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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05章 愛你已久(3) 文 / 鏡未磨

    薄南風進到病房裡的時候,蘇瑞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發呆。薄南風直接繞過去,閒閒的往窗框上一靠。掏出根煙就要點上,連神色都懶洋洋的。

    「怎麼?蘇大小姐也學會傷春悲秋了?」

    蘇瑞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不想答理他。

    「要抽煙出去抽,沒人想吸你的二手煙。」

    站起身往裡走,操手坐到沙發上。一側耳朵上帶了助聽器,頭髮披散下,隱隱看到一個輪廓。

    薄南風將煙叼到嘴裡並沒有點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拿到手裡一點點輾碎。

    誰都沒有說話,病房中一時間很沉默。

    蘇瑞受不了這樣的壓抑,轉首看過去,薄南風還是那個閒散的姿態,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蘇瑞的心越發堵得慌,兩人到了現在似乎沒什麼好說的。既然如此,不知道薄南風還來這裡幹什麼。每次那種宛如最後一次帶點兒祭奠味道的關愛或者問候,都如一根長刺硬生生扎進蘇瑞的喉管中。肺腑中沒有一處不疼的,連呼吸都會變得很困難。

    驟然發起脾氣:「你要沒事就走,我想休息了。」

    薄南風眼光望過來,若有似無的動了動唇角,站起身就真的打算走了。

    蘇瑞痛苦的別過臉,心口痛得厲害。無論到什麼時候,薄南風都是這麼妖嬈又蠱惑人心的樣子,即便是這樣不將任何人放入眼中的漫不經心,亦美好到看一眼都會臉紅心跳。便不甘心將這樣的男子供手讓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但即便是碎,也要碎在她的手裡。

    下一刻,薄南風已經欺身過來,捏緊她的下巴,真是緊緊的。

    「蘇瑞,這可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善待阮天明。如果她在你的手裡出了什麼岔子,信不信我真的能要你的命?」薄南風這一走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阮天明,很是放心不下。可也知道,現在就算他肯帶阮天明走,阮天明也不見得就會真的跟他走。沒什麼萬全之策,能保他的,也僅有蘇瑞一個人了。

    蘇瑞被迫看著他,一眼就已遠至千山萬水。再妖嬈嫵媚又怎樣,不是她的,終不是她的,連說出的話都要像這樣沒有半點兒溫情。他在威脅她?

    盯緊他,看他風流邪肆的桃花眸子,挺直的鼻樑,單薄的嘴唇……從上到下,一切都完美如記憶中的樣子。可是陌生,陌生到好似從不曾相識過,只在夢中著過一面,所以念念不忘……

    「我要是不善待他呢?」

    薄南風鬆開她:「蘇瑞,別說這麼硬氣的話。什麼時候你心裡會難過,只有你自己知道。」

    「你來就是同我說這樣?」

    薄南風抿動嘴角:「好好配合醫生治療,我問過了,康復的希望很大。」

    蘇瑞哼笑:「謝謝薄大太子爺的關心,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紅棗吃,我還真有些受之不起呢。」

    當晚蘇瑞飯都沒有吃,打薄南風來過,心情就陷入低谷。跟看護髮了一通脾氣到床上去睡了,說是睡,不過睜著眼睛生氣罷了。

    晚上七八點的時候,阮天明敲了兩下門板,推門進來。

    蘇瑞沒想到他還會來,那樣罵都不能把人罵走,也實在無可奈何。

    冷冰冰的:「你來幹什麼?我不想見到你。」

    阮天明不過看了她一眼,把蘇家下人煲好的雞湯放到櫃子上,告訴她:「趁熱吃了,不吃飯怎麼行?」

    蘇瑞並不領情:「我是死是活不用你管。」

    阮天明看過來,眸子一下凌厲,光色從平光鏡裡透出來,才覺得,這也是個威嚴的男人。

    「蘇瑞,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說話?你這樣有意思麼?跟你自己較勁還是跟我較勁?」

    蘇瑞怔了下,阮天明倒是極少這樣跟她說話。無論那層紙捅破之前還是之後,不說溫爾,脾氣幾乎是沒有發過。

    須臾,阮天明收了凌厲的氣勢,看她那樣子不過就是一個小孩子,只是心高氣傲而已,菱角又沒有磨礪,永遠可以劃傷人的樣子。歎口氣,不管她是不是排斥,或者驅趕,挑了張椅子坐到病床前。

    說話的語氣似跟薄南風如出一轍:「蘇瑞,在這個世界上你誰都可以忤逆,最不該為敵的就是薄南風。薄南風可以對你很好,比這天下任何人都好,你若真想與他為敵,那便是傻了。」

    蘇瑞一下暴怒,掙扎著坐起身,指著門板的方向:「阮天明,你給我滾。」

    她也不想這樣情緒激動,可今天不知是怎麼了,每一個人都跑來跟她說教。又是她最最厭煩的那一套,好像這天下每個人都大義凜然,唯她蘇瑞最不識好歹。

    是啊,她蘇瑞就是眼盲心拙,好壞不分。那又怎麼樣?也不看看這天下的人是怎麼對她的?憑什麼還要她感恩戴德。

    指著自己的耳朵,氣得打顫:「阮天明你看好了,我已經聽不到聲音了。這就是你說的天下對我最好的男人對我出手做的事,我不該忤逆他,那麼他就可以這樣對我麼?我告訴你,當薄南風那一巴掌打上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恨死他了!這輩子只能越來越恨,越來越恨,沒有回轉的餘地。」

    最後阮天明被推了出去,一直推到病房外,聽門板被「砰」一聲的劇烈關合。

    那一夜阮天明都沒有離開,也沒說再進入,就樹在醫院走廊的牆壁上。夜半無人的時候,整個世界都是靜悄悄的。他眼望著那扇門便想,裡面有他最愛的女人,愛了很多年,打她很小的時候便愛上。不知哪裡生出的留戀,覺得念念不忘又捨不得。所以不肯離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這樣一眨一眨的看著,直到天際漸漸泛起魚肚白,來回有人走動,他才從自己的世界裡回過神來。不過短短的一夜,卻宛如一生一世那樣久。

    抬腕看了一眼時間,最後朝那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轉身向外走。

    一邊走一邊給薄南風打電話。

    「南風,我去送你。」

    之前便說過要來送他,薄南風覺得沒那個必要,可阮天明還是來了。

    扣緊他的肩膀,含笑的望著他:「回去吧,江律師一定很想你了。好好對她,那可真是難得一見的好女人,你薄南風命還是很好,等了那麼多年,倒讓你給碰上了。」

    瞳光溫潤,栩栩如生,三月暖風拂上來的時候,大抵就是這樣的一個感覺。此刻的阮天明沒帶平光鏡,一雙眼盡在眼前,什麼情緒都看得到。望向薄南風的眼光充滿疼惜,像一個老大哥望著自己的弟弟。這些年他雖是薄南風的手下,內心深處卻也一直將他當朋友當弟弟看待。

    如今他長大了,再不是那個倔強到另人疼惜不已的毛頭小子,成家立業,他很開心。

    薄南風一伸手,反扣住他的。

    嘴角動了動:「記得等我。」

    阮天明無聲的點點頭。

    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推了他一把:「快走吧。」

    機場大廳,原本人來人往的地方,似時刻擁擠而吵雜。沒有風,卻像有草被輕輕拂動,沙沙的響。

    阮天明直覺那聲音是來自他的心裡,早已經預料到,更是專門在等這一刻。

    等男子撞上薄南風一側肩膀的時候,被他一伸手大力扯開,男子手中半寸長的刀子亮閃閃的已經刺出去,停不下,一直按進阮天明的身體裡,接連就是幾下,快而急,像是一種慣性,那是他們慣常的本事。常人的一下,他們就可以是連續不停頓的幾下,即便是短暫的一剎那,也不給人留有活命的機會。

    刺錯了人,再來不及彌補,男人像風一樣消散在人海中。

    那一下突如其來到另人沒有覺察。機場大廳依舊是吵雜的人來人往,塵世中的紅紅綠綠一如既往,沒誰覺察感知一個人就要永遠離這個世界而去。

    薄南風一轉身,阮天明已經含著笑彎下身,穿了深黑的上衣,一切都不明顯。

    可薄南風太清楚那是一種什麼味道,血液的鹹腥之氣,一步向前,抱住阮天明逐漸下沉的身體,緊緊扣住他一隻手臂。

    眸子驟然瞇緊,嗓音沙啞:「天明……」明明什麼都知道,他怎麼那麼傻。

    阮天明的確什麼都知道,也知道這是他此生做過最傻的一件事,可是沒有辦法。有的時候窮途末路,與其苦苦掙扎倒不如了結了好。

    太疼了,臉上的笑意卻絲毫不變:「如果我不沒日沒夜,死皮賴臉的守在醫院,怎麼可能知道蘇瑞要幹什麼。她現在已經為愛沖昏頭腦,成魔了,我知道她得不到你,就一定也不想讓別人得到。可我不打算粉碎她的計劃,如果要了一個人的命,能喚起她一絲神智的話,我倒十分願意那麼做……」

    薄南風扶著他的一雙手臂都是抖的,咬牙切齒;「我要殺了她!」

    阮天明滿是期許的看著他,那一雙眼裡有濃濃的哀傷和企及:「南風,這一刀我替你擋下了,答應我,如果最後真的一切都回不了頭,放蘇瑞一條生路,那是我愛的女人。」

    薄南風幾乎是義不容辭的:「我答應你。」

    阮天明微微的笑起來,那乾脆的笑聲自唇齒間溢出來,仿要用盡全身力氣。

    喉結動了動,連說話都開始勉強:「好兄弟,我們都不用再為難了。這一世我欠你的太多,還不還得完的就這樣罷。來生我不打算做人了,預計做個牲畜也比如今要好得好。」

    他不是絕望了,他是打算等薄南風的,他從來都信他,知道他一刻都沒將他捨棄過,哪怕一分一秒。那一個朝陽四起的早晨,定格在他的腦海裡永遠記得,像圖騰刻在心口上,抹也抹不去。那一刻的時間太明亮了,薄南風就像一個戰神立在那裡,閃閃發著光,儘是溫暖和希望。阮天明那時候是真的被他說服,相信有明天,只要挺過去,美好的明天就一定唾手可得。

    他死心踏地,要跟他一起開天闢地的,從沒有遲疑後悔過。

    薄南風眼角的淚滾下來,一滴滴打到他的臉上。

    啞著嗓子:「我是要來接你的,從沒想過要放棄你。只是怕你不肯跟我一起離開……」

    阮天明定定的瞧著他,有那麼多的安心,又有那麼多的不安心。可是一切都沒有辦法了,以後的路他看不到了,只能由他們去走,是愛是恨,是好是壞,任由他們一路不回頭的走下去。可他相信,相信薄南風是要把他帶在身邊,不離不棄的。怎麼會不信?正是因為相信,所以漫漫長路,不想再為難他,亦不想為難自己。

    推了他一把:「你快走,我撐不了多久。」

    薄南風緊緊扣著他的手臂:「不,我帶你離開,帶你去找醫生。」

    「沒有用了。」阮天明再怎麼含著笑,眼光依舊有淚。貼近他的耳畔說:「我們這樣做時,又可曾給別人留有活著的餘地?快走吧,讓人發現誰也扯不清。」放開他的手,狠狠的推他:「走啊!走!」

    義無反顧的轉身,步履維艱的先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是有生之年薄南風最後一次看著阮天明,當年那個將他從修羅場上救回來,無數個日日夜夜跟他一起出生入死,患難與共的好兄弟……同飲一杯酒,同啜一碗羹……以後再沒見到過,只那一個背景,彎曲而堅硬,步伐很快,眨眼在他的生命中退場。薄南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睡夢中見到那個背影,一直疼進心砍裡……

    知道他的終結是什麼,卻沒哪一次有勇氣敢問起。覺得他還存在著,在世界某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過平凡而舒心的生活,再沒了打打殺殺的吵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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