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70章 快生了(1) 文 / 鏡未磨
紀夢溪紳士地放下手中的杯子,臉上溫溫的笑意沒變。
「你想說什麼?」當即補了一句:「你再瞭解她,還有我瞭解她麼?」
他們再不濟曾經也是一對戀人,而且在整個校園都很有知名度,一直很被看好和關注。江南對他什麼樣,而他對江南什麼樣,大家不會不知道。想說他們兩個不熟悉,或者不瞭解,說法實在牽強。
沈書意臉面一僵,的確是這樣。即便現在兩個人早已經斷了,但在紀夢溪這裡卻永遠無懈可擊的樣子。就是這種死心踏地的癡情最讓人絕望。
但沈書意又不得不說,紀夢溪最有魅力的一面,也包括這個。像他這樣的世家子,家勢好,人品好,學歷又高的,幾乎挑不出一點兒瑕疵,卻肯對一個女人一往深情,是女人最看重的品質。
沒什麼胃口吃下去了,放下刀叉說:「非得是江南麼?你這麼理智的人,憑心而論,你覺得你和江南舊情復燃的幾率有多少?」
紀夢溪眸色微不可尋地暗了下,大概是渺茫。不過沒有想過。覺得很多結果往往都和自己的一個決定有關係,現在看來,得不得到,跟那個女人幸不幸福比起來,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他知道怎麼做會將她徹底推遠,忌憚過,卻沒有當作不可碰觸的選項永遠剔除掉。
莞爾一笑:「沒有想過,估計思及以後,跟你想像的差不了多少。」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非得要讓自己陷得更深呢?」
見紀夢溪不說話,難見的一絲不耐煩。知道關於江南的話題談過太多次,而這段日子他的心情一直沉悶而煩燥,再說起,便沒了以前的耐性。
可她仍舊想要說下去:「我知道江南現在的日子不好過,審判之後可能永遠也幹不了律師或與法律再相關的職業了,你很心疼她。可是夢溪,你不能一再再,沒有止境的將自己陷入絕境了,關心她,擔心她,都沒有錯。可你有自己的生活,就算現在你不想有,以後還是得有,總不能一輩子因為江南的心情而活著……」
沈書意哪一句都說在理上,可謂句句屬實。但紀夢溪仍舊很不愛聽。
從沒這樣跟一個女人發過脾氣,說起來,這世上疼過的,發過脾氣的女人也就江南一個。他亦不想,不想一輩子的心情都要受一個人主導,這分明是病態。可根深蒂固的毛病他改不了,又能怎麼辦?
曾經他也償試著要跟另外一個女人生活過,即便是敷衍,也想過忘記,可是沒有成功。那時候他就清楚的意識到,這一輩子只能是江南了。
站起身往外走。
沈書意慌了神,跟著站了起來。
紀夢溪步伐很大,有憤然離場的感覺。只怕此去經年再不會跟她一同吃飯了。
沈書意一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實在無可奈何:「紀夢溪……」
真是苦到極至,就因為她說了一句實話,讓他不要再無節制地愛江南而掌控。他有自己的情緒,可以時好時壞,但一直圍著一個人,時不時連理智都失去了,不覺得這樣很荒唐麼?
而這個素來風度翩然的男子,卻表現出受不了的模樣,公然離場。
紀夢溪抽出手,轉過身看她。
有一點冷色調的東西瀰漫在眉宇間,好看亦生動,只是陌生得很。
問她:「你知道我最後悔的是什麼嗎?」
沈書意到現在腦子還有點兒懵,搖了搖頭,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紀夢溪幾乎一字一句:「就是我一而再的放手,我覺得江南今天一切的災難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許多年前我沒有放手,她會嫁給我,跟我一起生活的很好,可能我們到如今連孩子都滿地跑了。再一次就是之前的那一次放手,我讓她嫁給了薄南風。如果我執意一點兒,再執意一點兒,她就不會有今天……我除了對她的心疼,還有愧疚,那種心情你永遠不會懂。」
走之前不忘去刷卡付帳。
沈書意出來吹了冷風,才意識到今晚說了太多。明知道紀夢溪這幾天的心情一直不好,還這樣觸怒他。
狠狠拍向自己的腦門,看紀夢溪大步流星的去提車。
想了一下,快步跟上去。
「夢溪,對不起。」
紀夢溪轉身看過來,眉頭微蹙,怨不得她。這世上耿直且把自己放心上的人,才會說實話,坦誠以對。自己的不足之處在哪裡他都知道,改不過來,只能一直錯下去是他自己活該。
抱歉的回以一笑:「對不起,之前是我失態了,不該對你發脾氣。這兩天氣火大,實在不是請吃飯的好時候。改天吧,改天我再請你,算是賠不是了。」
沈書意莫明地,眼眶溫了起來。少在一個人那時行到溫情,偶然一點兒,也會異常感動,卑微到可憐起自己來。
強撐起笑:「慢點兒開車,有時間我給你打電話。」
「好,你也慢點兒開車。」
不歡而散,返程的路上紀夢溪也很疲憊。
摸出手機給江南打電話。
時間不算晚,問她:「吃飯了沒有?」
江南在沙發上看故事書,收拾東西的時候翻出來的,好多本,都是之前胎教的時候薄南風當床頭故事念給孩子聽的。
知道那些卷宗,案例法條什麼的,再用不上了。歸整到一起打算什麼時候收廢品的來了,全部賣掉,這些故事書和胎教的教材被閃了出來,堆到茶几上,等飯做好的工夫隨意的翻一翻。
離正揚進廚房之前瞄了一眼,看出來是胎教的教材,看她一眼笑笑:「你和南風的孩子不用看這些東西,一准很聰明。」
以前薄南風也常得意洋洋的這樣說,生個男孩兒要像江南,大大咧咧的可以少操心,省著像他那麼累。要是生個女孩兒一定要像薄南風,就可以長得很漂亮。頭腦像誰都好,最好像薄南風,學習不用很努力,排名也能很靠前。但江南也不傻,即便真的像她了,用薄南風的話講,勉強也能混口飯吃。
翻起的時候,想起來,慢慢品味著看。聽到來電,按到懷裡接起來。
「還沒吃,沒有做好呢。」
「誰做的?阿姨過去了?」
「不是,我媽上午才來過,說我爸狀態在好轉,讓我別擔心,呆一會兒就走了。離正揚做著呢。」
不可思議,沒想到進步神速,看來之前說自己學東西特別快不是在吹牛,果然什麼東西一學就會,比一般人要快上許多。
前兩天晚上離正揚說要做飯時,江南死活不讓,離正揚硬是擠進廚房裡。望著他的背景,就像遠赴殺場一樣,而江南都已經有了全部武裝要逃生的念頭。
沒想到不僅相安無事,簡單的菜餚已經可以做得像模像樣。看她一臉驚怔,雲淡風輕的笑著。
「跟飯店裡的師傅們學的,一天學兩道,保你有口福。怎麼樣?我學的很快吧?」
江南不得不伸出拇指讚:「強,真是太絕了。」吃一口償過味道,讚不絕口:「好吃,沒想到你一個新手,比我這個有幾年修為的人都強多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啊。」
離正揚嗤之以鼻:「沒有外人,說真的江律師,你除了會打官司還會做其他的麼?」
問出來陡然一室寂寥。知道踩入了禁區,瞬間自己都要沒話說了。
是啊,她除了會打官司還能幹什麼。可現在眼見官司就要不能打了,她可真的是要一無事處了。薄南風這樣,不是恨她是什麼?
現在紀夢溪也要跟她說官司的事,不想說,可是現實的問題總要面對,逃避不是辦法。
「你自己的案子,心裡有沒有思量?」
江南知道,紀夢溪這樣問她,實則就是探探她的口風,看她心中是否有底,省著噩耗傳出,她要坐牢的時候,自己會承受不住打擊,再做出自殺身亡這樣的傻事來。或者乾脆瘋掉了,所以在開庭之前旁敲側擊,先給她打一計預防針。
紀夢溪做事想事永遠都很周全。只怕這個官司從頭到尾,他早已經鑽研透徹了。江南知道現在從他口中聽到的,基本上就已經相當於是庭審當日的判決了。不會差到哪兒去。
語氣自如:「很認真的想過了,沒事,什麼樣的結果我都能接受。本來就是自己做錯了,負責任也是應該的。今天我把以前用的那些東西都整理好打算扔掉了,再糟糕的結果我都承受得了。」
紀夢溪喝了少量的酒,以他的酒量遠不至於昏眩,可這一剎那卻有醉酒的感覺。連喉嚨都開始發緊:「不要緊,最糟糕也不會有多糟糕,有我在呢。」
江南知道紀夢溪其中出了很多力,他擔任審判長,對她來說簡直天大的恩賜。
只是怕他為難:「這些案子好多人盯著呢,你不用刻意為了我讓自己難辦。判了刑,做不成律師我還可以做其他,你看我又不傻,也有一把年頭的從業經驗了,無論幹什麼應該都餓不死。對於這一方面我想得很開,不得不說,這幾年律師做得太辛苦了,像我這種離經叛道的人,永遠和這一行格格不入,即便沒有現在的事,也是想著要退出的。就當這一次的事件是個契機吧,省著由我來做這個決定。」
江南說得很是輕鬆自在,就像在說一件與已不相干的事。
離正揚立在廚房的門口遠遠的望著她,看到她眼中一片晶亮。
可嘴角洋溢的弧度卻很大,讓他覺得很辛苦,不忍再看下去,扭頭進廚房。
就聽江南問:「能判多久?」
林樂回到家的時候,林父林母已經吃完飯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看到林樂拎著包進來,無精打采的樣了。問她:「你吃飯了嗎?臉色怎麼那麼難看,生病了?」
林樂下意識捧了一下臉,當即搖頭:「在外面吃過了,估計太累了吧,沒生病。」
接著回房間了。
林父看了一眼,跟林母不滿的抱怨:「你看看她現在都成什麼樣了?越來越不在狀態,天天就跟丟了魂似的,脾氣倒是一天比一天大了。也不知道做的什麼工作。你催催她,趕緊找個人嫁了,哪有姑娘家像她這樣在家呆到這麼大的?」
林母示意他小聲一點兒,否則把林樂逼急了,又得大吵大鬧。
林樂沒有那個心情,伏在鏡子上看了一眼,自己都覺驚心動魄,一張臉面無血色,跟鬼似的。
頹廢的跌坐到床上,開始掉眼淚。再一次步入絕境了,各大醫院都問過了,明確表示不給她做手術,語氣那樣堅決,甚至任她去哪裡告。
明知道是有人在刻意刁難,卻不敢真的四處去告。被人強佔,再懷上不明人士的孩子……只要她還想在這個世界上活一天,就沒有臉四處去說。
憎惡起來,狠勁的敲打自己的肚子,那裡有一個最為骯髒不堪的東西存在著,名副其實的孽種。直恨進心坎裡,難過得要死,轉眼間淚如雨下。
打來的路上整個人就一直顫抖不停,攥著方向盤的手出了層細密的汗,粘乎乎的貼合著,一直油膩進了心裡去。
忍不住想要反胃,乾嘔兩聲卻什麼也吐不出。
林樂很清楚這是孕婦才會有的反應,而且她的反應很強烈,這些天基本上沒怎麼吃東西。想一想都覺得噁心,就算沒有這些生理反應,她仍舊覺得厭惡至極。便想立刻將那個骯髒的東西從身體裡剔除,否則自己真的快要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