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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382章 另一條導火索(2) 文 / 鏡未磨

    吃完飯後,天色已經暗了。

    江南要打車回去,許濤叫住他。

    夜色朦朦朧朧的,一切都有些看不清楚,包括許濤那一張臉。仔細看了,神色在這一刻略顯凝重起來。

    江南靜靜的看著,也跟著安靜下來。

    「還有什麼事麼?」

    許濤走近來幾步,除了那些身為同僚的惋惜其實她對江南一直有說不出的愧疚。畢竟相安無事,不打算說出來的。可是,聽說江南這些年生活的不好,當年那次轉折之後不幸接踵而至,幾乎是把她給壓垮了。

    這些年,時不時也會想起江南當年的樣子,無論多辛苦,永遠精力充沛。黑白分明的眸子,思考分析案情的時候炯炯有神,許濤比她大幾歲,便一直覺得江南就像一個活力四射的小姑娘。

    也想在她不好的時候去看望慰問一下,可是,沒有勇氣,想想總是作罷。今天再見到她,時隔多年,她倒是沒怎麼變,卻已然這麼瘦。

    許濤想,有些話還是說出來,何必要不斷承受良心的煎熬與拷問。

    「江南,我有話要對你說。」

    江南覺得氛圍不對,也笑不出了,催促著問:「到底怎麼了?忽然這麼嚴肅。」

    許濤望著她,璀璨的霓虹不在這一處,到處都是暗淡的,如同許濤這幾年晦澀不明的心思。

    嘴角抿了抿,有一絲苦澀,緩緩的,還是說出來:「其實不打算跟你說的,永遠也不說,怕你不會原諒我,畢竟時間過去這麼久了……可是,就因為過去太多年了,而心理一直過不去這道坎,才覺得,真是不得不說出來。你能原諒我就原諒,不想原諒,只能怪我自找的……」

    他將話說得很慎重,仿連空氣都凝滯了。

    江南只靜靜的聽著,不說話。

    許濤便接著說:「其實當年我進景陽集團,是有條件的,是薄總開出的優越條件,讓我贊同你的觀點,配合你打那場官司,然後我進景陽集團,拿豐厚的薪酬……」

    江南點點頭:「這些我都知道。」就算薄南風不說,她也想得到,否則許濤的態度不會轉變得那樣快。

    不想,許濤搖了搖頭,卻說;「你不知道,你知道的只是最淺顯的東西,真相到底是什麼,你根本不知道。表面上的那些都不是真的,而薄總給我的好處也遠不止那些豐厚的薪酬,他當年除了給我一大筆錢,還給了我一棟別墅。除了那些,他還承諾給我更多……」

    他瞇了一下眼:「我說到這裡,你肯定想得出,我們是有交易的。我贊同配合你的做法不錯,卻不是真的在幫你。而是收集你的罪證,將你和劉春玉的對話錄音,拿到你是如何唆使當事人編造證言,引誘證人做偽證的確鑿證據。據我所知,還不止這些,我想,後來你所接的案子也是如此。

    當年那個少年當事人的資料是被篡改過的,都是假的對不對?我想你那麼耿直,為了當事人,就算是這種鋌而走險的事,你一定做了。這些我也知道……當年你是陷在一個圈套裡,我知道是薄總給你設的,他讓我等到時機來臨的時候揭發你,拿到法庭上做為扳倒你的罪證。那些加起來,足以定一個重罪給你。他答應我事後會給我更豐厚的報酬,保我一生衣食無憂。江南,我知道我這樣做很卑鄙。當年之所以動了惻隱之心,就是因為律師這個行業並非外人想像的那麼輕鬆容易,我們做得有多辛苦你該很知道。我已經幹了那麼多年,不可能再轉行做其他,不知道這樣的路能走多久,也想給家庭和自己的將來一個保障……」

    「於是,你就答應薄南風,答應他收集我的罪證,然後等有朝一日置我於死地對不對?」

    江南睜大眼睛看著他,訕訕的問出來,這樣突如其來的真相,她還真是沒想到。

    許濤看到江南眼中的一點兒涼意,慢慢的加深,直至所有的光火冷卻。

    他雙臂抬起來,似想扶上江南的肩膀,告訴她冷靜,卻沒有動。只說;「你先聽我說……我也猶豫後悔過,真的猶豫後悔,這些年我時不時想起當年的事,知道對不起你,很早就想跟你坦白,一直沒有勇氣,以為這世上再沒人知道,就打算一輩子不再說出來的,可是這些年你過的不好,想想當年的事總覺得不忍心。總算當年並沒有那樣做,惡果沒在我的手中出現。在你結婚當天出現意外,住進醫院之後不久,薄總就示意我毀掉那些罪證了。你知道的,那些東西石沉大海,我們並沒有對你出手……」

    江南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許濤反反覆覆請求她的原諒:「江南,我知道當年我動那樣的心思很不是人,希望你原諒我,不要怪我。這些年我的心裡一直因為這件事不好受,覺得當年一起共事,沒能對你坦誠相待……」

    如果早將薄南風給她設圈套的事說出來,或許江南也不會摔了那麼一跤。所有人都知道,江南當年的淪落都是因為薄南風。

    所以,當年她雖不是「死」在那些罪證上,許濤覺得跟他沒有提醒江南還是有很大的關係,以至於她從頭到尾一點兒防備都沒有。

    這樣的他,跟個幫兇有什麼區別?

    江南沒聽他再說下去,上了出租車往回走。

    心裡已經很亂了,原來有更凶險的一條導火鎖一直潛伏在她的身邊,只要輕輕的一引爆,要遠比鍾慶豐那個致命又凶險。不僅是她,就連當時僥倖逃脫的當事人也會因此在劫難逃,那樣的毀滅才真是滅絕性的,足以讓江南銘記痛心一輩子。無論她再怎麼粗心大意,也不會忘記的經驗教訓。

    這才是薄南風,縝密而凶殘的薄南風。手段從來辛辣乾脆,可怕至極。

    路上許濤一直拔打江南的電話,江南暫時沒有心情聽抱歉的話,索性將手機關掉了。

    回到家,仍舊失魂落魄。

    秦涼看到她進門,從沙發上站起身。

    「去哪裡了?打你電話一直關機,也不知道你回不回來吃飯。」

    秦涼一邊說話,一邊觀察她的臉色,很揪心。發現江南自打回來,狀態就很不對勁,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江南走過來,拉著秦涼坐下,挨著他,鬆鬆的攬在懷裡。

    「電話沒電了,我跟事務所的朋友在外面吃過了。你和奶奶吃了嗎?」

    秦涼說:「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奶奶就知道你在外面吃了,所以沒等你,我們就先吃了。」

    江南攬著秦涼的小肩膀便不再說話,真想把他揉進心窩裡。過去的一切真相被掀翻過來,無論是什麼樣的,在江南心裡,都是面目全非的樣子。

    當時那麼多的美好,那麼多的希冀,都是一場空……

    許多美好畫面,就像是從鏡面中影射出來的,是否真的就存在,實則沒有人知道。

    江媽媽從廚房裡出來,知道江南去律師事務所找人幫孫青打官司了。

    問她:「怎麼樣子?找到合適的律師了?」

    江南「嗯」了聲。

    江媽媽說:「既然找到了,怎麼還哭喪著臉?」

    江南發現自己沒心情應付,只說:「光找到好律師沒有用,事情還不知道怎麼樣呢,如何不到輕鬆的時候。」

    她起身去洗澡,轉身看了秦涼一眼:「你也早點兒回房間睡,別玩太晚。」

    七八點的時候就縮到床上去,心裡壓著什麼,呼吸都很困難,輾轉反側,別說入眠。太困難了,抱著被子,整張臉埋進去,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卻說不出是哪裡悶。

    林向雨想去看媽媽,可是林媽媽不允。說她是喪門星,怕她見到林樂哭哭啼啼的,就算林樂傷不重,也難好了。

    林爸爸也不在家,林媽媽想了想,走的時候把林向雨直接鎖在家裡了。

    林向雨蜷在沙發上一直哭,不停的吵著「媽媽,媽媽……」直到沒有力氣,睡著了。

    夢裡還是夢到林樂,夢到她走上一條很遠的路,母女間相聚的時間本來就不多,林樂卻說她再也不回來了,不要她了……林向雨很害怕,越哭越大聲。

    直到把自己哭醒,發現是一場夢,卻仍舊很害怕。就不停的哭,小身板不斷的抽搐,那樣子跟斷氣了差不多。

    她雖然是被林樂生下來,實則想一想,並不是多有緣分。林樂自打把她生下來,唯一的感觸就是嫌棄厭惡,沒有一天愛過她。平時林樂上班時間黑白顛倒,又總是醉得顛三倒四。不會像這世上的其他媽媽那樣,給孩子講故事,念兒歌,更不會教她背唐詩,甚至是每天接送她上幼兒園。

    其他孩子到了這個年紀已經上幼兒園了,可是林向雨還是每天要跟在林母身邊,當成小狗一樣呼來喝去。

    有的時候林向雨想跟林樂接觸,又總是將林樂惹到盛怒。晚上喝醉的時候,林樂要躲得她遠遠的,白天林樂要睡覺,在林向雨的心裡,媽媽就是這樣,週而復始的壞脾氣,不疼愛自己生出來的小孩子。

    這就是世界上的媽媽,她以為母愛就是這個樣子的。

    林母進來的時候,林樂正好醒著。

    跟她說:「孫家這幾天很關注你的傷,你傷的越重,孫青定的罪也就越重。這會兒那些人算是慌了,恨不得你馬上好起來,就怕孫青多判個幾年,或者乾脆死在裡面。醫院這邊我們已經掏錢打點了,你要做的,就是每天裝得很不舒服就足夠了,這一次絕對不能便宜了孫青。」

    林樂躺在床上,傷口很深,可是不在要害。只是喘氣的時候,太大力了還是會帶動整個胸腔跟著疼起來。

    上下床都很不方便,雖然沒要了她的命,但是,林樂仍舊不想便宜了孫青。不用林母囑咐,也知道這一次非得訛上他們,無論如何不會善罷甘休。

    聽到林母這樣說,就問:「哦?他們真的很緊張?說是我傷的越重,孫青判的也就越重?」

    那麼,要是她死了呢,是不是孫青也會被拉去當墊背的?

    林母哼了聲:「你以為呢,我已經跟律師咨詢過了,她這次休想逃脫法律的制裁。至於判決結果,跟你所受的傷肯定是息息相關的。」也不看孫青是因為什麼被抓起來。

    林樂聽了之後,沒再說話。有些想睡了,告訴林母也先回去休息吧。最後想起來問:「向雨呢?」

    林母只說:「不聽話,被我鎖在家裡了。」

    林樂不覺得想她,便沒讓林母帶到醫院裡來。

    秦秋彥再打電話,江南不接,打多少次都是那樣。不由煩燥起來,本來之前他受傷,江南在醫院時就不是多熱切,唯怕她回去幾日就又徹底冷下來。要到了這麼一天,覺得越是在意,越像無法掌控,其實他也有怕的時候。

    最後打到秦涼的手機上,輾轉著問起來。

    秦涼的回答總是那樣,不是說江南在發呆,就是在看電視,或者出去跑孫青的事……除了忙活孫青的事算正事,不接電話有情可原,其他的時候就很讓人想不明白了。

    接連兩天,秦秋彥狀態不好,連胃口也沒有了。鍾笑換著法子的給他送好吃的,卻換不來秦秋彥一絲半點兒的溫情,一張臉整天跟冰塊似的。不知哪裡衝撞招惹他,又有變天的錯覺。

    想不明白的時候就問離正揚:「我們把秦總怎麼了?」

    男人比女人更懂男人,漫不經心的笑笑:「我想不是我們把秦總怎麼了,是有人把秦總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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