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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化身修羅,血染皇宮 文 / 張芷言

    蒼龍殿裡一片寂靜,寧霜只覺得自己體內一番波濤洶湧後,瞬間歸於平靜,眼中冷漠,無愛無恨,彷彿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時的她,在做什麼,想做什麼。

    「他呢?」寧霜冷冷地開口,冰冷地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她知道,她在北晏國的皇宮出了這樣的事,顧流冰,一定會回來,而到此刻,她也終於想明白,顧流冰去桐城做什麼。

    冰聖山,在桐城的東北方,不過四十里地而已。此時,沈諾軒在那裡,可顧流冰,已經回了北晏皇宮!

    「皇上去天牢看鍾靈毓,想必這會兒,應該在御書房了……」芷汀知道寧霜問的是誰,沒有她一開始想像的大哭大鬧,沒有萬念俱灰,沒有傷心欲絕,此刻冷漠的寧霜,讓她害怕,膽戰心驚。

    「鍾靈毓,很好,想必顧流冰已經先一步為我報了仇。」寧霜冷笑一聲,說著,轉向芷汀,「我想彈琴。」

    「姑娘請稍等,奴婢這就去取來——」芷汀被寧霜嘴角那抹嗜血的笑意駭住了,可依舊不得不從,畢竟,她到現在也不明白,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到底是真是假,還有現在的寧霜,到底想做什麼。

    轉身,在蒼龍殿的內殿取來一把上好的古琴,名叫「驚濤」,那是顧流冰閒來無事會彈奏的,顧流冰走之前吩咐過她,無論寧霜要什麼,都給她,所以,對於這驚濤古琴,芷汀拿地毫不猶豫。

    從芷汀的手中接過古琴,竟是比七絕琴還要小巧的琴,一隻手托著,也毫不費力,比起七絕琴的威力強大,這驚濤,顯然是一把更加趁手的武器。

    「芷汀,你照顧我多日,我感謝你,當日中了棠花落,也是你當機立斷捨棄了孩子保我性命,我雖捨不得孩子,可我不會遷怒於你,畢竟錯不在你。所以,今日我放你一條生路。」寧霜說著,抱著驚濤古琴,便向外走去。

    「姑娘要做什麼?」芷汀問著,卻失了往日的冷靜。

    「你不必知道。」寧霜淡淡地回答著,似乎什麼都不在意,沒有再理會身後的芷汀,抬腳便朝著外面走去。

    御書房,離蒼龍殿不遠,她知道在哪裡,她去找顧流冰,因為,她要離開。

    隨著腳步緩緩逼近,屋裡談話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寧霜在門口駐足,靜靜地聽著,因為,她分明從裡面談話人的口中,聽到了「東湘國君」這幾個字。

    「我們的人馬將他們圍困在冰聖山,東湘國主不肯棄手下弟兄逃走,但礙於人少又無法突出重圍,兩天了,他身邊只剩下了幾十個人,我們埋伏在暗中的弓箭手已經得手,屬下看的清清楚楚,那支箭,從背後穿胸而過,直擊心臟,絕對活不了……」

    絕對活不了……

    絕對活不了……

    霎時間,寧霜的腦海中只剩下這五個字,絕對活不了。原來她在夢境中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沈諾軒遇難,為了救她而遇難,那來勢洶洶的一箭,從暗處飛來,無法躲避,無路可逃,穿胸而過,直擊心臟……

    不記得她是怎麼離開御書房門口的,害死她丈夫的人,她不屑去求,那麼,就讓她先為自己的孩子報仇,然後,去找她的丈夫。

    轉身,朝著天牢走去,左手拖著驚濤古琴,抱在胸前,右手垂下,不相干的人,她不想傷害,她的目標,是鍾靈毓。找了個小太監帶路,便直接到了天牢的門口,看著眼前攔在她面前的那兩個人,忽然間抬起右手,一出招,便是最厲害的絕情,一招斃命,那兩個人,甚至連話都來不及說。

    小太監見狀,驚恐了,大叫著跑開,朝著御書房奔去。寧霜並不理會,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就算顧流冰來了,她也不在乎。直接進入天牢,隱隱可聽見有女子的哀嚎,那是鍾靈毓的聲音,她不會聽錯!

    朝著聲音的來源處走去,卻見鍾靈毓被綁在那十字架上,承受著鞭刑,這情景,就如同當初她在南竟國水牢,被莫紹君鞭打一樣,那種滋味很痛,刻骨銘心的痛,可是,這不夠,遠遠不夠!再怎麼痛,也比不上她承受失去孩子還要失去丈夫的痛!

    「鍾靈毓,我來了。」簡單地六個字,寧霜說地十分淡然,可這聲音,卻像是地獄的修羅,帶著嗜殺和決絕。

    席地而坐,將驚濤放在雙膝之上,這一次,沒有沈諾軒的配合,只有她一個人。不過,那又怎樣?她一個人,也依舊可以給自己的孩子報仇!

    琴音緩緩響起,讓鍾靈毓身上的疼痛微微舒緩,可隨即,寧霜手指撥動,激烈的琴音從驚濤古琴上傳出,帶著肅殺的氣息,清心譜能救人也能殺人,這一次,她不想再饒過這些人,她要殺了他們,要他們為孩子陪葬!

    「啊——」不過一瞬間,鍾靈毓便又再次尖叫起來,這是比鞭刑還要痛苦十倍的琴音,琴隨心動,此刻的寧霜,心裡沒有寬容,沒有善良,有的只是滔天的仇恨,想起當初鍾靈毓強行給她灌下棠花落的時候,想起夢境中沈諾軒被一箭穿胸而過,想起顧流冰手下的那句「絕對活不了」,她就無比怨恨!

    她本是不願與這凡塵俗世多做糾纏,上天卻偏偏讓她陷入其中,既然無法掙脫,那就一起沉淪!反正這個世道已經亂了,她也不在乎,她愛的人,她在意的人,一個一個都受到傷害,而這些人,為什麼活著?為什麼還好好地活著?

    如果她能夠毀滅,她一定不會猶豫!

    沒有人能夠承受得了這樣帶著滔天恨意的琴音,不管是鍾靈毓,還是獄卒和皇宮的侍衛,琴音飄過的地方,一片哀嚎,猙獰的表情,恐怖的嘶喊,就想當初她做的那個夢境一樣,可是現在,她自己,也成了這場噩夢的製造者。

    寧霜不知疲倦的彈著,手指已經滲出絲絲血跡,胸腔中氣血翻湧,可是她不想停下,也不願停下。

    遠處的御書房裡,顧流冰正欲開口說著什麼,卻感覺到內息一窒,臉色霎時蒼白,嘴角滲出血絲,手捂著胸口,似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他本是施展輕功晝夜不停趕回,內力損耗不少,又消耗內力為寧霜療傷,還未曾休息,便處理鍾靈毓的事情,這樣的他,怎麼能敵得過寧霜清心譜的琴音?更何況,驚濤威力雖不及七絕琴,但此刻的琴音是寧霜在絕望之中發出的最強音,她是一個強者用自己的生命在毀滅!

    他,又怎能敵得過?強忍著內心的血氣翻滾,顧流冰朝著天牢走來,正好在這時,寧霜的身體也已到達極限,口中噴出鮮血,灑落在驚濤之上,手中一頓,方纔還殺意瀰漫的琴音頓時消弭下去,眾人只覺得頭頂的壓力驟然消失,渾身癱軟地倒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寧霜抬眼,看著那十字架上早已經氣絕身亡的鍾靈毓,還有這天牢裡滿地的屍體,心中一絲波動都沒有,這是他們活該的!

    北晏國,她寧霜今日發誓,不滅北晏,誓不罷休!

    緩緩地從地上起來,轉身,走出天牢,孩子的仇,已經報了,剩下的,來日再算,她必定要顧流冰,為此付出代價!

    走出天牢的那一瞬間,看見顧流冰蒼白著臉**在門口,靜靜地看著這個剛剛從天牢出來的女子,月白的衣服上星星點點的鮮紅觸目驚心,蒼白的容顏帶著一絲絕望的淒美,嘴角的血跡昭示著她剛剛的瘋狂。

    那樣沉寂的眸子,平靜地如一潭死水,但是顧流冰知道,那汪深水的後面,是洶湧的波濤,是他顧流冰,甚至是北晏國,都承受不了的波濤。

    十分淡然地從顧流冰的身上掠過,寧霜沒有說一句話,轉身便朝著宮門走去。

    「你去哪兒?」顧流冰下意識地開口。

    「冰聖山。顧流冰,記住你做過的事情,今天我要走,你攔不住我,他日我東湘國鐵蹄踏破你北晏之時,你同樣攔不住我。」寧霜沒有哭,沒有鬧,沒有一絲異樣,可是說出的話,卻是這麼決絕,這麼義無反顧。

    緩緩地,向前走著,沒有人攔著,也不敢攔著,方纔的琴音還依稀縈繞在耳邊,沒有人覺得,這個女子柔弱,反而,她太強大,強大到,北晏國整個皇宮,沒有一個人,是她的對手。

    「樓主——我來接你回去——」

    寂靜的夜空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寧霜抬頭,卻見陸晞從宮牆上飛身而下,站在自己的面前,絕美的容顏揚起一抹淒美的笑意:

    「陸晞,孩子……他……」

    話好沒說完,寧霜的身體,便軟軟地倒了下去,落在陸晞的懷裡,手中原本拿著的驚濤古琴,轟的一聲掉在地上,摔成兩半,琴破,弦斷,這場北晏皇宮的殺戮,就此終止。

    「樓主……」看著寧霜單薄而柔若無骨的身子,陸晞的眼中湧起一抹心疼,她是樓主,也是晚輩,她經歷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這些,原本不該她承受。

    抱著寧霜,橫了顧流冰一眼,縱身跳上宮牆,飛身而去,不理會身後的眾人。

    「皇上——屬下這就派人去追——」

    「不必了……」顧流冰低低歎息,他知道,他已經徹底地傷了她,她還會回來,等到她回來的時候,就是他和北晏國,付出代價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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