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44章 江南,我愛你 文 / 鏡未磨
想來薄南風那種場合混久了,一旦涉及這樣的事,就會自然而然的正兒八經,連風格都轉換了過去。
江南有些聽不太懂,卻也不是全都不懂,精髓還是懂的。覺得薄南風這一杯可真是大有深意,就任他一飲而下,反正也不是真的酒。
兩個人都是越來越嚴肅,端起第三杯的時候,薄南風像已經很入戲了。
眼眸深邃,認真的有些不太像話。
不過一隻茶杯,中正的端在手裡,望著江南,如同眼望江東父老,讓江南覺得,這樣又是何必?
這一回沒再說古怪的話,淡淡的,只道:「我愛你。」
江南嘴角動了動,笑著看他把那杯「酒」灌下去。
不知道範圍是怎麼被帶到這個上面來的,連她也十分入戲。
服務生已經開始上菜,她暫坐在一端很安靜。
等人一退出,馬上又復甦活躍了起來。覺得今晚這個樣子,也該是敬一敬薄南風的,而且她早已經說過了。
卻不想以茶代酒,她酒量沒薄南風這麼差,縱然不能多喝,淺淺的飲,小半杯還是可以的,只當舒筋活血好了。等服務生再上來的時候,讓她拿一瓶干紅過來,這樣就不算酒了吧。
薄南風果然說:「你不能喝酒。」
江南天真的衝他比了一下:「就一點點,不礙事的,保證不會醉了耍酒瘋,讓你背我回去。」
兩根手指一壓,少得幾乎不見。
薄南風挑了挑眉沒說話,算是允了。
等飯店的服務生將酒拿上來,打開,江南便把人打發了。
將薄南風的那個杯子也拿過來,連帶服務生後來拿上的兩隻,總菜四隻杯子齊齊的擺在眼前。每個都是幾滴,卻逐一表示。
別人都是敬三杯,她卻執意要敬四杯,管它像不像話,反正她江南向來是沒有講究的。
薄南風閒散的坐在對面,目光灼灼的盯緊她。
江南把第一杯捧到他的面前來。
嘴角揚著笑,她這個女人很乾脆,有人曾說過她像一張白紙,就連薄南風也親口對她說過。不管是褒是貶,是說她白癡,還是說她簡單。不論是哪一種,江南都很領受。
她就是如此,不論愛一個人,亦或恨一個人,她都不會含糊。就像年輕的時候愛過一個人,因為愛他,所以會很想他。後來長大了,經年已過,當滾滾紅塵都看慣,就覺得到了這個年紀再遇到,如果不常常想他,只怕都會忘記自己喜歡他。
可遇到薄南風後發現不是這樣子的,原來她還是可以勇敢的飛蛾撲火。一晌貪歡之後哪怕是滅頂,卻也義不容辭。
「這杯我敬你,我愛你。」
江南笑一笑,那杯酒一飲而盡。
再端起第二杯:「這杯我敬你,我愛你。」
再端第三杯,仍舊只是說:「這杯我依然敬你,我愛你。」
湊到唇跡,再度一干而淨。
薄南風坐在那裡,明明沉靜的看著,桃花眸內卻波濤洶湧,那裡彙集了一種晶亮,心裡只道是說不出的滋味,千回百轉。
江南這樣乾脆又豪爽的執著,如同鋒芒利刃,足以斬殺一切。很少能有人能像她一樣痛快的去愛去恨,薄南風也想如此。
江南已經把第四個杯子端到手裡。
這一個是與前幾個不同的,之前聽到那句唱詞了,這會兒記在腦海裡沒有忘卻。覺得在天黑來臨之前,或許會有很多事發生,紅塵很嘈雜,世界很喧囂。可睡過一個晚上,一切就都過去了。她只是希望每天太陽出來前,所有的一切可以格式化。有個一乾二淨的黎明,是只屬於她和薄南風的黎明,每天早上一睜眼,他便近在眼前。是她所能看到的一切風景。
「我敬你,一乾二淨的黎明。」
手臂才要抬起,被薄南風一把按住。手掌冷透,寒意也是入骨三分。
直直地盯緊她:「不要,這一杯不要喝,我不喜歡。我希望你每天早上醒來,都能想起我以前每時每刻的樣子。」
哪怕很吵雜。
江南發現他很緊張,自己也跟著生起緊張。不過就是玩一玩,大都是遊戲的成份在裡面,發現他很認真。
「怎麼了?跟你鬧著玩。」
薄南風已經把杯子收到手裡,揚乎喝下那點滴。
「不玩了,餓死了,吃東西。」
黃宇電話打過來的時候,離正揚就一直呆坐。姿態都沒怎麼變,忘記時間,到最後全身都麻木了。
聽到電話響在手邊,馬上接起來。
知道他在著手打點,出口便問:「怎麼樣了?」
黃宇歎口氣:「用錢都砸不下來的東西,你說怎麼樣?」
電話一端冗長不息的沉默。
黃宇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情,大把的鈔票擺在面前卻沒人拿。不是不想拿,是不敢拿。為了這幾十萬甚至幾百萬,毀掉身家利益還不值得。
黃宇便得思考,這事到底已經嚴重到何種程度?
他是想不出來,便想問一問薄南風,他心裡總該是有數的吧?
彈掉一截煙灰,只道是無可奈何:「沒轍了,這事等南風回來再說吧。」
離正揚握緊電話沉吟,半晌:「我再找人問一問。」
黃宇當即說;「沒用,能問的我都問過了,總不能一直扒到根上去。如果我們一股腦都撲上去了,才更顯得有事。興許南風那小子有數,我們乾著急而已,他什麼時候吃過虧。」
想不出辦法,剎那間像只無頭蒼蠅,少有這種無辦掌控一件事的時候,煩燥進心坎裡。黃宇花了幾個鐘頭的時間這樣安撫自己,或許他們都是閒操心,薄南風會有辦法。再者只是雷聲大,雨點小,指望那些辦公差的查,能有什麼成效。
話題談不下去,沒什麼好說的,離正揚率先收了線。
他不像黃宇這樣以為,很多事情他反反覆覆想的已經十分透徹。
卻沒什麼可以做的,不過都是一樣的無能為力。
抽了太多根煙,指尖發燙。這一剎掐滅手中的一根,再度拔打那兩個號碼。一如既往的關機。
兩人逛的時間不短了,計劃要買的東西已經全部拿在手上了。
薄南風一手提著袋子,一手牽著江南。走在行人匆匆裡,步伐悠閒,不是很快。停下來,側首看她,燈火霓虹照玉顏,江南小半張臉埋在寬鬆的圍脖裡,顯得格外像個小孩子。修指抬起,把光滑額頭上的幾縷散發幫她捋順。問她:「還想買什麼?」
江南想了想,用的穿的都差不多了,本地的特色食品也買了幾樣。覺得沒什麼需要的了,便說:「就這些吧,買太多了往回帶也很不方便。」
「嗯,好吧。累不累?回酒店吧。」
江南攬著他的胳膊不動彈:「我不想這麼早回去,再逛一逛吧,你累麼?」
薄南風一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把人帶進懷裡來。
「我不累,主要怕你累了。那就再走一會兒,口渴嗎?給你買點兒喝的。」
江南搖頭,這種天冷的時候對喝的東西沒什麼**,拉著他的胳膊往前走。嘴角一直微微上揚,整個晚上都顯得很開心。
在家裡的時候差不多每天都會和薄南風一起散步,吃完飯手頭沒有工作的時候就去,時間有長有短。也是這麼挽著他的胳膊沿著一條路不緊不慢的走。有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那一帶不似市中心,有午夜不息的繁華與吵鬧。整條路顯得很安靜,路燈是昏黃的顏色,真的是黃的。迷迷糊糊的照下來,延伸到很遠的地方,路也顯得安靜豁達。
江南一度對那樣的夜晚很有感觸,包囊諸多情愫。
以前上學的時候,跟交好的朋友一起出去玩,吃了飯再唱歌。常常回學校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們的學校在西郊,等回去的時候城市已經很安靜,模樣大抵如此,一條路在暗黃光暈的鋪陳下顯得幽遠而冗長。同學幾個人常常步行回去,路上有說有笑,像瘋子一樣很大聲。那時候跟薄南風說起來,他也說:「一群瘋子。」
其實薄南風不知道,她之所以那樣記憶深刻還有一點,便是紀夢溪就消失在那樣的一個晚上,那一天他沒有開車,在學校附近不遠的站牌上等公交。
她沒有志氣,已經轉了身,卻心如刀絞,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便不得轉回頭來挽留他,拉著他的手。清析記得他那時說過的話,他說:「我們不可能了。」
那一晚紀夢溪走了,來來往往那麼多的路人都走了,連帶城市數不過來的公交班次,都在眼前一一略過。她麻木的坐在路邊,看無數與她無關的人來人往,再回學校的時候,目中就只有那麼一條布了暗光的路,空曠又安靜,時有一輛車子駛過,很迅速。那時候江南生生的看著,覺得像極了條黃泉路。
太寂寥了,難過又傷心,成了紀念日。後來很多年,看到相似的情景便會祭奠和心痛。就像看到聖誕樹的時候人們會下意識的想到聖誕節。而那樣的夜,江南想起的,便是紀夢溪義無反顧的捨棄。
所以後來很多年不敢一個人太晚出行,趕到夜深人靜的時候,看著那樣一條路,會變得格外悲傷,連自己都沒法掌控。無論去外地,還是出去玩,時間都會算計得很好,要趕在人煙散場的時候回去。更不會一個人晚上跑出來散步,以為這個毛病一輩子也改不了。
第一次薄南風想要拉她出去散步的時候,也是百般的不情願,借口找了一堆,記得還是薄南風幫她套的衣服,硬性拉著出去。才發現,以為治不的病原來早已無聲無息的痊癒了。
有薄南風在手邊,無論人來人往無數,還是整條街空空蕩蕩。無論光色暗沉,還是絢麗繽紛。只要一隻手被他牽在掌中,過往的疼痛就早已算不得什麼了。
這個時候,難得這麼悠閒又愜意的走在人群中,像許多的老夫老妻那樣,江南忽然想起過往的事。覺得像很久很久以前發生的事了,還是在自己年少無知,不懂事的時候。就只能像現在一樣,當往事一樣回憶起。
攬著薄南風胳膊的手掌緊了緊,連腦袋也枕上去。
薄南風偏首看她,似笑非笑:「怎麼?怕我被人順手牽跑了?抱這麼緊。」
江南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哼哼:「薄南風,你是不是從來沒有送過我玫瑰花?」
薄南風沒想到她拐到這上面來了,淡淡的瞇起眸子想了想:「求婚的時候送了吧?」那樣子像壓根不放在心裡似的,飄飄說:「結婚這麼多年了,送什麼花呀。」
江南擰他的胳膊。
抱怨:「才多長時間啊,你就感覺像結婚很多年了,你是不是覺著跟我過日子特別沒意思啊,感覺度日如年?」
薄南風疼得蹙眉,「絲」了聲,慢條斯理:「你別說,還真是。」
江南作勢撲過來,薄南風淡笑一聲,一伸手把人牽制住。
「別鬧,多大的人了,不嫌丟臉?想要花?可以啊,讓你男人高興了,一個花店也給你買。」
江南白了他一眼,重新過來攬上他的胳膊,不過就那麼一說,他還真當一回事了。
哼哼:「不買算了,不要就是了。」
「瞧你那點兒能耐。」從她懷裡抽出胳膊,瞇著眼審視她:「江律師,你太沒挑戰性了,就這樣的還能打贏官司,渾水摸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