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90章 至少還有你(1) 文 / 鏡未磨
薄南風微抿的嘴唇輕輕的彎起來,臉上的油膩也不去擦,似還留著她的唇齒香。等到門板關上,才低下頭將碗中的粥通通喝掉。
江南先走找紀夢溪,刻意趕在他上班前等在中院門口,唯怕他一工作起來就沒了時間。一般到了這個月份一直到年底,法院都要開始加班了,平時只怕忙得不可開交。
紀夢溪看到她愣了一下,很好奇:「怎麼這個時間過來?開始上班了?怎麼不再休息一段時間。」
江南「唔」了一聲,伸出手:「把車鑰匙給我。」
紀夢溪沒反應過來她什麼意思,已經把鑰匙遞到她的掌心去。
江南手掌一合,笑起來:「你去上班吧,我幫你把油箱加滿。」
紀夢溪才曉得她的用意,偏首笑起來:「你還真當回事,不用,雖然油價高得快沒天理,可我也付得起。」
江南知道他是大財主,含著金勺子長大的世家子,只怕富得足以買下個油田。但一碼歸一碼。
「我昨天可不是跟你開玩笑,知道你加得起,是不是每次去加油站都帥氣的丟下兩字『加滿』?」
紀夢溪被她逗笑,晨光下很開懷,竟然會如此舒心。
須臾,斂了笑,定定的看她:「還想跟我說什麼吧?」
江南也不笑了,一本正經:「就知道你聰明,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是想賄賂你來著,可不可以當做昨天什麼都沒聽到。我只想他簡簡單單的活著……」
紀夢溪望著她的瞳光更深邃,此刻的江南看起來用情至深,即便是當年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也不是這個模樣。心裡泛起酸觸,苦澀一笑:「我是那樣的人麼?」
江南揚起大大的笑容,如花般綻放開來,眼角卻已濕潤。
「就知道你不是,所以賄賂的想法成了報達。」對他揚了揚手:「你去上班吧,加滿之後我會將鑰匙給你送回來。」
就是這樣一句話,紀夢溪心不在焉,覺得是在等她,想她會回來,會回來找他。
直到開庭前有同事將鑰匙送到他的手上,說:「江律師讓我給你的,還讓我跟你轉達一聲謝謝。」
紀夢溪握著那溫度尚存的鑰匙呆愣幾秒,有一些色彩斑斕的肥皂泡升至一定的高度碎裂了,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多長的夢啊,到現在仍是醒不來,她真的被別人帶走了,再不會回來。
去江家的路上給黃宇打電話。
問起林樂的事:「林樂說她被設計進了大富豪,是你做的麼?」
黃宇一看到江南來電,就已經心潮澎湃了。此刻再聽她這麼一問,顫了下。
小心意意:「是我讓人做的,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你那個朋友太不地道,想替你出口噁心。女王,你不會生氣了吧?那種人不能對她心慈手軟。」
江南緊緊握著方向盤,兩側車流轟轟而過,淹沒得好似是一段時光,她開得緩慢,有節節敗退之感。
心很滄桑,說話也變得無力:「沒有,沒有心慈手軟,就是想要打電話謝謝你。還有,她不是我的朋友。」
她不想裝得友善,有些東西可以姑息,而且些卻不可以。林樂跟蘇瑞還不一樣,蘇瑞給她的疼,就像手執利刃一下捅進去,疼也疼得乾脆。而林樂那樣的,卻是蜿蜒著進入,一下下的剜她的肉,那樣的疼,是真的狠毒。
她和薄南風不欠她什麼,於是沒什麼扯平不扯平的說法,有的只是林樂欠下的,她沒有不討還的道理。
這樣一說黃宇就安心許多,接下來要做什麼,更加放得開,不用擔心有朝一日被江南知道,將林樂弄得太慘沒法交待。又問她:「出院了?去接你怎麼沒看到人,不是讓你們等一等我的麼。」
江南笑笑:「昨天就出院了,東西今天才去拿回來,你那麼忙,就沒打算用你接。」
兩人說了幾句掛斷電話。
昨天從醫院裡出來的太突然了,誰都沒有通知。江爸爸和江媽媽過去時撲了空,連帶孫青一起,給她打電話又一直沒人接。總算早上的時候打通了,心有餘悸,問她:「出什麼事了?」
江南編了借口草草應:「昨天阮天明要回京,我和南風去送他了,結果就直接回家了。」
為了表示她很好,讓江家二老放心,於是說:「我上午過去,到時候再說。」
成功安撫兩位老人之後,中午不打算留下吃飯,就給薄南風打電話。
那時候薄南風還在開會,編輯短信發送過去。
江南有些賴皮的說:「你得陪我吃中飯。」
薄南風桌子底下跟自己的老婆互通往來,這會只怕早散場不了,臨時發起的,本來就已經開晚了。
回給她:「估計早不了。」
江南很少這麼任性。
「我不管。」
薄南風笑笑:「肯定陪你吃啊,餓了先吃點兒東西墊一墊。」
江南給他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連帶餐廳的地址一起。
出乎意料的,沒等多久他便到了。那輛乍眼的車子從餐廳的玻璃窗前晃過去,江南一眼認出,是她的男人。
果然,車子停下,男子翩然的走下來,那一身手工西裝穿在身上嚴絲合縫,有模有樣,整個人都是泛著流光的。
燦爛一笑,露出八顆牙齒。
「餓了沒?」
江南吸著飲料,問他:「不是說要開很久,怎麼這麼快?」
「怕你餓著,就早散了。」
江南吐了吐舌頭:「這麼一說我成罪人了。」
薄南風一手接過菜譜,輕彈她的腦袋:「紅顏禍水。」
江南一下攥緊他縮回的手,當著服務生的面也不顧及,放到嘴裡咬疼他。
薄南風故意大力吸力:「斷了,斷了,謀殺親夫是不是?」描了抿嘴笑的服務生一眼,似笑非笑的望回來:「也不嫌丟人。」
江南放開他:「咬死你。」
「你捨得?」
「有什麼捨不得的。」
薄南風先不理會她,先偏首衝著服務生點好菜,然後把菜譜交給他讓他收走。接著傾身湊過來,趁江南不備,隔著桌子吻上她。
江南瞪直了眼,面貼面的看著他,看到他眼中濃濃的笑意,邪氣橫生。
「不是要咬死我,我自己送上門來了,你還滿意?」
江南臉紅透,推他一把。
「你下流。」望出去,已經有人曖昧的笑起來。
方青山的父母今天都到孫青家裡去了,中午留下吃的飯,還有方青山一起。
孫青跟兩個老人打過招呼,沒理會方青山就直接回臥室了。
不想談,覺得沒什麼好談的。上一次也是像今天這樣,大部隊都來了,最後不僅沒談出所以然來,反倒傷了和氣。就因孫爸爸說了方青山的不是,兩家老人差一點兒翻了臉,就差大吵大鬧。
最後方青山惱火了,站出來吼了幾嗓子,拉著自己的爸媽走人了。
孫青連氣都不氣了,只剩下絕望。
反倒是孫爸爸,氣得晚飯都沒吃。怨懟孫青:「之前跟你說什麼來著?早在你們結婚的時候我就不同意,現在償到苦頭了吧。」
孫青嫁的人家自己怎麼可能不知道,兒子是他們打小寵出來的,現在這個德行也是他們寵溺的結果,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
但他們再渾噩也知道方青山那樣的,沒有孫青這個主心骨,日子就過不下去。
所以僵持幾天又打來電話,說那天做得過火,上門來賠不是。
孫青將話說在前面:「要談兩個人的事可以,總得有個解決的法子,這樣一天天的熬著,我也覺得沒有意思。不過,如果你們還想像上一次那樣來鬧騰,那就乾脆別來了,我跟方青山直接把婚離了痛快。」
方母肯定是怕的,孫青的語氣越發強硬,方家人有事沒事也會暗自斟酌。
就連方青山都沒以前那樣脾氣火爆了,畢竟這次鬧的時間不短,而孫青這個溫婉的性子也像鐵了心似的僵持不下。就真的擔心她外面是不是真的有人了,半夜睡不著的時候時不時會想。方青山再怎麼折騰,卻不想真的跟孫青離了。
所以這一次方家人上門來態度良好。
方家一對老人不僅針對上次的事說了抱歉的話,還當著孫青的爸媽數落方青山的不是。自備酒菜上門,中午的時候一起喝的酒。
酒過三巡,方母終於說明來意。
「親家,你們看,兩個孩子總這樣也不是辦法。是青山的不是,我們在家裡都說過他了。讓小青跟我們回去吧,以後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再說有孩子,也想媽媽,離了肯定不是事,我們方家捨不得這麼好的兒媳婦,就青山也離不了小青啊。」
孫青在娘家呆了有段日子了,孫母也勸了幾次,總呆在家裡不是個辦法。
要麼回去,日子接著過,實在過不下去,就考慮離婚的事。一直拖著肯定不行,在家住的日子太久了,方青山幾次被孫青堵在門外,其他人也不是一次見到,已經有七大姑八大姨的開始問這事了。
有些話孫母覺得不好說,回來便商量孫青。
現在既然方家給台階下那就回去算了,老人說得也有道理,孩子都這麼大了,還是個兒子,婚不是說離就離的。
孫父松下口:「看看孫青什麼意思吧,我和她媽也想著讓她回去。」
把孫青叫出來,問了她的意見。
出來的時間的確夠久了,孫青這些天也反覆思量過。方青山來了很多次,語氣不像以前那麼強硬,甚至說起他和那女的已經斷了。只要她肯回去,他就改,保證再發脾氣絕對不跟她動手。
站在客廳裡猶豫了一下,心中還是歎氣。知道方青山的脾氣不是說改就改,以前跪她面前淚流滿面的時候都有,真到犯起渾來還是六親不認。可是過日子這東西不是一已私慾,全家都跟著揪心,下意識不想再折騰下去。可就這麼回去,實在無奈,跟回到原點又有什麼區別?
後起悔來,沒提前跟江南或才宋林愛打一通電話,現在幾多雙眼睛看著,才感束手無策。
方青山已經開始說話:「孫青,你跟我回去吧,我跟你保證,以後收斂我的脾氣。你不高興的事,我不再做,我已經找到了工作,以後能好好上班了。」
孫青拿疑惑的眼光看他,被蒙騙過太多次,早已不信他。
內心蒼涼的不得了,偏過頭歎氣:「讓我再想想吧。」轉身回房間。
婆婆的臉當即拉得老長。
「你真把一家人晾那裡了?」
宋林愛不可思議,很難相信這是孫青會有的魄力。以前也有過類似的事,幾方重權貴一聚集,她就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了,無論願不願意,都得乖乖跟著回去。
孫青撐著額,表現出倦怠。
「這些天一直思考你和江南的話,也覺得這樣活著沒意思。每天灰頭土臉的做個家庭主婦,全心全意到什麼程度了,最後還是免不了被嫌棄。真想不明白,男人是賤麼,對他們百依百順了,反倒各種毛病。」
宋林愛拍拍她的肩膀:「你要有這種覺悟就對了。其實生活需要情調,不是你只要全心全意就能過好,一層不變的生活會讓人厭倦。婚姻也需要經營,把你對男同桌的本事拿出來對你老公,估計你和方青山肯定不是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