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47章 求婚(1) 文 / 鏡未磨
離正揚給江南打電話,說他已經跟鍾慶豐說了宋林愛要當面答謝的事,本來鍾慶豐推說:「這點兒小事沒有必要,既然是離總的朋友,都是應該的。」
離正揚說:「不光是那次搭救的事,還有那一晚的冒犯,宋小姐還想當面跟你道個歉。」
許是給離正揚面子,鍾慶豐想了想,最後還是答應了:「那好吧,你把宋小姐的電話號碼給我,訂個地點請她吃中飯好了。」那個時候眼見到了吃中午飯的時間。
時間選得剛剛好,正好那個時候宋林愛也休息。
離正揚臨了說神奇:「鍾總平時也挺忙的,能拿出一頓飯的時間,真是很給面子了。」
既然人家這樣給面子,她們這邊更不好懈怠。怕宋林愛那個女人擠公交又遲到,就打算將人送過去。現在就去商場接她,走前給她打了一通電話;「你快準備一下,我五分鐘就到了。」然後又問:「那個鐘總給你打電話了吧?」
宋林愛在洗手間裡補妝呢,連著說:「打了,打了。」
「那好,你快點兒。」
江南過去將人捎上,宋林愛翻看短信,先是一驚,然後報備鍾慶豐發來的地址。
江南跟著驚了下:「好高檔。」
s城名流權貴才會來的高級餐廳,宋林愛以前來過一次,還是常帥帶著,每道菜都貴得嚇人,聽說廚子是國外請來的。
離江南的事務所倒是沒有多遠,十幾分鐘便到了。
江南沒下車,告訴宋林愛:「你說話的時候注意點兒,別口無摭攔,竟說惱人的話。」
宋林愛衝她拋媚眼:「放心吧,我怎麼可能再讓你為我操心,一句答謝的話我還是會說的。」
江南點點頭,一直看著她進去,才放心的想要離開。
發動引擎的手又停下,車窗外聽到淒淒哀哀的聲音,不像是爭吵,只覺得男聲異常熟悉。
好奇心驅使,尋聲望過去。
是黃宇,看來似要去提車。舉步想走,被女人拉住一側手臂。
知道黃宇是s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不說閱人無數,染指過的美女也多不勝數。這個女人卻連江南都忍不住驚灩,實在漂亮,不單漂亮,更是氣質過人,甜美得讓人想起兒時吃糖的感覺,不會覺得膩,唇齒留香,異常美好。
黃宇不為所動,面對美女不同尋常的冷淡。煩躁的抽回手:「回去吧,我的事你以後不要管。」
女人似是不放心,眉眼間都是焦色:「你喝了那麼多的酒,怎麼能開車?每次我回來你都是這個樣子,你到底想頹廢到什麼時候。」
黃宇冷冷笑起來:「閔倩,你當你是誰,我值當為你買醉?你說話的時候到底要不要臉?」
他將話說得無盡刻薄,女子不但不生氣,反倒有些悲涼的看他。
「黃宇,你能好好的麼?不要再這樣了,找個喜歡的女人好好的過日子。我們之間的事已經過去了,以後你和別人的路還很長,你能不能理智的些。我們再沒可能了,你傷心又有什麼用,我希望你能愛上別的女人,開始新的旅程,而不是這個樣子讓我愧疚……」
這是一種卑微的救瀆,無恥的憐憫,只能讓可憐的人更加低至塵埃。最後轉身的人已經很是被動了,再被人這樣子的憐憫,好像真的非她不可,除了痛苦,本已經一無所有,卻仿要連自尊都失去。江南盯著這一幕時便生出這樣的感慨,天下大多的男歡女愛都有可以複製的共同點,快樂是那樣的快樂,傷心是那樣的傷心,連歌裡都會唱到街頭那一對和我們好像,怎麼可能不像?滾滾紅塵中的曠男怨女。
江南清析看到黃宇眼中的淒涼,跟她當年的也很像,無可奈何,又痛不可遏。明明是兩個人的淪陷,偏偏一個轉了身,而另一個卻像久久緩不過神來。覺得自己賤到卑微,不想那樣,哪怕對全世界哭泣,也想對這個人微笑。你拋棄了我,背棄了諾言,我不需要負心人憐憫。因為,你那樣淺薄,你不配。
車門打開,她義無返顧的走下來。
直到走過去,拉起黃宇一隻冰冷的手掌,那兩個人才從拉鋸式的極度悲傷中回過神,注意到她的存在。
江南笑嫣如花,黃宇許多年以後再想起,只覺得溫暖,像陽光一樣照進心裡,很多年了都沒有那樣溫暖過。
「聽說你喝酒了,我過來接你。」拾起一絲碎發別到耳後,江南笑意溫婉:「不是跟你說了麼,以後白天不許喝酒,是我不好,早上不該惹你生氣。」
黃宇看著她愣了下,但轉眼恢復如常,神色裡有慰籍,他這樣知頭醒尾的人物怎會看不出江南是在危難時仗義相助。
那一刻的柔軟不是假的,第一次覺得,除了身後那一個,這世上原來還有人讓他心裡很軟很寧靜的時候。他像個無助的孩子,沒人知道那一刻他多麼貪婪一個人的救助。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抹了一下她的臉頰,一閃而過,淡淡的鉤起嘴角:「還知道惹我生氣了啊,我當你不知道自己錯了。誰讓你不好好吃飯,工作那麼忙身體怎麼撐得住。你從來都當我是花花公子,不知道我對你有多好,多心疼你。」
江南眼風微調,看到閔倩慘白的一張臉,越發覺得沒有意思,這個女人分明就是在唱大戲。知道他離不開,放不下,走不掉,所以說得冠冕堂皇,一旦有一天他真的可以轉身離開了,她就會無所適從的落寞起來。
感知到他的手掌漸漸溫起來,江南仍舊笑著:「越忙越不想吃,不過我跟你保證,以後只要是你做的,我就好好吃。我們走吧,我送你回家睡覺。」堂正的看了閔倩一眼,方才注意到般:「哦?有朋友?」
黃宇已經把人拉到近身處,坦坦蕩蕩的看向閔倩:「閔倩,我大嫂。」又對閔倩介紹:「這是我喜歡的女人,所以我說了,我喝醉不是因為你。你的那些擔心也是沒有必要的,我知道這世上還有值得我去深愛的人,而且我已經找到了。」
看向江南:「我們走吧,你下午不是還要上班。」他癟了癟嘴,竟然也會撒嬌:「都說了我養得起你,就不能不上你那個班每天陪著我。」
江南把他拉到身後去,把手伸向閔倩。
指尖交握時說:「謝謝你放開黃宇的手,讓我得已在最好的時間裡遇上。我知他的情,知他的義,知他的冷暖,所以,只要他不轉身離開,我永遠不會放開他的手。不重承諾的人,根本不配談愛情。」
這些年她常常幻想一個場景,真希望當年那個最最悲涼的時候,在心冷透之前,有一個人可以牽起她的手,對就要轉身離開的紀夢溪說這麼一番話。她哭得很狼狽,可是他不打算留下,她便忽然後悔起自己的卑微。
只怕黃宇這樣驕傲的人,定也不喜被人這般踐踏,哪怕對方是他最愛的女人。
閔倩狠狠的怔愣住,明顯失了風度。
黃宇將江南拉過來,神色裡有感激,款款說:「我以後再不胡鬧了,不做一件讓你難過的事。無論你要不要我,我都會好好的活,為你而活。」
車子一直開離這裡很遠的地方停下。
江南已經換了嘴臉:「你要上哪兒?自己下去打車吧,我得回事務所上班。」
黃宇皺起眉,恢復玩世不恭的惡劣模樣:「女王,你不是說要送我回家麼?你怎麼不重承諾。」
「我跟你重什麼承諾,再說我這個人本來也不重承諾,下車。」
黃宇是不敢惹她,這是薄南風的女人,性情本來也很火爆。怏怏應;「下車就下車,反正你就跟南風一樣沒良心。」慢動作開門,下一秒轉過頭,神色一本正經:「女王,今天……真的謝謝你!這麼多年,我在她面前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痛快過。」卑微進塵埃裡,又像是沒有辦法。
他這個樣子讓人看了還很不忍心,從來沒看過黃宇這樣的說話方式。
江南倒有些受之不起的笑笑:「沒什麼,就是看你當時似乎挺難為的,我一下沒管住自己,就多管閒事了。還怕你生氣,怪我砸場子呢,你不怪就好。」
黃宇淡淡的笑了下:「這一次沒管住得好,不過,你真是挺不讓人省心,難怪南風那麼瀟灑的一個人沾了你的邊,要跟個老媽子一樣。擱誰誰也得那樣。」他沒頭沒腦的說完,問她:「給你講個故事,你聽不聽?」
江南知道他要講什麼,心裡也正好奇,問他:「能說?」
黃宇示意她下車,他想抽一根煙,可車上空間太狹小。
江南跟著下來,黃宇指間的煙已經點著,輕輕的吐了一口煙圈,淡淡地瞇起眼看遠方的晴空。
嗓音亦很清淡:「本來不能說,這個故事除了離正揚,誰都不知道,我沒跟任何人說起過。剛才那個女人是我愛的女人,太愛了,所以才會被她毀掉。」
「遇到她的時候才二十二歲,那時候在國外讀書,休息日朋友聚會時遇上的。第一眼就對她很有感覺,那時候跟現在還不一樣,不化妝,淡淡的反倒很好看,真像水一樣流淌進我的心裡去。便開始追她,覺得她與眾不同,連朋友都那麼說,還說不要玷污這樣純潔的事物。真是用了心思,捧上去的是真心,跟現在用金錢去打動女人完全是兩回事。
她家庭條件不好,一邊讀書一邊打工,留學生有太多人的日子並不好過。追求她的時候才發現她生活條件的艱辛,但是很努力,似咬緊牙關過活。我從小優越,沒見過那樣的女人,像一根堅硬的刺,越發覺得她真的是與眾不同。她說,她想找一個風雨同舟,困苦的時候攜手共度,誰都不拋棄誰的人。那時多傻啊,就說我做得到,陪著她打工,重活累活我都衝上去替她做,那時候一個人要做快兩個人的活計,很累,常常晚上回到住處,躺在床上合衣便睡了,醒來已經是早晨。但不覺得苦,很開心也很踏實。她說她不喜歡有錢人,她不信任他們的真心。我能理解,她的媽媽就是帶著她改嫁給了一個有錢人,沒多久遭遇拋棄,在她心裡烙下陰影。我便掩著我的家勢,一心想著,只等她看到我的真心時再告訴她。告訴她,我跟那些有錢人不一樣,我會好好的照顧她一輩子不離不棄。」
黃宇將煙抽得很大力,接連幾口,嗆得自己咳起來,似真的痛苦。
看了江南一眼,雖是鉤動唇角笑著,但他眼中沉甸甸的哀傷是騙不了人的。
聽他接著緩緩說:「女王,你知道麼,原來我真的是看走眼了,我錯得竟然那麼離譜,去相信一個女人的真心,活該我被踐踏。」
他發狠似的說,因他終是遭到了背棄。
記得那一天的場景,異國他鄉下著大雨,他穿得單薄,站在不斷滴水的廊簷下。直到那時他還是歡喜的,儘管前一刻他才將屬於她的那份工作做完,髒掉的衣服來不及換。去她的住處找她,只想告訴她:「下雨了,外面冷,你的工作我早起三個小時都做完了,你好好睡。」
他黃宇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那樣的苦。家裡沒一個人不疼寵他,如果要他們知道,他在國外做這些辛苦的工作,只怕會心疼得落淚。可為了一個女人,他竟然不覺得辛苦,尤記得第一天上工,細嫩的雙手磨出血泡,最後磨破了,洗澡的時候沾到水,生疼入骨。再後來磨出繭,一層厚厚的死皮,不過是想用這雙手將真心捧到她面前。
然而,那一天是霹靂,像歷經了一場滅頂之災。隔著那麼多道繁重的雨幕,他仍是清析的看到自己的哥哥攬著他心愛的女人,共乘在一把傘下笑容洋溢。而他像個傻子,被漫天的大雨澆了個透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