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上下其手 文 / 伊甸園主人
星星希望學校的這次茶話會，是在學校二樓最西邊的一個會議室舉行的，老戚和沈聖儒參加會議，並由沈聖儒主持，吳曉和譚主任作為教育局領導出席並發表講話。
譚主任一進學校大門，老戚就塞了他一包軟中華，看來教育局派下來的領導就是不一樣，不像吳曉在學校當了一年校長，從來只有他給老戚份煙，沒見老戚有任何回饋的。
沈聖儒自己不抽煙，卻在其它方面做足了馬屁功夫，笑盈盈地迎著譚主任來到了二樓會議室，就差貼上去手挽手了。等譚主任入座，他又熱情地泡了兩杯茶，給吳曉的是移過去的，給譚主任的則是雙手奉上，樣子極其諂媚。
吳曉把這個細微的差別看在眼裡，想在心裡，沈聖儒別看27、8歲的年紀，馬屁功夫絕對一流。譚主任挪了挪椅子，看看差不多了，發話道：「茶話會這就開始吧，不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沈聖儒一本正經的擺擺手道：「譚主任您能抽空來我們這旮旯小學校視察，是我們全校師生的榮幸，我們巴不得您在這裡待兩三天再走，實在是有太多地方需要您的指導了！」
譚主任瞇著眼道：「小沈你這話說得不對，希望學校是祖國的希望，民族的未來，怎麼能說是小學校呢，面積雖小，能量可是大得很。」老戚見狀，趁機數落沈聖儒道：「還是譚主任您高瞻遠矚，您說得對，面積小能量大，小沈雖然年輕了點，但是有我老戚在，請局裡和譚主任您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想盡辦法，不辭辛勞，把學校辦得更好，更出彩！」
老戚這麼說，吳曉聽的渾身起雞皮疙瘩，和他一起共事一年，愣是沒發現他口才竟然這麼好，教訓沈聖儒於無形，把剛才還談笑風生的沈聖儒說的啞口無言。
不過譚主任明顯是聽慣了這類高調論點，臉上根本沒有起多大的反應，心裡倒是更加重視吳曉了，兩個光會拍馬屁的傢伙能頂什麼用，這麼說來，星星希望學校在過去的一年裡所取得的成績，全是靠了吳曉一個人的努力，難為他當時連什麼身份都沒有。
「你們都能這麼想，我很高興，小吳現在被調入教育局了，他一走，學校的擔子就全落在你們兩個身上了，你們要繼續加油，不讓局裡領導們失望呀！」
老戚和沈聖儒點頭如搗蒜，吳曉一走是表象，實則校長的位子空了出來，到底是誰來做，說到底不是看能力，而是看馬屁功夫，討好了眼前這位局辦公室主任，就等於是多了個說得上話的人，兩人心裡都很清楚。
「兩位是教導主任和總務主任，就先把自己分管的工作簡單做一個介紹，盡量做到實事求是，小吳到時候是要把你們的話總結一下，寫成宣傳稿的。」沈聖儒和老戚兩人答應著，眼睛卻一直聚焦在譚主任身上，絲毫不理會吳曉。這下譚主任就不高興了，沈聖儒才說了兩句，他就插嘴道：「小沈，等會把你的說話內容寫成稿件的是吳科員，你眼睛老是看我幹什麼？」
沈聖儒答道：「對，譚主任您教育的對。」譚主任見沈聖儒說的言不由衷，就從剛才進門開始，他就發現了小沈和老戚身上犯的錯誤，吳曉是調入教育局了，那你們就可以人走茶涼，對他不聞不問了，就可以連正眼也不瞧他一下了，「你們不要小吳現在是我們局辦的科員，以前他是校長的時候你們怎麼相處的我不知道，現在你們必須尊重他，你們不要以為當了個小小的校級領導就了不起了。」
老戚和小沈被這話嚇了一跳，他們沒想到吳曉在譚主任心裡那麼受重視，剛才的怠慢轉眼變成了他們人格上的缺點，這對他們坐上校長的位子大為不利。老戚反應機敏，急忙遞上煙，笑著說道：「招待不周，吳科員，您抽根煙吧。」沈聖儒也搶話道：「我知道吳科員不愛抽煙，愛喝綠茶，我給您泡一杯龍井茶吧。」
吳曉被他倆弄得哭笑不得，原本是同事，倒弄得格外生分，比陌生人還不如，但又不好拒絕，譚主任發了話，總不能叫他們打住，看來領導也得做的大才行。
沈聖儒提心吊膽地發了言，接下去是老戚，老戚又給兩人敬了煙，沈聖儒趁機又幫吳曉倒了茶，伺候地極其周到。吳曉忽有所悟，譚主任剛才那一番訓話，明著是為了給他吳曉長臉，其實又何嘗不是給局辦長臉，給他譚主任提升檔次呢？
老戚的發言言簡意賅，明顯是收到了剛才的影響，省去了很多廢話套話，內容也更加有針對性，重點講到了愛心營養餐的實施，切實保證了學生們在飲食上的營養。末了，老戚離開了一會，去把學校這一年來發放給學生的各類補貼拿回來。
沈聖儒見老戚前腳離開，抓緊時間套內幕道：「譚主任您跟幾位局長走得近，您看現在吳科員調走了之後，我們學校一下子就群龍無首，我們星星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正要來個外來和尚，我看怕是很難在短時間內融入其中，畢竟星星不像其它普通學校，各方面工作開展起來比較特殊。」
譚主任明白他的意思，其實具體是來擔任新校長，他也不清楚，這是人事科的事情，人事科原先也是葛局長分管的，但是葛局長8月份就得退，說不好他會不會在退之前，落實校長人選，畢竟距離開學還早，目前星星希望學校又已經推上了正軌，新校長的事情並不怎麼迫切。
「你說的也有一定道理，再說你和老戚兩人，我也略有瞭解，能力都不錯，要是讓你們獨挑大樑，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主要是要團結一致，共同進退。」
譚主任明明打了太極，沈聖儒卻奉若神明，連連稱是，最後他懇求道：「譚主任您教育的是，團結才是力量。在葛局長和金科長面前，您可得多多給我美言幾句啊！」
譚主任瞇著眼吸了兩口煙，保證道：「那是當然，老戚年級太大了，我也怕他精力跟不上，不像你年輕有為，人又聰明，確實是個很不錯的推薦人選，我會向葛局長提起的，放心。」
沈聖儒於是千恩萬謝，像是哈巴狗似的，前呼後擁著把譚主任和吳曉送出了會議室大門，正好撞上拿著一疊厚厚的記錄簿跑回來的老戚。老戚一見沈聖儒那模樣，十分裡猜到了七八分，故意搶了沈聖儒的位子，右手突然向前一探，然後腆著臉說道：「譚主任，您和吳科員要不要再去總務處坐一會兒，時間還早，吃了晚飯再走也不遲嘛！」
譚主任笑著擺擺手道：「算了，你們也在放暑假，我和小吳還得趕著回局裡，傍晚說不定還有一場會，下回吧，下回再說。那本記錄簿你先留著，小吳心裡大概也有數了，有需要，小吳你再單獨聯繫老戚好了，你們以前是同事，溝通起來肯定沒有問題。」
吳曉笑著說道：「譚主任說的是，大致情況我本來就知道一些，剛才聽了老戚和小沈的介紹，基本上打好了腹稿，有事我再聯繫，不耽誤譚主任您的時間了。」譚主任說那行，既然如此，就回局裡吧。
譚主任上車的時候，沈聖儒一閃身，趁老戚不注意，把一個白色塑料袋扔在了後排座位上，吳曉正想提醒譚主任，譚主任已經平靜地坐在了副駕駛位子上。吳曉啟動新版桑塔納，就在後視鏡裡看到沈聖儒和老戚兩人走走停停，一直把他們送出了學校大門，這才悻悻而回。
等車上了大馬路，譚主任才心滿意足地開口道：「小吳啊，我家裡有的是整條整條的香煙，你等會拿一條去，大熱天的，也不能讓你白跑一趟，就當做是油費了。」吳曉哪裡肯要，那是沈聖儒孝敬譚主任的禮物，兩條軟中華，兩瓶上千塊的五糧液。
譚主任卻非要給他，「叫你拿著就拿著，你在我手下好好做事，我不會虧待了你。我想聽聽你的意見，雖然這事也不是我說了算，就當做是聊天吧。」吳曉明白他的意思，實話實說道：「小沈經驗欠缺一點，但是年輕人畢竟精力旺盛，工作也更有激情，老戚的話，經驗老道，做了十幾二十年的校級領導了，缺點是喜歡佔小便宜，教學能力不行。」
譚主任沒有吭聲，不但沈聖儒給他送了禮物，老戚剛才那一手，明顯是一個大大的紅包，他們在局裡找不到人說話，還不是得靠他這樣的中等領導遞話。
回到局裡時間已經不早了，譚主任早早的下了班，囑咐吳曉盡快把通訊稿趕出來，爭取明天下午就把初稿交給他，他修改一下，要交給葛局長過目。吳曉晚上回到洪萍的家裡，見她還沒從公司回來，就打開冰箱，繫上圍裙，做了三四碗拿手的小菜，又找了一瓶紅酒，準備和她一起共進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