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48章 來生我做狽(4) 文 / 鏡未磨
真等江南問起來,也是不著痕跡的跟她胡扯。豈不知就是因為混一個行當,所以骨子裡的奸猾平時也都是有樣學樣,共性都是複製過的,能夠同理可證的一些東西。
就跟他們當律師的,時間久了,也會有一部分共性是一個道理。
江南沒想那麼多,問起來:「景陽集團最近出事了吧?南風怕我擔心,說起來總是摭一半掩一半的,我心裡沒底。想問問你,那些事你聽說了吧?」
怎麼可能沒聽說,黃宇可謂是見到第一現場了。只怕比他們當事人都摸得門兒清。卻也不敢同江南實話實說,一如既往閒散道,半點兒破綻都沒有。
「啊,這事我聽說了,業界裡在傳,我擔心南風,還刻意問過他了。跟你聽到的差不多,真沒什麼大事。這種事我們見多了,不出反倒不正常,等著吧,肯定沒幾天就被南風給平了。」
江南不相信真會這樣簡單,半信半疑:「你說的是真的?沒騙我吧?」
黃宇話語中一陣委屈,簡直委屈到天上去了。
嚎嚎叫:「女王,你這麼說不是傷我的心麼。他們幾個會騙你,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吧?我對你什麼樣,你還不知道麼。」
江南敗下陣來,馬上說:「得得,衷心不用表了,我信你還不行麼。」
「女王,你要這樣說,我心裡就敞亮多了。咱們兩個要都不信任了,那不是起內訌麼。」
黃宇說得太過自信滿滿,連語氣都是波瀾不驚的油腔滑調,跟往常一樣的行雲流水。江南信了他的話,總算漸漸安下心來。
黃宇語氣中滿滿的調侃和笑意,這一端握著電話,貼在耳際,卻是冰冷嚴肅的一張臉。
面皮僵死,很難笑得出。不過就是一個心思罷了,薄南風怕她擔心,他也怕,就都這樣摭著掩著。他黃宇是心直口快,卻也不是什麼事都快。什麼事該說什麼事不該說,他心裡有數。就因為這次的事不小,如果薄南風不想說,更不該從他的口中說出去。
嘴角抿了一下,很苦澀,笑著問:「女王,還有事嗎?我等著和人搓麻將呢。」
江南想,可真是個閒散的公子哥。
掛之前又問他:「南風說今晚跟離正揚一起吃飯,你不去麼?」
黃宇當即說;「我打小就蹭離家的飯,後來他離家大大小小的產業離正揚接手了,我又開始三天兩頭蹭他的飯。離氏的我吃的都快吐了,沒意思,不去。」
江南笑起來:「那好,我掛了啊,你忙吧。」
會只開了一半,倚到辦公桌上慚愣神。許久秘書進來提醒,方想起來。進行不下去了,告訴她:「今天的會就到這裡,明天再接著開。」
拿起外套出門,才走到門口,電話便響了。
晴天一聲霹靂。
「黃少,你知道嗎,派到景陽集團的工作組被解散了,據說正等著受行政處罰,至於是降職還是其他,都不清楚。這回中院又重新組成了工作組調查景陽集團的事,事情的嚴重性你也看到了,不該沾邊的事就不能沾邊……」
黃宇握著電話腦子發懵,嗡嗡的響……在他這裡出岔子了?就不信風聲走露得這麼快,不過才請過一頓飯就波瀾四起,越發意識到局勢的嚴厲性。
不顧及友人的提醒,馬上給之前工作組的哥們打電話,料想之內的關機。如今想洞察個蛛絲馬跡都難了,黃宇驟然瞇緊眸子,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一環節出了問題。地點是他的場子大富豪,之前清理過,連人員都是自己最貼身可靠的……
不能保證百密一疏,馬上給經理打電話。
「招集宴請那天的所有人員,我馬上過去。」
動了干戈怒火,連經理都聽出來了。意識到是出了問題,瑟縮的打了一個顫,馬上說:「是,黃總。」
等戴著墨鏡的薄南風上到五十三樓的時候。白子仙幾乎同見到救星一般,彈跳起身,迎過去。
「薄總,你終於回來了。這兩天景陽快鬧翻天了。」
薄南風摘下鏡子,神色仍舊很淡。叫上她:「來我辦公室說。」
白子仙跟著進去,把這兩天嚴峻的局勢變化報告給他聽。
然後提著一口氣,問他:「薄總,你打算怎麼辦?他們雖然說查的是其他,可是要看的資料都是以往你刻意讓保密的那些東西。沒你的允許我不敢做決定,還一直拖著,說等您回來再說,只說那些東西不在我手裡,看苗頭不像是單調查其他那麼簡單。」
薄南風默然地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問他:「今天工作組的人做什麼了?」
白子仙馬上提出第二個疑惑:「對了,今天下來通知,之前的工作組人員被解散更換,又換了不同的人。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估計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至於新的工作組成員我還沒有看到,據說等到明天就知道了。」
如今總算接觸到的只是幾個高層,員工們雖然私下議論紛紛,但沒有人真的敢站起來無風起浪,整個景陽集團的運作還算平穩。
見薄南風單手托著眉骨沒說話,白子仙又接著道:「集團內部這兩天被安撫的很好,今天才跟其他公司簽了大單,在外人看來運作如常。所有的猜測也只是皮毛,外界只是處於一個觀望狀態,並不知道工作組查下來的真正意圖。就連本集團內部也是雲裡霧裡,工作組的人接觸的職員有限,似乎也不打算聲張。」
哪裡是那麼容易猜測的,實則就連白子仙到如今也是雲裡霧裡,所以在薄南風回來之前,一直緊繃著弦,不敢輕舉妄動,唯怕哪裡出了差子,出現無法彌補的後患。現在薄南風回來了,著實鬆了口氣,只聽從安排,心裡有踏實多了。
薄南風聽完白子仙的描述,一點兒也不感覺驚詫,和自己最初料想到的隱隱吻合,**不離十。
果然是場劫難,想過,已非那麼容易。
甚至能夠想到老爺子那一邊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只怕到最後事態勢必要像一股巨浪,一個漩渦,把他推擠到一個連翻身都難的夾縫裡。
薄南風反倒冷冷的笑了聲,這世上各懷鬼胎的人果然不少。他擺設的一個局,最後成了許多人都感興致的遊戲,千百種顏,真的,假的,通通露出來了。像極了一場敘說世間百態的大戲,精彩紛層,又異常殘酷。是這個世界上最醜陋陰暗的一個面,平時想得到,還沒有這樣真切的感受,真實經歷到了,原來這麼陰冷晦澀。
白子仙靜靜的看著薄南風那個不明所以的淺笑,有條不紊的站立著,等他發號施令。
薄南風斂了笑,淡淡抬眸。看了白子仙一眼,問她:「你有什麼打算?」
白子仙髮髻梳得光滑利索,三十幾歲的女人,眼角有了紋路,風貌卻依舊很好。連眼中的光色都湧透出幹練,不是一般的女人能有的風範。
想也沒想,只說:「進景陽集團做了您的貼身秘書那一天起,一直以來就只有一個打算,就是好好幹。」
薄南風沉吟須臾,掏出一根煙點上。以往他在辦公室中極少抽煙,雖有這樣的嗜好,卻不喜歡週身迷漫這種味道。從來都只是淡淡的香,怡人而颯爽。今天卻油然一絲頹廢的味道,年輕的臉上流露出隱隱的倦怠。
他的年紀雖然不大,可是大風大浪見得太多,一眼萬年,覺得如同在這世上存活了無數個日日夜夜,因為漫長,所以覺得很多年了。有的時候甚至連自己都會混淆,到底多大年紀了?
當別人說起他只有二十四歲的時候,更多的時候是不以為然或者不可思議。不要說別人覺得不像,就連他自己也那樣覺得。
哪裡只有二十四歲,經歷的風雨是一個正常人幾十個年頭都無法比擬的。他就很難再將自己停留在那個僅有二十幾歲的純真年代。
不是他多麼成熟穩重,與生俱來。而是生活賜予他的儘是無奈,風霜雨雪被壓縮,一朝崩塌下來,全部壓到他的脊樑上。想不成長都難。別人的一年,是他的一天,所以就這樣,早早的厭倦了,不得在他僅有二十四歲的時候就倦怠了整個人生。覺得又苦又累,懶得再動一動,宛如過了花甲之年。連帶骨頭都生了繡!就算是人沒血沒肉的機器,也有停下來無法運轉的一天。
何況他只是一個人。
吐了一口煙圈,動了動嘴角,扯出笑:「景陽集團的薄總馬上就不存在了,你以後不用再跟著我。以你的資質想去任何一家大集團都輕而易舉,跟著我這些年你的確做得很好。我也知道幾年下來挖角的不斷,而你能一直跟在我身邊,是我該要感激你的。趁現在景陽集團平安無事,早點兒退出吧。省著哪一日動盪了,惹上麻煩。」
白子仙靜靜的聽著,心裡忽然異常難過。幾天來緊緊繃著的那一根弦原本在見到薄南風回來的時候已經就要鬆懈了,可那口氣沒鬆開,卻驀然斷掉了。
覺得,自己近幾天最害怕的就是如此。於是拚命的給自己打氣,不斷的安慰自己,說這個男人他不是個人,他就是個神,風雨洗滌無數,都走過來了,他哪一次不是乘風破浪?
白子仙這些年做得多努力,付出的也比常人多很多。不是她多有資質,隨隨便便就能做到最好。薄南風看似一個易說話的主,工作上對手下的人卻近似苛刻。而她卻偏能入了他的眼,讓他挑不出毛病,如果不付出異常多的努力和心血,是做不到那樣的成果的。
白子仙只是覺得這樣一個年輕人難得也不容易。跟她的弟弟一般大小,可她的弟弟還在校園裡呆著,每月拿她給打進卡裡的生活費,供養著自己和他的女朋友生活無憂,不是每個年輕人都像眼前這個一樣頂天立地。
已經那麼不容易了,既然是他的手下,能多做一點兒總是好的。
在白子仙看來,景陽之所以屹立不倒,是因為有薄南風這尊大神的存在。如果他不存在了,景陽集團平日再怎麼虎虎生威,也僅是業界中的曇花一現。
著實為了這麼一個集團可惜起來。
白子仙站著沒動,許久才說。
「哪一日你不當這個集團總裁,不需要秘書了,不用任何人說,我一天也不會在景陽集團呆下去,拿上東西領上我的工資立刻走人。」
薄南風掐滅手上的煙,微微頜首,告訴她:「我現在就不需要秘書了。」
白子仙剎時間有了想哭的衝動,眉眼中那麼酸澀又溫潤,覺得這可真是個異常倔強的孩子。不知道他小的時候父母是怎麼管教他的,或許根本說不了他。所以才有了現在這樣執掌天下的本事,像是一種天性。
內心也酸得厲害,再次覺得薄南風不過就是一個任性的孩子。
忍著那股脾氣說:「我現在還不能走,即便走了工作組的人也會把我叫回來,或者以為我畏罪潛逃。你每天做的都是決策性的事情,他們要看那些零散的資料,我不在這裡,你知道都分佈在哪裡麼?」
薄南風按了按眉骨,還真是無能為力。
站起身,笑了笑:「白秘書,你每天動不動就有模有樣的跟人說話,什麼時候想把自己嫁出去?一個女人幹嘛那麼嚴肅,男人會被嚇跑的。行了,你就再多領我一個月工資吧,這個月我給你翻三翻,當是我給你上的禮金。等白秘書結婚的時候,我們定然是碰不著面了。」
「薄總,你去哪裡?」白子仙以為工作的事情還沒有談完,不想薄南風沒問上三兩句,回來打個轉便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