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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315章 秦涼的媽媽是江南(1) 文 / 鏡未磨

    江南蹲在透明的玻璃窗前,盯著窗內貨架上漂亮的糕點,想吃,發現錢包又落在公司了,身上分沒有,總是這樣馬馬虎虎的。

    她有的時候自控能力差一點兒,甚至沒想到,既然沒有錢買就馬上離開。蹲在那裡很久了,也沒想起,若實在想吃,可以打電話讓離正揚送錢過來。如今他來z城了,她也不算求助無門。

    鬱悶的狠敲了兩下自己腦袋:「怎麼能忘記呢。」

    仍舊蹲在那裡沒動彈。

    視線稍稍一抬,看到玻璃窗上映出的影像吃了一驚。猛然回頭,怔了下,訥訥:「秦總……」雖然秦秋彥戴了副墨鏡,江南還是一眼認出他。畢竟這樣風姿翩翩的佳公子,大街上不是隨處可見。

    同時也看到他嘴角的傷痕,臉上也有青紫不一的痕跡,站起身,驚怔又好奇:「秦總,你和別人打架了?」

    真難想像,這樣端正的人,和別人打架的時候什麼樣。

    秦秋彥沒說話也沒躲閃,任由她上下打量。墨鏡摭去他一雙眼,看不出是怎麼的容色。

    只嗓音輕輕柔柔的,問她:「在這裡幹什麼?」

    江南忽然變得高興起來,雖然跟秦秋彥沒什麼交情,但總算是認識的。而且還是個有錢人,向他借幾塊錢應該沒有問題。

    她重新蹲回去,復看了一眼標價,又站起來。笑了下:「秦總,你能借我十塊錢麼?我中午把錢包扔到辦公桌上了,從公司出來的時候忘記拿了。」

    秦秋彥看出她的意圖,也向玻璃窗內看了一眼。小而精緻的蛋糕,十元錢一個,價錢倒是不高。

    摸出錢包,從裡面拿出一張一百塊的。

    江南馬上說:「不用這麼多,十塊就可以。」

    秦秋彥挑起眉毛:「都是一百的。」

    江南就要伸手去,很感激他:「那我明天還給你啊,秦總。」

    秦秋彥沒給她,而是直接推門進到店裡,叫上她:「進來。」

    江南跟著進去,秦秋彥指著貨架,問她:「喜歡哪幾個?」然後說:「我兒子也喜歡吃甜點,我不喜歡,他明顯隨他媽媽。只是長得像我,脾氣像我,其他的都不像。有的時候也有點兒她媽媽的無厘頭。」

    時常聽秦秋彥提起秦涼的媽媽,江南也很好奇,能嫁給秦秋彥的女人什麼樣?估計要是鍾笑那種的,由內而外的漂亮優,同是不落凡塵的仙祗才般配。看了秦秋彥一眼,發現他今天似乎格外好說話,難得說起自家事,不用別人問,自若主動的說起來。

    既然是他自己說出來的,江南才敢多問一句:「秦夫人一定是個很優秀的人吧?」人們不是常說物以類聚麼,秦秋彥這樣出類拔萃的人,秦涼小小年紀也是聰明絕頂,秦涼的媽媽也一定差不了。

    秦秋彥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半晌,淡淡說:「是很優秀,而且她很辛苦的為了生了秦涼。吃了很多苦,我很心疼她。」

    江南垂下眸子,一剎覺得,秦秋彥不單很愛秦涼,也很愛秦涼的媽媽。提起那個女人的時候,語氣異常溫軟,聽到心中彷彿有淡淡的傷。即便看不到他的眼睛,可江南還是想像出,他的墨色瞳仁中映著怎樣柔軟的萬般風情,跟平時的冷淡肯定是不一樣的。

    又想起秦秋彥那一晚提到的那個女人,越發覺得就是秦涼的媽媽,最是秦秋彥念念不忘的女人……

    胸口有些發悶,胃也漸漸的開始不舒服,像是連鎖反映那般。覺得一定是餓了,迫不及待的想吃東西。不再跟他說話,專心的選糕點。

    有幾款都很喜歡,可又不是小孩子了,何況是借別人的錢,不能一下子都買下來,她在其中認真的挑選。

    秦秋彥站在身後看著她,只覺愛上她,姑息手軟是他此生做過的,最正確的選擇。這樣一個傻女人,心如明鏡,簡單又清澈,比誰都要正直勇敢。這世界不簡單,不是每一個犯了錯的人都十惡不赦。

    事到如今,只是很心疼她。以為將痛苦降到最低了,不想她還是受盡磨難。這些年她是怎麼走過來的?一個人要多大的痛觸,才能明明什麼都記得,卻心盲了,執意的再記不起一個人的模樣?

    既然痛不可遏,為什麼還抹殺不掉?像寫在心口的鉛字,拿一塊擦皮擦通通抹去,重新來寫,重新來過。植入新的故事,忘記他這個舊人,有什麼不好?為什麼念念不忘?已然成了胸口的刺青。

    秦秋彥覺得江南在他的心裡是執念,那麼他呢?他在江南的心裡是什麼?

    鼻骨酸澀,有這樣的偽裝還是好的,眼眶內水汽蒸騰。想伸手攥上她一隻手,拉到懷裡來。告訴她:「江南,我愛你!你所受的苦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慢慢補償。」

    告訴她:「謝謝你為我生下秦涼,你是這世上,最努力的媽媽。」

    他全部看在眼裡,握著她那一隻手,看她怎麼努力的把他的骨頭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那麼辛苦的痛觸,幾乎是撕心裂肺。她怕極了疼痛,可是沒有怨言,幾次險些昏厥,目光渙散,最後不知是怎樣的意念支撐,恍過神來再努力。是他見過她,最勇敢的時候。

    乾瘦的手指,扣緊他的指掌,那麼大的力道,幾乎要將他的指腹捏斷了。可是覺不出疼來,哪裡都比不上心裡。心如同被掏空了,從肺腑中拿了出來,被她攥在掌中。覺得疼,胸腔內卻空空蕩蕩。

    那時候只在想,這一生,就算再回不來。至少陪著她渡過這重要的時刻,至少見到孩子來到人世的第一面……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是在的,不會無止境的虧欠她良多。

    江南已經選好了,叫了兩聲秦秋彥,他才像緩過神來。

    反倒問她:「什麼?」慌慌張張的模樣,那樣子倒像是做了噩夢,將將驚醒。所以心神不寧。

    江南指著那塊紅色的:「我要這個。」

    秦秋彥轉身去櫃檯付帳,連同她之前一同看的那幾塊,通通買下來了,告訴店員:「那塊紅色的在店裡吃,其他的包起來。」

    江南沒想到他全買下來了,以為他會錯意。

    糾正:「我只選了那個紅色的。」

    秦秋彥說:「我知道,明天把那個紅色的錢還我,其他的是我請你的。」

    江南不可思議:「太多了,怎麼吃的完。」又覺得他的思維方式和常人有異。捨大取小,這是什麼道理?

    豈不知,有的時候在秦秋彥這裡,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店員先把那塊紅色的放到托盤裡端上來,讓江南坐下來慢慢吃。然後轉首去打包其他的幾塊。

    江南沒想到秦秋彥會坐下來等她,偶然碰到的,志不同道不合,沒有等她的必要。而且,她也不認為秦秋彥會這麼閒,他的時間寶貴。估計小朋友也快放學了,不用去接孩子?

    抬頭說:「秦總,你不用在這裡陪我,有事你先去忙吧。而且秦涼也該放學了吧?」

    秦秋彥「嗯」了聲,卻沒動彈。只說:「秦涼晚上有人接。我一會兒送你回去。」

    江南受寵若驚,十足的送佛送到西,秦秋彥這樣,她還有些消受不起。

    連忙拒絕:「秦總,真的不用,太麻煩了。我自己打的或者坐公交回去都可以,很方便的。」

    秦秋彥問她:「你有錢?」

    江南愣了下,想起自己沒有錢。可是比起他送,有更簡單的辦法。

    「秦總,你先借我幾塊,明天一起還你。」

    秦秋彥慢條斯理地看了她一眼,飄飄說;「不借。」

    「……」

    秦秋彥整個下午幾乎是瘋了,坐立難安,卻覺怎樣都不妥。像是被浪打到沙灘上的魚,再沾不到水,不多時就得斃命。那種即將窒息的感覺,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才發現,不過就是想見她。打跟離正揚散場之後,他便以一種瘋癲的狀態想她。打她的電話,一直關機,已經忘記今天下午他們來金成商務談判的事。一定正在進行時,估計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再打,她的仍舊關機,打到經理那裡,就說她來了這裡。那時他已在附近,沿街尋人,直到跳下車看到她,心裡驀然安生。

    如果他是魚,那麼,她就是水。

    江南不想讓他等太久,很快吃完,然後說;「秦總,我們走吧。」

    秦秋彥抬眸,伸手擦去她嘴角的奶油漬。

    江南愣了一下,張大眼睛看著他。他指腹的溫度還很清析,冰冰涼涼的。

    秦秋彥動作很快,已經自如的收回手,戴著眼鏡,本來也沒什麼面部表情。站起身:「走吧。」

    江南坐到車上,才想起手機打進會議室的時候關了機,到現在還沒有打開。幾個未接電話的短信提示,有離正揚的,還有秦秋彥的。

    後者近在眼前,轉首問他:「秦總,你打我電話有事麼?」

    秦秋彥「嗯」了聲,打著方向盤好整以暇的說;「試試你的電話關沒關機。」

    「然後呢?」江南一頭霧水。

    秦秋彥仍舊只是淡淡說;「然後你關機就對了,這是公司規定。」

    「就這?」

    「怎麼?你覺得理由不夠充分?」

    江南生起翻白眼的衝動,就算永新公司沒有這樣的規定,出於禮貌,跟其他商業合作夥伴談判的時候,她也會記得關機或者靜音。完全沒必要,由頂級boss以這樣的方式提醒。

    秦秋彥將人送到就離開了。

    江南上樓的時候給離正揚打電話,問他:「在哪兒呢?晚上一起吃飯?」

    離正揚說:「在你家呢。」

    江南已經打開門,離正揚就坐在她家客廳的沙發上,舉著電話看過來,接著掛斷。

    他在抽煙,而且抽了很多,江南推開門就嗅到濃烈的煙草味。放下手裡的食品袋子,去把窗子推開,怏怏念;「你想把我的房子點著啊。」

    離正揚掐滅手裡的煙,抬起頭:「別開窗子,冷氣放出去了,晚上怎麼睡。」

    江南瞪了他一眼,還是把窗子推開了。溫熱的夏風迎面撲來,室內的冷氣極速往外擴散。

    「你今晚還想在我這裡蹭床麼?行行好,去酒店吧,環境好,床又大,不比我這裡舒服多了。」見他鬱鬱寡歡沉著張臉,坐過去:「你怎麼了?不會是公司破產,才逃出來的吧?沒錢住酒店了?」

    離正揚伸手彈她的腦袋:「江南,你別小瞧人。我們男人的心,你們婦道人家懂什麼。」

    沒法痛快了,跟做夢一樣,到現在還在恍惚。真的見過薄南風了?依稀還是那個人,只覺得不真實。還有那些真相大白的往事,彷彿千百年來堵在心口上,一直是個結,圍堵的水洩不通的。忽然鑿通了,猝不及防,刺眼的光和熱,灼燒著肺腑那樣疼。根根如刺,用力按下去,比錘擊的痛更甚。

    有的時候真相並不會大快人心,反倒是種極度猙獰的東西。畢竟不是什麼愉悅的往事,儘是錐心之痛。

    江南是最不自知的那一個,又怎會懂得。許多事不問是心病,問出了,不僅沒有緩解,反倒有病入膏肓之感。只怕那種感覺,壓著他,也壓著秦秋彥。

    誰也不比誰好過。

    還是讀不懂他,有很多事,百轉千回,似只有秦秋彥一個人知道,也只他一個人看得清。他在與很多人博弈,他說,勝負往往只在一念之間。所以這些年他不能去找江南,現在也沒法跟她身邊的人相認,只在試探著一點點的向她走進。小心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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