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90章 萬水千山滾進來 文 / 鏡未磨
說出來,還是一場笑話。
離宗政有個奇葩的媽媽,秦涼小的時候因為種種原因,被她帶過一段時間,所以比誰都感情深厚。一直夢想著給秦涼生個媳婦,後來離宗政出生,理想破滅,鍾笑卻沒有氣餒。看自己的兒子生得絕色,跟秦涼一樣是個美男子,便一心致力改變兩人的性取向,排除萬難,早早把離宗政送到秦家來,意圖讓兩人培養感情。
可秦涼比離宗政長了六歲,早早修完學業,掌管家族企業,家都很少回。所以很不幸的,到現在兩人的性取向依舊正常。
離宗政風流不改,走馬觀花的換著女朋友,有的時候帶回家。
秦暖穿著睡衣晃進去,跟那些面目不詳的美女打招呼,連尷尬都不會了。
問離宗政要泡麵吃,等他泡好了,端到她手裡,就著在他家的沙發上一邊吃一邊看電視。
告訴離宗政:「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
跟江南一個嗜好,看韓國言情劇,說笑就笑了,說哭就哭了。
有的時候那些女人看不下去,問離宗政:「她沒病吧?」
離宗政就會馬上指著門,問她:「是你自己走?還是我哄你出去?」
等秦暖酒足飯飽,有時候那端房門緊閉。秦暖連聲都不會出,踩著拖鞋自動回家了。
睡覺之前,坐在床上端詳手裡的紙片,從離宗政那裡捎帶回來的。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他的字寫得極漂亮,剛勁飛揚,微微用力,像是穿透紙張。
從來不知離宗政的腦袋裡想什麼,真想刨開他的腦袋看一看。
電話響起來,離宗政打來的。
「吃飽了?」
秦暖「嗯」了聲,漫不經心:「你那女朋友睡著了?」
「走了。」
「你怎麼不把人留下來過夜?」
那一端驀然沉默,須臾,電話被切斷。
連續一個星期沒見到離宗政,課也沒去上,打電話都聯繫不上,懷疑他一定是攜女友浪跡天涯了。
秦暖便不再想著打擾他。
每天放學吃了飯回去,順便在超市買幾包方便麵,麵包,火腿之類的帶回去。怕晚上會餓,離宗政不在家,要都沒得要。
拿鑰匙開門時,對門打開。不等她回頭,被人從身後抱住。
怔了下,開始掙扎:「離宗政,你別鬧,發什麼瘋?」
離宗政將手臂收緊一些,嗓音低沉:「你都不想我麼?多少天不見我都沒有關係?都說人習慣了一種事物,是有依賴性的。為什麼你的生活裡永遠不會習慣我的存在?」
像這樣,即便他不在,不論多少天,她都不會不習慣。
他喉結動了動:「這些年的時間還短麼?」
秦暖轉過身,離宗政低著頭靜靜的看著她,不知他去哪裡瘋了,瘦了,好像也黑了。聞出他身上有徐徐的酒氣,瞪了他一眼:「你喝酒了?你才十六歲,還是未成年呢。」
「你不也是未成年。」
「我馬上就過十八歲的生日了。」
離宗政薄唇抿了下,原來燦爛的眼光暗淡:「你就那麼想讓我叫你姐麼?」
秦暖低下頭,只說:「你本來就該叫我姐,我比你大兩歲,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
離宗政那一雙手本來搭在她的肩膀上,哼笑了聲,漸漸無力的放開。
「那就如你所願。」
秦暖從小到大,逢人問起來便要說,這是我的弟弟。
離宗政卻從來沒有承認過,更不會叫她一聲姐。無論秦暖怎麼威逼利誘,他立場從來也很堅定,告訴她;「想都別想,不會有那麼一天。」
秦暖十八歲生日這一天,連這樣的願都再不會許,卻如她願償了。第一次叫她姐,又對身旁貌美如花的女友介紹:「叫姐。」
那女生笑容甜美,乖乖的跟著叫:「姐,你好,生日快樂。」
然後把禮物遞給她:「這是我和宗政送你的生日禮物。」
秦暖微微的笑著:「謝謝。」看向離宗政,讓他先帶女朋友進去坐。
不知道怎麼,胸口悶的厲害,她的生日原本是在冬天,外面寒風凜冽。室內開足了暖氣,原想,可能是暖風開得太大了。
席間忍不住喝酒順氣,那樣彷彿會好受一些,喘氣不會那麼窒息。
都是大學的朋友,說說笑笑,肆意喝酒唱歌,到最後都有些醉了。
一首歌跳出來,有人喊:「哪一個點的?」
張國榮和莫蔚的《只怕不再遇上》,這樣老的歌,定然是點歌的時候弄錯了。
有人說著:「沒人唱,切歌吧。」
這時秦暖舉起手:「我唱。」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去拿那話筒。
差一點兒跌倒,腰間被人伸手扶住。
側首看過去,嘿嘿的笑起來:「弟弟,來,跟姐姐一起唱,姐姐今天高興……」太高興了,喜極而泣。
離宗政把她拉到身旁按著她坐下,真的陪她一起唱。
有人開始叫絕,不單是離宗政唱得好,能唱這麼老的歌也不容易。
秦暖喜歡的,他都喜歡。不喜歡的,也會慢慢變得喜歡,這些年他們走相同的軌跡,如影隨形,分毫不差。
怎麼可能會差,只要是秦暖要走的路,他總是無條件跟隨。就像無數次放學歸家,他替她拿著書包,看她像個小孩子蹦蹦跳跳,跳路上的方格子。
而他就以一個耐心的姿態,靜靜的看著她。即便是短短的一段路,只要不開車,兩個人也會走很久。
有的時候下雨路面積水,她不想走路,朝著他哼哼:「鞋子濕了怎麼辦?」
他便會蹲下來,一路背著她回去。
她讀哪一所初中哪一所高中都好,只要她考得上,他都沒有問題。連大學都是如此,離宗政從來沒想過他想做什麼。只要是秦暖的理想,只要她的夢想能實現,他都可輕而易舉的跟過來。
無論離宗政有多高的天賦,最想做的,就是跟在秦暖的身旁。跟在她身邊,直到他長大……不,是只等秦暖長大。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這個道理離宗政打小就信服。
所以,等秦暖十八歲一到,便將他變成自己的人。
秦暖第一次喝這麼多的酒,卻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嚷嚷著:「宗政,頭好痛。」
離宗政俯下身來親吻她的額頭,啞著嗓子說:「一會兒就不疼了。」
他穿一件白色襯衣,扣子解得大開,露出當下流行的健康肌膚。個子似乎又長了許多,有男人的味道。
他的手指修長,掌心溫暖乾燥。撫遍秦暖全身,她本就生得極白,黑絲絨的被子襯得膚如凝脂。
離宗政親吻她的嘴唇,一遍遍輕呼她的名字;「暖暖,暖暖……」
秦暖隱隱約約的有一絲理智,一隻手按在他的胸口上,表情中有痛觸:「離宗政,你髒。」
離宗政怔了下,捧起她的臉:「髒什麼,就只親過你……都是你的。只能是男人,不能是弟弟……」
她忘記了麼,是她當年看到有人寫情書給他,笑話他小弟弟不能談戀愛,那是大人的事。他不停的換女友,只是要證明他不是小弟弟。竟然這樣傻。
一陣撕裂的痛觸,秦暖哭得厲害。離宗政騙人,他明明說一會兒就不痛了,卻痛得更厲害。
離宗政哄著她,叫她:「暖暖,暖暖……我愛你!最愛你,一輩子只能愛你。」
秦暖想起一個作者描寫揚康和穆念慈的一句話,「那時候整個汴大附中有幾百個穆念慈,卻只有一個楊康站在高高的頂樓記錄早操的成績。」
在她的心裡又何償不是這樣,一個高中校園裡,有幾百個秦暖,卻只有一個離宗政是高高在上的。
就算他們住在一個屋簷下,她還是覺得有一段遙不可攀的距離擺在那裡。她想跟離宗政離得更近,就只能做他的姐姐。
只有她在人前說她是離宗政的姐姐時,彷彿才有勇氣,理直氣壯的站到離宗政的身旁,離得他很近很近,卻不怕別人品頭論足,說她是配不上離宗政的,然後會被離宗政嫌棄,遠遠的將她推開。
卻不知,她在離宗政的世界裡是怎樣耀眼的一顆珍珠,那光彩需要他寸步不離的掩護起,才能安下心來。
這世上只有一個秦暖,是他的全世界。
秦涼那個毒舌男,很小的時候就對秦暖說:「你長的像隻猴子,唯一的不同,就是你沒有毛。」
那時候秦暖還不知道猴子是什麼東西,更不知道沒有毛的猴子長得什麼樣。只以為那可能是個不錯的動物,秦涼在誇她很可愛很漂亮。
有一天秦秋彥帶她去動物園。
秦暖指著那些爬上爬下的東西一臉好奇,發著稚氣的童音,甚至咬字不清的問:「叭叭,那是什麼?」
秦秋彥耐心的告訴她;「暖暖,那些是猴子。」
秦暖怔怔的看著,一下便愣住了,大眼睛很無辜的看了好一會兒,漸漸迷漫上水汽,「哇」一聲哭起來。
攬著秦秋彥的脖子一臉委屈,本來秦暖是個不愛哭的孩子,那一次卻哭得肝腸寸斷。
哭得連秦秋彥都有些亂了陣腳,不停的拍打她的背,一邊幫她順心,一邊問她:「暖暖,告訴爸爸,怎麼了?」
秦暖指著那群跳來跳去的傢伙只哭卻說不上話來。
秦秋彥以為她是被猴子嚇到了,只得快速抱著她離開。
不想秦暖哭得更厲害了,秦秋彥手足無措,又將她抱回來。
問她:「寶貝,告訴爸爸,怎麼了?」
秦暖抱著他的脖子,趴在秦秋彥的肩膀上:「爸爸,你把猴子的毛拔掉。」
秦秋彥告訴她:「那樣不行,沒有毛的猴子很醜,而且他會很疼。」
秦暖哭得更慘烈:「秦涼說我是沒有毛的猴子。嗚嗚,好醜。」
誰說秦暖很笨的,智商遠遠比不上秦涼?她那麼小就知道猴子很醜,拔了毛的猴子更醜,丑到連自己都痛哭流涕。
秦秋彥回家之後晚飯沒讓秦涼吃,讓他面壁思過。告訴他:「你再敢說暖暖是猴子,看我怎麼收拾你。」這還是秦秋彥第一次對秦涼放狠話。
沒過幾天,秦涼就忘記了。有一天他在客廳裡看電視,想讓秦暖給他拿遙控器,就說:「小猴子,把遙控器給哥。」
秦暖肥碩的小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哇哇大哭起來。
秦秋彥總有辦法整治秦涼,不信秦涼完美的人生是無懈可擊的。
最後四處打聽,終於在黃宇那裡找到缺口。黃宇是看著秦涼出生的,當時認他當乾兒子,那時哪見過剛出生的孩子,覺得新奇,就拍了幾張秦涼的光屁股照。一直暗暗珍藏著。
這回花高價賣給了秦秋彥。
秦秋彥將買回的照片製成了電子檔,回來後拿給秦涼看。順便很和絢的告訴他:「如果你再說暖暖長得像猴子,很懶,很能吃,很能睡等一系列打擊她的話,我就將你的光屁股照公佈天下,循環滾動播放,你信不信?」
秦涼從此再沒叫過秦暖一聲猴子,每每叫她,親切的稱她為「妹」。
秦暖打小就能吃能睡,所以一直圓滾滾的。這樣的身體條件導致了她異於常人的技能。但凡能橫著,秦暖絕不豎著。平地上不想走路,反倒喜歡滾來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