
「因為他們都不是你，風亦舒。你也可以選擇不答應，如今天下統一已經是大勢所趨，不管是東湘國，還是北晏國，都不會放過風辰國這塊肉，我知道，憑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將這場戰爭再拖的久一點，可是，勞民傷財，國破家亡，那不是你要你，你的心是仁慈的，你不會想要看到這些。答應我，那麼我們把戰場調到北晏國的土地上去打，不管輸贏，你風辰國的根本，將會毫髮無損。」
「那我也可以說，經過長期征戰之後的東湘和北晏，也未必有那個力氣，能夠吞得下我風辰國，我風亦舒，能力不止如此。」風亦舒再次開口，並非他自傲，事實的確如此。
「沒錯，你風亦舒，能力不止如此，所以我讓你歸降，因為我知道，輸的是你風辰國，而不是你風亦舒。」寧霜一句話，旁人聽來莫名其妙，可是風亦舒卻聽懂了。
「輸的是風辰國，並非我風亦舒。哈哈，寧姑娘，這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能像你一樣瞭解我……」風亦舒低語。
他本是清心寡慾的人，卻被拖進這無端朝堂，明爭暗鬥，波譎雲詭，他志不在此，卻身不由己。當他明確了自己的責任，身為一國之君的責任，上天卻不給他機會，風辰國二十年的墮落，二十年的腐朽，他縱有天大本領，也無法力挽狂瀾。若生在治世，他必成一代明君，可生逢亂世，這樣的風辰國，卻讓他無能為力。
若是他處在沈諾軒或者顧流冰的位置上，其成就，並非比他們小，當世名將，少年英雄，七國人民的口中，想必會有他風亦舒的名字，可惜，可惜……
寧霜沒有說話，看著風亦舒眼中閃過的一絲無奈，就如同當初在落霞山初遇之時一樣，她的心裡，湧起一抹心疼，對風亦舒的心疼。當初勸誡他奮鬥的人是她，如今讓他歸降的人還是她，時局變了，她也變了，可是，風亦舒，還是往日的風亦舒。
「罷了，罷了……就衝著你方纔那句話，我答應，我答應你……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給……風辰國，如今是你的，並非我風亦舒無能，實在是，風辰國無可救藥，毀了它，才能有新生。」風亦舒說著，身為一國之君，就這麼將整個國家拱手相讓，何其可悲，又何其可歎。
他知道，世人或許會笑話他，將整個國家交到一個女人的手上，可是，那又如何？這個女人，她瞭解他，輸的，只是風辰國，而不是他風亦舒！
「風亦舒，這份情意，今生我還不了，來生也未必能還，可是我還是要說，謝謝你。」寧霜看著風亦舒，一語雙關地說著。
「這是象徵風辰國皇帝的國璽，你拿著吧，從今往後，它是你的。」風亦舒說著，從身邊的錦囊裡拿出一方小小的印璽，遞給寧霜。
「既然如此，那我接著，作為你風辰國歸降我東湘國的信物。然而，風辰國目前不能大亂，即便是歸降，也要等到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後，當我與北晏國對上的時候，才是你風辰國表明態度的時候。」
「我明白，一旦事情傳出，風辰國必定大亂，那個時候，不是助力，反倒是災難。」風亦舒自然是明白的很，什麼都不說，便直接點頭。
寧霜看著風亦舒，他對她的感情，她並非不明白，只是她不能回應，也無法回應，即便是，如今沈諾軒已經死了。她對不起風亦舒，可是她沒有別的辦法，她不敢放任任何一絲意外，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再一次，傷了他。
對不起……
寧霜心中默默說著，她知道，高傲如風亦舒，是不會接受這三個字，所以，她只能在心裡，跟他道歉。
「樓主——」等到風亦舒離去，陸晞這才進來，對寧霜叫著。
「想必你都聽到了？」寧霜知道，陸晞就站在外面的不遠處，她和風亦舒的話，陸晞定然是都聽到了的。
「是，風辰國主，也算是真性情了，一個國家，說給就給了。可是樓主，皇上都已經死了，你爭了這天下，有什麼用呢？」陸晞頗為不解。
「那是他的心願啊——他說，要和我一起，站在這個世界的頂端，俯視天下，睥睨眾生。那個時候，沒有人再來欺負我們，不會有暗殺，不會有下毒，不會有歧視，他會用自己最大的力量，來為天下蒼生，締造一個盛世江山！我是他的妻，我要幫他完成……」想起沈諾軒的過去和自己曾經經受的一些苦難，寧霜默然開口，這一次，她再也不會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