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24章 願賭服輸(1) 文 / 鏡未磨
離正揚甚至沒問他出了什麼事,也沒問他此刻人在z城哪裡,提上褲子,抓著襯衣出門。那個悲摧的時間,既沒有去往z城的航班也沒有開往那裡的高鐵。
他這樣懶惰且有著前車之鑒的人,還是連夜開車趕過去。
路上打電話問他:「撐不撐得住?傷到哪裡了?」
黃宇坐在燈火通明的客廳裡,雙腿悠閒的撂在茶几上。手邊咖啡濃香四溢,手中的煙火亦是孜孜不倦。
憑心而論的說:「內傷,你說重不重?」
離正揚爆了句粗話:「真他媽的……別擔心,等著我……」
黃宇聽他言,就真掛了電話煞有介事等著他。
今晚的覺只怕睡不成了,到現在內心裡翻攪著什麼,連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真跟做夢一樣。
之前在西餐廳見到秦秋彥的時候妖嬈得宛如一隻魅,就覺得很不真實。後來他把前前後後的事情跟他說明白了,越發覺得不真實。
當年和離正揚一起認屍的場景太生動了,他一輩子都忘不了。不想深深悼念的那個人,竟是跟他們祭奠的那個人毫不相干的路人甲。
就算他們是大風大浪裡闖蕩過來的人,卻沒見過這樣的事。
黃宇這些年付諸的情感,說不上有多少,一下子被否決,那感覺恍然到像是有一隻手在抓他的胸口,掏啊掏啊的,直把他的胸中掏成中空,那樣的無措。
所以睡不著,仰躺在沙發上看天花板。想起太多的事情,想起當年在一起時的情景,想起江南這些年因為薄南風的離開變得瘋瘋傻傻,想起這些年世事的改變,想起今晚在的西餐廳裡見到一個人的驚忪……
不是在做夢,是在幹什麼?
離正揚一路走高速,夜晚車不多,任由他發揮車子的良好性能,飆得飛快。這樣的速度在馬路上被交警叔叔看到,無疑要置疑他那樣是不是就要起飛了?
天才濛濛亮的時候便打來電話。
「你在哪個醫院呢?我馬上進z城了。」
黃宇抬腕看了眼時間,覺得滿意。把酒店的名字報給他,再次心滿意足的掛斷。
他知道離正揚為什麼會不問原由來的這樣快,都是有故事的。
黃宇和離正揚一起長大,打小就在一起,打架亦是一起。只有欺負別人的份,從小到大風生水起。
高中的時候因為一個女孩兒發生過不愉快的矛盾,兩個人甚至提出過決裂,真的是年少無知。其實沒哪一個是真心那樣想,只不過在那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代面子實在太重要了。
黃宇喜歡的女同學卻暗戀離正揚,表白的時候遭遇拒絕,明確告訴他,說她是喜歡離正揚的。
黃宇從小到大,也沒這麼掉價過。實則對那個女生有多喜歡?萬花叢中的一枝,到現在長什麼模樣都不記得了,姓什麼,叫什麼,更加的想不清楚。
年少的時候總是如此,連喜歡一個人都如此盲目。
當時卻因此跟離正揚狠狠的打了一架,兩個人都傷得不輕,最終鬧翻了,幾天沒有說話。
後來某一天離正揚給他打電話,就說自己出事了。
那一個瞬間黃宇什麼都沒有想,幾乎彈跳起身,就跟有人動彈了他一樣,提起外套瘋跑出來。才想起問他,人在哪裡,在哪些人的手裡吃了虧……
那次要是打架打得最爽快的一次了,附近技校裡近二十個男生,被黃宇和離正揚兩個人修理得很慘,就差跪下來叫爺爺。
原來聽說兩人決裂了,才想著一尋仇報復。
也是那是才知道,打架要兄弟們一起才是真正的所向披靡。否則說不上什麼時候也會被別人揍。
直到人煙散去,黃宇才驀然想起,兩個人不該一起打架的。不是已經決裂了?
離正揚臉上有幾塊地方變色發青,不過仍舊不影響美觀。看了他一會兒,輕聲說:「我不喜歡那個女生,就不知道學校裡有那麼一號人……就算我認得她,也不會對自己兄弟的女人出手。」
這許多年過去了,兩人就一這樣一路相扶持走過來的。離正揚一接到那樣的電話,自然要如驚弓之鳥。
黃宇喝了一夜的咖啡,想了一整夜的前塵舊事,覺得整個人就像香案上的浮灰,滄桑不已。
同時胃也不是很舒服,空空蕩蕩的。想去吃個早餐,昨晚就幾乎沒怎麼吃東西,空了一夜的腹,翻江倒海。
去沖了一個澡,想去叫上那兩人。又想起夫妻共眠,跟他不一樣,這個時間只怕還沒有醒來。
就自己先到酒店的餐廳去喝粥暖胃,沒想到才坐下不久,秦秋彥和江南也下來了。
江南一看到他就抱怨:「還去敲你房門想著叫你一起呢,怎麼叫都不開,以為你睡死了,原來已經先吃上了。」緊接著又瞪了他一眼:「黃宇,你忒不夠意思了。」
黃宇有些哭笑不得:「這一餐廳的飯,又不是晚來一會兒要吃剩下的。」若有所思的看了秦秋彥一眼,調侃:「夫婦了得麼,你們不主動出來,誰敢去打擾。」
太陽光下再看秦秋彥跟燈光下還是略微不同,樣子幾乎沒怎麼變,還是那種極度明麗的線條。只是氣度更成熟穩住了許多,再加上風格跟以前不同了,所以,這樣看著的時候,隱隱有種似是故人來的感覺。至於是不是那個人?一剎那,竟也有絲絲的茫然。
看來這些年過去了,他還是改變了許多。
坐下來一起用餐。
秦秋彥一會兒要去上班,吃的卻很少,一心只顧著江南,不停的囑咐她多吃。
黃宇靜靜的看著,又覺得沒有變。薄南風對江南,就該是這個樣子。
對秦秋彥說:「你今天晚上下班有沒有時間?一起喝一杯。」
秦秋彥放下杯子,說:「好啊,地點我來選。」
黃宇抬腕看了眼時間,饒富興味:「一會兒有個朋友要來,正好晚上一起。」
江南抬起頭,很好奇;「哪個朋友?你的朋友,還是秦秋彥的朋友?」
她很緊張,下意識還是不想秦秋彥太招搖過市,她真的很怕還有沒踩響的雷爆發了,傷到他。
黃宇賣起關子:「就你好奇心重,是誰的朋友來了不就知道了。」
話將落,電話響起來。
黃宇接通後,只簡單的幾個字:「在餐廳。」
然後示意秦秋彥和江南看著餐廳入口的方向。
沒過幾分鐘,離大少姍姍來遲,難得見他如此狼狽,穿著西裝不假,沒打領帶,襯衣系錯了扣子,邊緣還都扯在皮帶的外面。頭髮沒有打發蠟,被風吹得沒了型,只那個五官不容篡改,總算還能看出這本是一個倜儻的公子哥。
江南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嘴裡的東西忘記咬,不可思議:「離正揚,你是夢裡到此一遊麼?」
秦秋彥飄飄的笑了嗓:「哪是,看樣子是被人涮了。」忍不住看時間,他對來往z城與s城的時間表比較清,篤定離正揚這個時間點過來,搭不到正當好的交通工具。帥氣的一挑眉,似笑非笑:「開車過來的?路程不短吧。」
離正揚有些看傻眼,一路上頭腦中各種浮想聯翩的畫面,都是黃宇臉上掛綵,一幅比一幅慘烈。於是他的車子開得也是飛快,只怕晚來一步,黃宇就支撐不住。
如何會是三個人坐在金碧輝煌的酒店餐廳裡,和樂融融的用餐畫面?
黃宇不僅臉上沒有掛綵,白皙紅潤還很是好看。雖然一夜沒睡,也不見半點兒頹焉。
離正揚無論如何不想承認自己真被人給涮了,只以為黃宇是被人打壞了腦子……
還是走過來問他;「你沒事吧?」然後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傷到哪裡了?」
江南眼睛瞪得更大了,目不轉睛的看著離正揚認真嚴肅的檢查黃宇是否受傷。不知道他那樣只是想證明自己小小年紀就已平步青雲,怎麼會被人戲耍?還以為他是在全心全意的關心黃宇。
頓時感動不已,俊男帥哥,畫面唯美,忍不住搖旗吶喊:「在一起,在一起……」
離正揚和黃宇冷目齊齊射過來。
秦秋彥在一旁推了她一下:「別起哄。」
江南對上離正揚和黃宇冷冷的目光,剎那間偃旗息鼓,彷彿冷冷的冰雨在胡亂的拍。
勉強的扯出一個笑:「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催眠似的:「我不存在,我不存在……」
秦秋彥攬著自己的老婆,示意她安份點兒,別攪亂那兩人的一池春水。
離正揚看黃宇神采飛揚的樣子,終於知道自己是上了他的惡當。化力量為悲憤,揪起黃宇的衣領,看架勢是要打起來。
黃宇眼風瞄上江南,氣定神閒:「女王,他敢動彈我一下,你就打110報警。」
沒想到離正揚來真的,一拳揮了出去。
黃宇也很靈力,身姿劇烈後仰,卻沒有摔倒在地,奇跡般的站了起來。只是身後的椅子很不幸,嘩啦啦一聲響動被掀翻在地。
酒店剎時出動人員維持秩序。
江南傻了一會兒眼,過去扶住黃宇。
問離正揚:「你瘋了,還真動手。」
秦秋彥伸手拉住離正揚:「好了,有什麼話好好說。」
離正揚指著黃宇;「跟他有什麼好說的?你問他都做了什麼缺德事?」
江南很好奇,問黃宇:「你對離正揚到底做了什麼?」
沒等黃宇說,離正揚已經開口:「他半夜把我騙起來,說他來看你出了事情,我連夜開車趕過來,你說他這樣還不叫缺德?」
江南語重心長:「是挺缺德。」
秦秋彥瞪了她一眼。
江南馬上搖頭,連連說:「不算很缺德,不算很缺德……他這樣不是跟你鬧著玩呢麼。說明他跟你關係好,他怎麼不逗別人呢。」
黃宇按了按眉角感慨:「女王,你是我親媽。」
江南訕訕的看回去,不知哪裡招惹他。分明在向著他說話麼……
「你爸也不能願啊。」
額頭上重重的按了秦秋彥一計:「傻了吧,傻了吧,看你還亂說話?」
酒店裡幾個不明所以的人,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秉承顧客就是上帝的宗旨,胡亂的賠著不是。
秦秋彥拉著兩個人到房間裡說話,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說到底這事怨不得離正揚瞞誰,是他不想太多人知道他的存在,當時就連和離正揚碰面也是料想之外的。離正揚知道他怎麼想,也理解他的處境。所以隻字沒跟黃宇提起過,說他已經見過薄南風了,他至今還活著。
黃宇昨天見到人一陣心驚,又知道離正揚早幾個月就已經知道了,卻守口如瓶,有意防著他,分明是不把他當哥們。心裡不氣才怪。
江南也聽得很明白了,責怪起黃宇;「你怎麼能這麼想呢,正揚肯定不是那麼想的。他要是不把你當哥們,會接到你一個電話,沒頭沒腦的連夜跑到z城來。」然後看向離正揚,不得不說:「你也真夠有病的,小時候《狼來了》的故事你沒學過?」
離正揚鬱悶的直吐氣,叼著煙不說話。大半夜的時間神精高度緊張,之前還不覺得累,這會兒骨頭都快散架了,比上一次自己駕車來看江南還要辛苦。
喉嚨急得都冒火了,就怕遲了,心裡想著一秒鐘就關係他的安危,卻沒想到是黃二少的一出惡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