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3章 殘廢,血止不住 文 / 怪味腰果
蘇岑怔怔望著滿目的碎渣,而那一片瑩光中,墨修淵一步步抬起腳,再面無表情地踩下去,血順著他的腳底流出來,那些碎渣嵌入血肉,劃開他的足底,蔓延開,染紅了那一條長長的路。
蘇岑腦海裡空白一片,碎琉璃的光刺得眼疼。
她彷彿在這一片光暈中,恍恍惚惚看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幕,她一身的嫁衣,紅得耀眼,走過那長長的百米長廊。
每一步,都是錐心之痛。
她那時候憋著一口氣,長廊的盡頭,墨修淵和沈華容相擁而立,郎才女貌,刺痛了她的眼,傷了她的心。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那麼對她,後來她知道了,卻更恨,更不可能原諒墨修淵。
而如今,這一幕彷彿午夜夢迴的噩夢,再一次出現在蘇岑的面前,她臉色白得嚇人,耳邊似乎還記得當時沈華容的嬌笑,刺耳,錐心,她的眼前遍地的紅,墨修淵的血讓她腦海裡空白一片,猛地向後退一步,緊閉的嘴裡,喉嚨間發出小獸一般壓抑的痛呼。
急促的呼吸,近在咫尺,她腳下一軟,蹲坐在了地面上,發出很重的一聲。
樓閣前,墨修淵突然停下了腳步,神色不安地轉過頭看向樓閣的方向,墨黑的眸仁裡也溢滿了痛苦與悔恨,他攥緊了身側的大掌,最後還是一點點把偏轉過去的頭慢慢轉了回來,堅毅的側臉,佈滿了絕然。
當年的痛,他心甘情願重新品嚐一遍,即使痛,卻遠遠沒有那三年漫無止境的絕望痛……
「你在做什麼?!」匆匆趕來的蘇黎彥,看到腳下幾乎血流成河的墨修淵,氣得想罵人,可對上黑袍人的血眸,又把到口的話吞了回來。
這怪人想折騰,他放任他折騰,即使一連三天沒給墨修淵飯吃水喝他都忍了,至少這樣不會要人命。
可現在這情況可不一樣,他們現在住的這地方,連個大夫都沒有,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墨修淵真死了,他就什麼都得不到了!
「我想做什麼,不用你管。」黑袍人涼涼掃了蘇黎彥一眼,眸底不經意間掠過殺意。
蘇黎彥抖了抖,決定識時務為俊傑:「這……我們不是說好的麼,不要他的命,你看,他傷的這麼重,萬一死在這裡,本皇子那裡,可就真的全都亂了。」
「那是你的事,和我無關。」黑袍人聲音冷得發寒,蘇黎彥氣得想罵人。
「這話就不對了,我們好歹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更何況,墨修淵要是真的就這麼死了,你還怎麼給顏雲惜出氣?」蘇黎彥佛口婆心,怎麼樣也要保住墨修淵的命,這九王爺不是最受不了別人威脅嗎?竟然這次這麼乖,讓他做什麼都做什麼,他不要命了?
黑袍人這一次卻並沒有被蘇黎彥說動,蘇黎彥說得多了,過了三天,他早就麻木了,對墨修淵的恨意,早就超過了理智。
黑袍人梗著脖子,眸光幽深:「他死了,我就把抽屍,把他挫骨揚灰……」
蘇黎彥打了個哆嗦:「……」要不要這麼變態?
他這次真的急了,偏偏墨修淵彷彿沒聽到兩人的話,繼續慢慢在刀口上走著,到最後,實在走不動了,碎玻璃甚至劃開了他腳底的血肉,口子深得,幾乎深可見骨。
蘇黎彥止住心裡的恐慌,徹底急了:「你到底想怎樣?我們先前說好的,本皇子需要他活著!他要是死了,本皇子一切的努力就全泡湯了!」
「關我何事。」黑袍人依然目空一切,他只想要墨修淵的命。
如果不是墨修淵內力雄厚,加上他身邊被保護的水洩不通,他早就自己動手了,何苦等了三年,埋了這麼多的引線?
可等了這麼久,他等不及了!
墨修淵越是慘烈,他越是解恨,那種深入骨髓的痛惡,終於得到了緩解,也得到了救贖。
「可這關本皇子以後的雄圖大業!」蘇黎彥吼出聲,墨修淵終於走完了,高大的身體晃了晃,被他忍不住,只是一張俊臉,慘白的像是鬼一樣,他垂著眼,並沒有轉身,或者,只要再動一下,就會立刻昏倒。
蘇黎彥顧不得其他,連忙上前扶住了幾乎搖搖欲墜的墨修淵:「快去拿藥啊,你還真想他死啊!」
再不止血,照這個流血法,墨修淵命不久矣!
黑袍人不僅沒動,反而從腰間拔出一把刀,慢慢朝著蘇黎彥和墨修淵走了過來。
墨修淵抬起頭,一雙黑眸深沉沉的,看不到半分情緒的起伏。
蘇黎彥轉過頭,就對上黑袍人手裡泛著刀光的匕首:「你……你別胡來!」
「哼!」黑袍人鼻息間哼出一道冷意,一步步靠近墨修淵,蹙然低頭,匕首直直刺了下去……
「啊——」蘇黎彥嚇得渾身哆嗦,生怕那一刀會刺進他的身體。
「你……你是不是瘋了?」瘋子!瘋子!
這人真是一個瘋子!
只是蘇黎彥身上並沒有傳來疼痛,他睜開眼,驚恐地看到黑袍人手裡的匕首刺在墨修淵腳旁的地面上,刀刃對著墨修淵的腳腕,血眸裡閃著嗜血的興奮,他壓低了聲音朝著墨修淵吐息:「滋味如何?是不是很疼啊?可你當初到底有多絕情,才會把救過你的人一步步逼到去死!啊,你說啊!」
黑袍人邊說著,刀鋒狠戾地按了下去,墨修淵的腳腕立刻崩裂出血,濺了蘇黎彥一身。
「啊——啊——」蘇黎彥雖然心狠手辣,可到底是個皇子,以前都是手下動手,哪裡挨得上他,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嚇得三魂七魄都差不多飄過去了。
只是,黑袍人的匕首最終沒有被徹底按到底,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攥住了黑袍人的手腕。
黑袍人動作停了下來,虛瞇著眼轉過頭,對上蘇岑黑漆漆的眸仁。
可那眸仁裡,卻透不進半分光亮。
蘇岑握緊了他的手腕,冰冷的肌膚貼著對方同樣沒有任何溫度的手,黑袍人原本處於癲狂的血眸,奇異的慢慢恢復了正常。
黑袍人死死對著蘇岑的眼,彷彿被蠱惑般,喃喃一聲:「雲惜小姐……」
蘇岑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僵,腦海裡轉瞬間空白一片,聽著對方低啞的嗓音,完全看不出身形的高大身軀,以及那雙不屬於正常人的血眸,蘇岑腦海裡有無數的人選一一摘出來又篩選掉,最終化為了難以置信。
她張了張嘴,卻一句話沒說出來,驀地垂下了頭。
聽著那四個字,蘇岑終於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可正是因為確定了,卻也更加震驚與難以置信。
蘇岑的動作,讓黑袍人驚然間回過神,血眸再次染上執拗:「放開!」
「你不能殺他。」蘇岑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對上黑袍人的眼。
「理由。」黑袍人眼底有危險閃過。
「……我救過你的屬下,那五條人命,換他一條腿。」她看出了對方的想法,他想要毀掉墨修淵的驕傲,那麼,首先要做的,就是讓他站不起來。
一個廢物王爺,較之先前的高高在上,這種打壓,是毀滅性的的。
她是恨墨修淵,她是想殺他,可不代表,他的死是為了她。
否則,她以後依然要永無止境的和墨修淵糾纏在一起,經歷了這麼多,她想放過自己……
一世已經夠了,她不想再把自己這重生的這一世,再搭進去。
她似乎從一開始,就走了一條錯路。
墨修淵從蘇岑出現,就一直平靜地看著她,薄唇抿成一條弧線,不知是不是猜透了蘇岑的想法,一隻平靜無波的眸仁,有複雜的情緒快速閃過,讓人抓不住。
黑袍人深沉的目光一直盯著蘇岑,眸底有暗芒幽幽掠過,許久,才深深盯著蘇岑面紗下的臉,慢慢鬆開了握著匕首的手。
「好,我就再等三天,這三天,算是還了魑魅魍魎那幾條命。」
黑袍人說完,動作一掙,蘇岑握著他手腕的手鬆開,他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蘇黎彥看他走遠了,猛地拍著胸口喘氣,等這次出去了,再也不和這瘋子合作了,翻臉不認人!
太可怕了!
墨修淵失血太多,他身下的地面都染成了暗紅,蘇岑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站起身就要走,卻被墨修淵握住了手腕。
蘇岑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為什麼……救本王?本王以為,你一直是想殺本王的。」墨修淵聲音壓得很低,情緒看不清。
「我是想殺你。」
蘇岑冷冷轉身,幽幽瞧了蘇黎彥一眼:「只不過,是我殺了你,而不是讓別人利用我殺了你。」
蘇岑說完,不願再理會墨修淵,揮開對方,就重新回了閣樓的房間,蘇黎彥卻是瞧著她的身影,再看看墨修淵,神色不明。
不過下一刻,看著墨修淵不斷湧出的血,氣得咬牙,不得不快速跑回去找藥,因為沒有大夫,只能蘇黎彥親自動手,一邊給墨修淵包紮,一邊把黑袍人罵了個狗血噴頭,只是,很快,蘇黎彥就發現,血……根本止不住。
血把剛塗抹上去的藥沖刷掉,很快染成了深紅色,不斷的血源源不斷流出來。
墨修淵卻只是靜靜地瞧著,彷彿那血根本不是他的。
「墨修淵,你是真的想死?」
「……」墨修淵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想。」
「那就止血啊。」
「止不住了……」
「……」蘇黎彥傻眼了。
墨修淵卻是突然笑了,只是週身都透著涼薄之氣:「本王死了,你就什麼都得不到了。」
「不用你說,本皇子就知道!」蘇黎彥急的四處快速走動!
他盯著墨修淵,卻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不在乎,還是真的不怕死,咬咬牙,他絕不能讓墨修淵死,否則,他費了這麼多的功夫,就全部泡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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