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王府深深宮門雪 100 初見七夕 文 / 十六夜君
「你們快看！！她的眼睛睜開了！」
這個她，說的是她嗎？
慕妤茫然的睜著眼睛看她們，目光停留在她們雙丫髻上垂落下來的絲絛，絲絛上的碎珠輕輕晃動。
頭輕輕的疼起來，像是有蟲子在腦袋裡爬行。
枕畔傳來淡淡的香味，隱隱作痛的腦袋
她的眼睛也不眨，圍著她的兩個少女喋喋不休的在耳邊說話，慕妤覺得自己隱隱有些奇怪。
然後有推開的聲音，約莫十七八歲的女子，身材高桃，面如芙蓉，穿著一套黑色衣裙，走到她的眼前，親切的握住她的手，她的雙眸裡有失而復得的驚喜，「十一，你終於醒了。」
她在跟她說話，十一，是她的名字嗎？
她的腦袋裡一片空白，面前這個親切的握著她手的人，為什麼她感覺會這麼陌生？
「十一，你怎麼會這麼傻？」她緊緊抱住慕妤，慕妤無動於衷，她的親近，讓慕妤手腳僵硬，心裡隱隱有些反感，不喜歡有人貼她這麼近。
左手伸出，想去推開她，她順勢抓住慕妤的左手，雙手合握在一起，道：「十一，我是七夕，和你一起長大的姐妹，你果然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你果然還是最狠的。」
「七夕姑娘，你太心急了，御醫說十一姑娘的腦子集了淤血，失去所有記憶，短時間之內是不可能消散。」旁邊有女子勸道。
喚做七夕的女子，抬首已淚流滿面，坐到床榻，放開慕妤的手，體貼的將她的雙手放進錦被裡，恍然大悟道：「我竟忘了，你是抱著必死之心跳下登天樓，怎麼還可能記得我？可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我是七夕，我是你的姐姐，雖不是和你血濃於水，我們卻被親生姐妹還親。」
慕妤伸出藏在錦被裡的手，抬手撫去滴落在臉上冰涼的淚水，還是不願意開口說話。
「十一，你為什麼不說話？哪怕跟我說一句也好呀！」
七夕見她還是波瀾不驚，面無表情，終於忍不住怒了，離榻起身，氣沖沖道：「也罷，你未失憶之前，不也是那般無情，現在失憶了，連話都願跟我說一句，我便再也不會來你的面前，礙你的眼。」
屋裡的其他兩名少女紛紛勸道，七夕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其中一名少女歎息聲中帶些許怨怒：「十一姑娘，七夕姑娘不眠不休照顧你七天七夜，今早剛被奴婢們勸去睡了一會兒，沒有想到，十一姑娘你就這麼一會兒就醒過來了。」
慕妤翻了一個身，背對兩名女子，手緊緊的擁住錦被。捲縮成一團，腦海裡一直問著自己，我是誰，我是誰……
剛剛七夕溫婉的聲音又響起耳畔。
她們都喚她十一。
十一，十一，為什麼她感覺這麼陌生？
不止是名字，這裡的人，這裡的東西都讓她感覺到……陌生。
*
黑衣黑裙的七夕走出了庭院，表情立刻變得冰冷，抬手撫去臉上的淚光，逕直走向一處宮殿。
「她怎麼樣？」
「回稟陛下，她的警惕性很高，沒有相信屬下，也沒有懷疑屬下。」
姬霜抬手撫著七夕的眼角，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七夕，你來朕身邊多少年了？」
「十年。」七夕垂眸，眼睛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
「依你的判斷，她是徹底失憶了，還是在裝失憶？」姬霜慵懶優雅的微笑著說，
七夕思索片刻，道：「屬下暫時認為她失憶了，如果她裝失憶，屬下會替陛下永絕後患。」
「永絕後患。」姬霜重複著這四個字，嘴角掠起淡淡的嘲諷，瞥到他的目光，七夕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像她那樣的女子，輕而易舉就毀了朕的靈紗殿，若不是巫相施奇謀，今日朕就不能站在你面前了。七夕，你對自己太過自信了。」
他也終於相信巫相為她批下的預言，有朝一日，她必定會成為東陸的戰神。他一開始是存著懷疑，關於她的傳聞，他都只覺得是言過其實。
心高氣傲的她不過是仰仗著蓮寂，可他卻忘記一個事實，是她從臨川將蓮寂拔出。
對於這樣心高氣傲的她，若不是有求於他，她絕對不會為他賣命。所以他對她下了陌上邪，一月一服，讓她不得不有求於他。
她的那些小動作，他聽隱衛稟報之後，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難看。她竟然如此不知羞恥，三更半夜去見男人，欲擒故縱的把戲，她玩得非常之好。
好到讓他忍不住想教訓她。
忍不住在合巹酒裡下毒。
自從那日見識她恐怖的力量之後，他再不敢輕看她。她就像是一塊頑石，不需要人為雕刻，天然去瑕疵，自成璞玉。
短短七天，她的修為就突破元嬰。這樣的她，不為他所用，就必會成為他的勁敵。
七夕啟唇，愣了一會兒，道：「陛下，為何要留一個不忠你的人在您身邊？」
姬霜撫過七夕的發，溫柔道：「七夕，待朕一統江山，後位只有你一人可坐，你在擔心什麼？」
擔心你會變心。
連身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對浣香閣裡的女子好奇。更何況你為她血洗宮廷，那一日經歷過靈紗殿動亂的人，全都突然暴斃，就連禁衛軍統領也難逃噩運。
除了你和巫相，還有她，無一活口。
靈紗殿被封宮，無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曾悄悄去看過被毀的為靈紗殿，整座殿都被夷平，清洗乾淨，只有空氣還瀰漫著人血的氣味。
「屬下多言，請陛下恕罪。」
「你總是這般害怕，朕也拿你無法。」姬霜無奈歎息，收回手掌，道：「對付她，只能用陌上邪，一月一服，朕給你一天的時間，讓她毫無保留的相信你，明日夜晚，你便陪她一起去西流。」
「是。」
七夕的嘴角若有若無有絲諷刺，他總是高高在上的俯視她，她一直都只能微抬起頭看她。究竟要到何時，她才能鼓起勇氣與他並肩而立，相視對望？
驀然，一雙寬大溫暖的手掌將她抱起，七夕差點驚呼，還沒有出聲，就已經被她壓，緊緊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的驚訝。
臉上是他炙熱雄性的氣息，他曖昧道：「七夕，七夕，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