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90章 文 / 月上梅梢
「誰讓你起來的?」洛槿初沉聲怒道:「這是我的屋子,我這個主人竟然說了不算,連你一個丫頭也管不住了?」
她大聲說完,見香草一下子摔下來,不由得嚇了一跳,正要起身去扶她,就見門簾挑起,環兒和月兒奔了進來,其中環兒端著茶水點心,月兒則奔到香草身邊,將她扶了起來。
原來兩個小丫頭都是在門外候著,聽見屋裡唇槍舌劍,誰也不敢進來,及至聽自家姑娘惱了,香草似乎也出了事,這才顧不上別的,一齊掀了簾子進來。
「把香草扶到榻上好好兒躺著。」
洛槿初對兩個小丫頭道,然後慵懶的往床上一趟,悠悠道:「我這屋子裡便是這個規矩,姐姐們看不慣就請回吧,正好這會兒我也沒精神應付你們。」
洛槿芳洛槿宜哪還看不出火候?因原本放在肚子裡的奚落嘲笑也不敢說出來了,陪著笑起身,拉著洛槿雪就要出去。
卻不料洛槿雪心高氣傲慣了,竟終究忍不下這口氣,一把甩脫了兩人,指著洛槿初冷冷道:「你不用和我們拿喬,這會兒說什麼沒精神應付,自然沒精神,在土匪窩裡呆了半夜,誰知道都讓人怎麼弄了,六妹妹花朵般的人物,從沒經歷過這些,如今可不是正經沒精神呢?」
真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洛槿芳和洛槿宜面上全都變色,這本來的確是她們藏在心裡的話,可這話在言語間不動聲色含沙射影的說出來,和就這麼光明正大的說出來,那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效果好不好?
一時間,她們既震驚於洛槿雪的大膽,又從心裡感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惶恐。
洛槿初原本是躺在床上的,此時忽然間就坐了起來,下到地上穿了鞋子,一步步走到洛槿雪身邊,她似乎連眼睛都紅了,淚水在眼裡轉動著,卻倔強的不肯落下來,一字一字道:「你說什麼?四姐姐你再說一遍,讓妹妹聽得再清楚一點。」
所有人,包括在鄉下已經很熟悉洛槿初的香草在內,沒有人看見過洛槿初這副如同暴風雨前寧靜的模樣。環兒月兒摀住了嘴巴,不知所措的看著幾位姑娘。而洛槿雪也自知失言,心中有些悔意,只是她如何肯在洛槿初面前低頭,不但不低頭,反而把頭一昂,嘴硬道:「好話不說二遍,六妹妹想聽,只可惜我還懶怠說了。」
「懶怠說,好……」洛槿初忽然冷笑一聲,銳利目光盯著她,沉聲道:「你以為不說第二遍就好了?」她的手忽然指向兩個丫鬟,大聲問道:「四姑娘剛剛說的什麼,你們有沒有聽到?」
環兒月兒年紀不大,這會兒只覺著腦子裡嗡嗡的,哪裡知道怎麼辦?卻是環兒機靈些,加上也受過洛槿雪的氣,因此一愣之後立刻站出來沉聲應道:「是的姑娘,四姑娘剛剛的話,奴婢聽得清清楚楚。」
「好,很好。」
洛槿初點頭,然後她重新看向洛槿雪,洛槿芳洛槿宜勉強擠出笑容,正要上前勸慰,卻見洛槿初猛然伸出手,一把就拽住了洛槿雪的斗篷領子,嘶聲叫道:「你這樣的誣蔑我,真真是其心可誅,我不信這府裡就沒有個說理的地方,我不信誰都管不了你,走,跟我見老太太去。」
話音落,她拉著洛槿雪便衝出門去,洛槿雪猝不及防之下,被她帶的幾個踉蹌,待要使勁兒掙脫,才發現那股帶著自己前行的力氣竟大得很,她根本就沒辦法掙脫。
「放開我,洛槿初,你瘋了,你要幹什麼?」
洛槿雪驚惶大叫,她的幾個丫頭婆子連忙想要上來阻止,卻聽洛槿初尖聲叫道:「今天我一定要討個公道和說法,你們誰敢攔著,我和她拚命。」
話音剛落,忽聽一個清冷動聽的聲音道:「都給我住手,誰也不許攔著六姑娘,這還是在我的院子裡,我看誰敢放肆。」竟是秦氏。只見她端莊的站在屋前,漠然看著被洛槿初拉住了往前踉蹌而行的洛槿雪。
洛槿初於「百忙」之中和母親對了一個眼神,多年母子,默契早已培養出來,根本不用多說什麼,何況今天洛槿初是真的動了氣,不一會兒功夫,她就拉著洛槿雪出了院門。
「三奶奶,這……這小孩子吵架是尋常的事,咱們大人不能不曉事兒啊,萬一因為這些小事鬧到老太太跟前,讓老太太動了氣,這可不是玩的。」
秦氏冷冷看了那幾個圍上來的服侍洛槿雪姐妹的婆子丫頭一眼,忽然冷笑一聲道:「不曉事兒?你們姑娘曉不曉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六丫頭從來是最穩重懂事的一個孩子,若不是氣到了極點,她絕不會做出這樣無禮的舉動。至於老太太那邊,嬤嬤們也不用擔心,既然說了是小事,老太太又怎麼可能動氣?走,咱們也過去看看吧,本來也就是到了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兒。」
那幾個婆子和丫頭都忍不住捶胸頓足,暗道自家姑娘也是,好不好,你到底將從不發火的六姑娘給惹毛了作甚?還說出那樣的話,這要到了老太太跟前,有你的好果子吃嗎?
只是急也沒有用,眼看著秦氏在幾個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往後院上房而去,她們也只好跟上,一邊想著這事兒要先通知二奶奶,於是就又有幾個婆子順岔道兒回房報信兒去了。
康老太君這會兒正和寧老太君及潘夫人樓夫人在一起打小牌兒,一邊閒話家常。正說得熱鬧,忽然就聽院中嘈雜起來,夾雜著隱隱的哭聲,康老太君忍不住驚愕抬起身道:「這是怎麼了?快,誰快出去看看,看看是怎麼回事?」
恰好琥珀就在康老太君身邊,聞言連忙走出去,只見門口幾個小丫鬟都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一幕不知所措。而不遠處,洛槿初正拽著洛槿雪的披風領子,將她沒命的往屋裡拖。
「琥珀姐姐救救我啊,六妹妹瘋了。」
洛槿雪這會兒也害怕了,她那番話一旦讓康老太君知道,那真是不得了,何況她們此前還有劣跡被揭露,因此拚命的去扯洛槿初的手,說什麼也不肯跟她進去,見琥珀出來,便大聲喊救兵。
琥珀雖是康老太君身旁的大丫鬟,平日裡在府中也算是有些威嚴,然而此刻見洛槿初眼睛通紅,咬牙切齒,而洛槿雪卻是一臉的惶恐,顯然這姐妹兩個不知是怎麼結了仇。
這事兒可大可小,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自己絕不能插手,無論小姐妹兩個誰對誰錯,鬧到老太君面前,或是一人一顆糖,或是一人一棒槌,還有個化解可能,自己沒有這能力,萬一在這裡插了手,讓這仇徹底變成死仇,便是萬死也難贖罪了。
想到這裡,琥珀便走過來,強笑道:「四姑娘和六姑娘這是怎麼了?既然來到了這地方兒,有什麼委屈都到老太太面前分說就是,可別這樣子,親家老太太還在屋裡呢,讓人家看了笑話。
她一邊說著,就去扯洛槿初的手。見她另一隻手已經拽住了洛槿雪的胳膊,洛槿初便微微鬆手,等於是給了琥珀一個面子,然而她深知洛槿雪為人,其實身體已經做好了防備。
果然,洛槿雪一見洛槿初鬆了手,也不管琥珀的身份,一伸手就把她扒拉開了,接著扭頭就想跑。
卻不料還不等跑走,洛槿初便攔住了,接著拽了她的手腕恨恨道:「四姐姐敢做不敢當嗎?都來到這裡了,你跑又能如何?難道你還能離了這府裡?你不能離府,到時候老祖宗難道也叫不得你嗎?琥珀姐姐是老祖宗的大丫頭,你敢聳動她,你把老祖宗置於何地?」
洛槿雪面色慘白,抬眼向琥珀看去,只見這大丫鬟的臉色十分不好看,她心中不由得「咯登」一下,想起素日母親見著這琥珀也要親親熱熱的叫「姑娘」,自己和幾個姐妹都要叫她「姐姐」,而對方也的確是老祖宗面前最得意和當用的丫頭,一時間,心裡更是後悔的要命。
琥珀看著她的模樣,心中也是有氣,淡淡道:「兩位姑娘都來到這兒了,爭吵聲傳出好幾里地去,老太太在屋裡聽見了,命奴婢出來看看,這會兒就是想回去,也總要和老太太交代一聲,請吧。」
話音落,幾個小丫鬟連忙打起簾子,洛槿初拽著洛槿雪便走進去了,在她身後,洛槿芳等人面面相覷,忽聽琥珀輕笑一聲,淡然道:「幾位姑娘既來了,怎麼不進去啊?」
眾人歎了口氣,也只好硬著頭皮進去,轉過屏風,只見洛槿初跪在地上,淚如雨下的哭道:「老祖宗,孫女兒無顏再在這個府裡住了,幾位姐姐和伯娘,都把孫女兒當成了敗壞門風的人,孫女兒寧願一死,以證清白,來保存伯爵府的清名。」
一邊說著,便鬆開了洛槿雪,飛身撲向康老太君塌旁的櫃子。想也知道,那幾個老嬤嬤怎麼會容她尋死?連忙一把抱住了,一疊聲的勸道:「姑娘別這樣,您年紀輕輕的,什麼話不能說開來?若是受了委屈,儘管說出來,有老太太給您做主呢?」
聽了老嬤嬤的話,洛槿初更是哭得肝腸寸斷,康老太君和寧老太君已經驚得呆了,這會兒才回過神來,康老太君連忙道:「六丫頭怎麼了?到底受了什麼委屈?你過來,說給我聽。我就不信了,你剛剛受了難回來,閤家都是慶幸的時候兒,這就有人跑到你那裡去撒野放肆?這府裡我還沒死呢,我倒要聽聽,是誰這麼狠毒的心腸,整治親人的手段竟比整治仇人還厲害。」
一番話下來,洛槿雪面如白紙,洛槿初卻撲到康老太君的懷裡,放聲大哭道:「祖母,祖母……孫女兒心裡苦死了……祖母……孫女兒苦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六丫頭好好給我說,有我給你做主。」
康老太君拍撫著洛槿初的後背,連聲安撫,這會兒寧老太君卻也不好拔腿兒就走,又見秦氏等人也過來了,走了更不好,便也只好皺著眉頭在那裡坐著。
洛槿初覺著哭到現在差不多了,再哭下去連話都要說不清楚了,於是便拿出帕子胡亂擦擦眼淚,又抽噎了一會兒,才哽咽道:「祖母,從今兒凌晨回來,孫女兒受了驚嚇,也實在沒有精神,就在屋裡歇著。因為香草驚嚇過度,燒了起來,孫女兒便命她在我屋裡的榻上躺著,方便用藥。昨兒那樣危急的情況,她可一直都護在孫女兒身前啊。」
康老太君點點頭,聽洛槿初繼續抽噎道:「誰料今日幾位姐姐三番五次的過去探我,我本沒有精神,怕怠慢了姐姐們,失了禮數,就推辭了。卻不想姐姐們剛剛過去,言談間說我不懂禮數,數度將她們拒之門外,看見香草躺在那裡,又說她沒有規矩。到底說的香草掛不住,她素日裡便是個要強的人,因強撐著要起來給姐姐們上茶,卻一頭攮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來……」
不等說完,康老太君便冷哼了一聲,銳利目光從幾個重孫女兒的臉上一一掃過,洛槿芳和洛槿宜登時面色一變,齊齊跪下道:「老祖宗明鑒,不關孫女兒們的事啊,都是……都是……」說到這裡,眼睛瞟向洛槿雪,卻囁嚅著不肯再說話。
洛槿雪面色慘白,剛要說話,就聽洛槿初又哭起來,只哭得聲堵氣噎,一邊指著洛槿雪道:「我……我替香草分辨了幾句,四姐姐……就說……就說孫女兒是不管教下人,不把她們……放在眼裡,孫女兒少不得辯說受了驚嚇,沒……沒精神……結果……結果四姐姐就說我……」說到此處,又一頭拱進康老太君的懷中,抽噎道:「祖母,那些話……孫女兒……孫女兒實在說不出來………環兒,你……你說,你告訴老祖宗,四姐姐……四姐姐怎麼說我的……」
環兒撲通一聲跪下,眼圈兒也紅了,咬牙道:「回稟老太太,四姑娘說我們姑娘落進匪窩……」不等說完,就聽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大聲叱喝道:「混賬東西,半點規矩都不懂,主子們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了?」
隨著話音,藍氏從屏風後匆匆走過來,洛槿雪一看見她,便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連忙來到母親身邊,哭叫道:「母親救我啊。」
藍氏瞪著環兒,眼睛裡似要冒出火來,舉掌便要打,卻見秦氏攔在環兒身前,冷笑道:「二嫂這是做什麼?這是老太太的福壽堂,老太太還沒說話,你進來了倒是又罵又打的,想幹什麼?剛剛你說環兒沒有規矩,如今你就有規矩了?老太太坐在那兒看著你呢。」
藍氏心下一驚,連忙擠出一絲笑容,來到康老太君面前盈盈下拜道:「老太太,孫媳婦一時情急,唯恐這些包藏禍心的奴婢挑撥姑娘們的關係,故意的火上澆油。其實小孩子家家鬥鬥嘴都是常有的,都是六姑娘忍不住氣,也是她四姐姐不懂事,說話衝撞了她,到我面前分說也就是了,我罰她四姐姐替她出氣,何必鬧到老太太面前來?倒讓老太太不得安生,也讓親家老太太看笑話。」
康老太君還不等說話,便聽寧老太君淡淡道:「二太太這話錯了,咱們是親戚,什麼叫看笑話?難道是仇人麼?我老太婆原本也只是疑惑,六丫頭從來柔弱,如今遭了這樣大難,能逃了一條命就算是難得了,她又向來懂事,不知道她姐姐們是說了什麼話,竟把她氣成這樣。老婆子心裡沒拿你們當過外人,你們家老太君也沒把我當外人,如今看來,卻原來二太太不是這麼想,我在這裡竟是討嫌了,也罷,我這便走吧。」
這種時候兒了,康老太君哪裡會讓她走?少不得氣哼哼對藍氏道:「你訓斥丫頭們不懂規矩,這便是你懂的規矩?福壽堂裡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眼睛裡還有沒有我這個長輩?」
藍氏心中恨得咬牙,面上卻不得不陪笑向寧老太君行禮道:「老太君莫氣,我這也是一時情急,說錯了話,我在這裡給您老人家賠不是了。」
康老太君看了看屋裡眾人,向琥珀使了個眼色,於是琥珀便引著幾個不相干的下人出去,寧老太君自然也是不肯留在這裡,只說想起家裡還有事,也趁此機會脫身了。這一下屋裡只剩下康老太君和藍氏秦氏以及洛槿雪洛槿宜洛槿芳四個女孩兒以及一個小丫頭環兒。
藍氏面色發白,知道康老太君這個意思是不想將這件事就此揭過了,她聽了幾個婆子的話,也明白自家女兒那話說的多麼過分,因心裡暗暗著急,正要賠笑把這話盡量岔過去,便聽秦氏冷冷道:「行了環兒,如今屋裡也沒有外人了,你把你們主子剛剛讓你說的話說全了吧。我倒是奇怪,妞妞從來不是那沒有度量的,她性子又好,等閒也不至於氣成這個模樣。如今倒要聽聽四姑娘究竟說出了什麼好話來。」
藍氏拳頭緊緊握起來,正要說話,卻見康老太君眼皮子都不抬,只安撫著在她懷裡嚶嚶哭泣的洛槿初,淡淡道:「讓那小丫頭說,讓我老婆子也聽聽,活了這大半輩子,大概要在自己的重孫女兒身上見識見識舌頭殺人不用刀的本事,老婆子這輩子也不算白活了。」
藍氏一聽這話不對,連忙「撲通」一聲跪下,洛槿雪也慌忙跪下,只聽母親哀告道:「老太太,好歹饒了四姑娘這一遭,她日後再不敢了。這話說出來,可讓她怎麼出去見人?」
康老太君厭惡道:「她這說話的人倒沒臉見人了?哪有這樣道理?可見她的話是多惡毒,難怪六丫頭到了我這裡便哭著尋死覓活的。讓我聽聽,聽聽你這好娘親素日裡都教了你女兒什麼好話。」
秦氏一看,康老太君雖然說得咬牙切齒,但是藍氏再這麼懇求幾句,這話很可能便岔過去了。
鬧到這個地步,她怎麼可能讓一直欺負女兒的洛槿雪逃過這一劫?因此便用腳輕輕一碰環兒,於是環兒會意,立刻大聲道:「四姑娘說『你不用和我們拿喬,這會兒說什麼沒精神應付,自然沒精神,在土匪窩裡呆了半夜,誰知道都讓人怎麼弄了,六妹妹花朵般的人物,從沒經歷過這些,如今可不是正經沒精神呢?』奴婢一個字沒敢改,這便是四姑娘說我們姑娘的話。」
環兒極為聰慧,這幾句話一字未差,且她的神情語態也都惟妙惟肖。話一說完,藍氏便癱軟到地上去了。康老太君這裡只氣得渾身亂顫,指著環兒道:「當真是這麼說的?四丫頭當真是這麼說的?」
環兒磕頭道:「回老太君的話,千真萬確,四姑娘便是這麼說的,若有一字錯了,奴婢甘受天打雷劈,教我死無葬身之地。」
康老太君點頭咬牙道:「好啊,好啊,難怪六丫頭這花骨朵兒似得柔弱人,今兒也這樣披頭散髮的跑過來求我做主,只說自己活不下去了。」
她說到這裡,猛然轉向洛槿雪,指著她恨恨道:「你個黑了心的蹄子,這是你妹妹,她遭了這樣兒的磨難還不夠?別人還沒等把髒水往她頭上潑,你倒是迫不及待跳出來了,你說的這話,也是一個女人該出口的?」
說完又轉頭,瞪著藍氏厲聲道:「這便是你素日裡教你女兒的話?你就教了她這些?」
藍氏連忙又跪直了身子,淚流滿面道:「老祖宗,千錯萬錯是孫媳婦的錯,四丫頭一向是心直口快,您老人家不是不知道,她今兒就是一時氣憤了,口不擇言,老祖宗您饒過她這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