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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6章 下半輩子指望你了(1) 文 / 鏡未磨

    江南按了按隱隱發漲的太陽穴,只感覺事情難辦。不管薄南風多麼潔身自好,但他表面給人的印象就是個桃花氾濫的公子哥,這種人就算對自己清白高唱凱歌,只怕也難有人信。何況這個男人生活中並不屑於展現自己的好,反倒拿混世的一面來示人。這個王叢又實實在在遭受過他的羞辱,若說他喝醉了酒惱羞成怒將人***,有什麼難以相信的麼?

    江南在這一欄後面打上叉號,再一條一條的問下去。瞭解的基本差不多了,眼見也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阮天明執意要請她吃午飯,江南也是執意要走的。

    今天注定沒有吃午餐的福氣了,要馬上去趟當天案發的酒店,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瞭解。

    阮天明見她這個樣子,莫說多感激。伸出手來同她的握上,只說:「江律師,南風的事讓你多費心了。」

    費什麼心,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律師這一行業簡直就是這句話的真實寫照,在某種程度上講,當當事人把官司托付給律師的那一刻起,其實就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她手上了。江南不算個太沒有良心的人,且不論結果是什麼,中間她該付出的努力,從來不會縮水打折。如此一來,就算最後真的打輸了,她也沒什麼好自責,更多時候人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一天跑下來腿都要斷掉了,車上跟事務所裡一個很有經驗的老前輩通過電話,讓他在所裡等她一等,她很快就會趕回去請教幾個問題。在此之前,先去醫院資詢了一下,結果讓她失望,醉酒這種事情很難當病理鑒定。如果是正常醉酒的話,根本無法用一個標準衡量喝多少能到達哪種程度。除非一些愛過酒精毒害的,日後可能會對酒有獨特而敏感的反應是異於常人的。醫生問起來,她問的是哪一種情況。

    江南也答不上來,聽阮天明說是天生性的,可她沒問過薄南風到底是什麼。

    回到事務所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其他同事都已經收拾東西下班,那位老師還在等她。

    江南感覺抱歉:「老師,真是對不起,去醫院資詢幾個問題把時間耽擱了,我請您吃晚飯。」

    江南也算付律師一手帶起來的,當年江南就是跟在他手底下實習,拿到了律師執照,後來江南也在這家事務所當起了律師,雖然獨立帶案了,但時不時向他請教。

    吃的東西很簡單,就在事務所附近一家小私房菜館,同事間需要聚到一起討論事情的時候,就約好了一起來這裡吃一頓飯,這樣比較不浪費時間,一餐吃下來,該聊的問題基本也就差不多了。

    江南把薄南風的案情同付律師說了一遍,看他為難的樣子,就知道勝算的概率不大,其實她心裡已經很有數,但凡事沒有在這裡放棄的道理,就只能給自己加油打氣,尋找突破點。還是問出來:「付老,是不是這個官司勝算不大?」

    付律師從不打消她的積極性,但這次必要實話實說。

    「很難辦呀,你帶了這麼多的案子也該知道,檢察院現在這些證據,如果不能被反駁的話,定罪已經很充分了。」

    但江南不死心。

    「可我的當事人是被冤枉的,既然不是他做的,怎麼可能這麼天衣無縫,無懈可擊,一定存在瑕疵的吧。」

    「可是,江南你得知道,我們大陸的法律制度就是如此,律師可以收集證據,但跟公安機關不一樣,跟私家偵探也不一樣。就算你的當事人沒有做過,如果這個案子連公安機關都不覺得有瑕疵的話,指望我們自己去尋找那個突破口,你覺得可能麼?」

    江南和付律師的口味還比較合,以前他帶她的時候,兩個人經常一起東奔西跑,總在一起吃飯,更覺得志同道合,在付律師帶過的實習生裡,最得意也是最喜歡的一個就是江南了。現在這桌上的菜都是兩人都喜歡的,可是沒怎麼動筷。不管怎麼,江南是吃不下。

    就覺得不死心,繼而問:「付老,以前你帶過類似的案件,合議庭著重從哪裡定案?一般證據達到什麼程度就能確定有罪了?」

    「證據原則要符合是一定的,這是所有案件都必須遵循的規律,不用說你也知道。拿你現在帶的案情說,如果要指控一個人強x殺人的話,現在酒店大堂的人證,在受害人身上提取的體液,再加上那段當事人和受害人雙雙步入酒店房間,而再沒有第三人在場的監控錄像來看,就可以定罪了。而且江南,我們不能否認一點,法官也是人,是人就會摻雜個人情緒在定罪量刑裡。這一點我敢說,強x再殺人這類案件在心理上更易引發人們的煩感和排斥。而我打過這麼多的官司,這一起可以說是最難翻版的,簡直沒有回轉的餘地。」

    江南喉嚨發緊,連心口都悶得難耐。

    付律師瞧她那個樣子是不能接受,歎口氣:「其實也不是一點兒辦法沒有,像你說的,你的當事人是被誣告,那麼肯定有另一隻手在其中操作,殺人誣告那些事都是第三隻手干的。但凡做過的,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跡。可公安機關不這麼想,他認準了這回的案子就是你當事人做的,所以案情到此為止。而我們直接跟當事人勾通,知道這事另有隱情,想收集證據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江南,我不希望你這麼幹,這才是我跟你說這個案子勝算概率不大的原因。你得知道,別人想掩蓋的,而且處心積慮按排的,定然不希望有人來揭發,如果你去收集了,無疑是在碰觸別人的隱諱,是會惹禍上身的。我們帶刑事案件的,生命安全本來就在風口浪尖上懸著,你在這個圈子裡呆了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其中一些道理你該懂。」

    江南怎麼不懂,她什麼都懂,所以萌生過隱退江湖的打算。大陸律師擁有的權利很微薄,雖然近年改革不斷在擴張,但那些權限能做多少事,有一個模糊又明確的度。很多時候不是不能再多深入一分,而是律師本身不想再多加深入。有些東西太明顯,人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就好比薄南風的案子,即便真敗訴了,也沒人會覺出不妥,連薄南風本人也說不出什麼。但真相在眼前血淋淋,平白看著一個正當好年華的人死掉,怎麼甘心?

    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累得跟條狗似的。

    江南澡都不想洗了,將自己摔進沙發裡懶得動彈。

    江媽媽打電話來,江爸爸從b市回來了,叫江南回家一起吃個飯,江爸爸有段時間沒見到女兒,也很想她。

    江南沒有時間,這幾天一直忙著收集證據的事,明天還要去看守所會見薄南風,只怕到一審結束,她都空不出時間了。

    「媽,等這個案子忙完我再回去,你把電話給我爸,我跟他說幾句。」

    江媽媽罵她沒有良心,整天叨念她是吃白食長大的。

    江爸爸嘴上不說什麼,接起電話囑咐她好好吃飯注意休息之類的,還說既然沒時間就過幾天再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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