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67章 文 / 月上梅梢
因此香草只好用這個理由搪塞著,反正素日裡洛槿初和姐妹們來往就不多,她還喜歡在屋裡鼓搗藥,這是人盡皆知的。卻不料這樣一來,恰是入了洛槿雪等人設下的套裡。
當下洛槿雪便詫異道:「做藥?剛剛我來的時候,分明看見小世子和秦世子出去了,怎麼這會兒又不見人……」說到這裡,便皺起眉頭,嘲諷笑道:「是了,六妹妹從來都是隨和的,如今怕是我們不知怎麼得罪了她,既不待見我們,我們便走,省得礙了妹妹的眼。」
香草連忙陪笑道:「姑娘千萬別這麼說,姑娘們都是好性兒,我們姑娘也不是那小心眼兒的,何來得罪一說?真真是姑娘做藥的時候,連我們奶奶都不去擾她的。天氣寒冷,姑娘們也不急著就走,且讓奴婢來倒茶給姑娘們喝。」
洛槿雪哪裡肯喝茶,哼了一聲便帶著宮蕊和洛槿宜洛槿芳一起離去,這裡香草拚命追在後面說好話,直到看見她們出了院子,方歎了口氣,轉身回房。
,剛回到房間,便見一個小丫頭湊過來,疑惑道:「姐姐何必攔著?倒讓姑娘們把你給怨恨上了,你就去和姑娘說一聲,到時候見不見是姑娘的事,她們也不至於把這筆賬記在你頭上。」
香草瞪了小丫頭一眼,哼了一聲道:「你倒是聰明,她們固然不會把這筆賬記在我頭上,到時候自然是記在姑娘頭上了。」說完歎氣道:「我不過是一個奴婢罷了,好不好都是姑娘給的,她們就是怨恨我,也管不著我。姑娘卻不一樣,她要在侯府中立足呢,和這些姑娘的關係哪裡能弄得僵硬?要不然,姑娘何必處處小心,收斂了真性情?與其讓她們怨恨姑娘,倒不如這個罪名我一力承擔的好。」
小丫頭驚奇的看著香草,好半天才微微垂了頭,小聲道:「是,我知道了香草姐姐,日後我一定和姐姐好好兒學,姐姐說的沒錯,咱們做奴婢的,能依靠的只有主子,若是主子都沒了立足之地,咱們更是要做無根浮萍了。」
香草眉頭一皺,覺著小丫頭還是以自己的利益為上,並非真心為主子付出,不過轉念一想:趨吉避凶人之常情,這小丫頭不過是平日裡灑掃衛生,喂鳥燒水,看門打簾子的,素日裡和主子說話都極少,又怎麼指望她為主子們犧牲奉獻?到底是不到年歲,等到再過幾年,她在主子跟前伺候了,知道主子待她好,也懂事了,自然就是像自己一般了。
想到此處,也就沒說什麼,微微點了下頭便往裡屋去。
第二天一大早,洛槿初便進宮了。
宮珍這些日子經過她的精心治療,已經恢復了閉月羞花的容貌,皇上對她的寵愛自然也是與日俱增,以至於她在後宮中立刻就成為眾矢之的。
不過有皇上的寵愛,其他嬪妃也只能暗中嫉恨,並不敢做什麼陰私勾當,饒如此,宮珍卻也知道這後宮險惡,因此步步留心時時在意,謙和待人,絕不肯給任何人留下把柄。
因為她性子好,這兩日早上去給太后問安,連太后都十分喜歡。洛槿初到的時候,宮珍正在太后的慈寧宮中還沒回來,兩個宮女指知道她的身份,請她進來,親自奉上香茶點心。
洛槿初和她們說了幾句話,聽說宮珍是前天開始去皇后宮和太后宮中問安的,她便點點頭,心想太后喜歡珍姐姐也是好事兒,在這後宮中,有太后罩著,再加上皇上寵愛,這是雙保險啊。說起來,花無百日紅,看來珍姐姐是明白這個道理,因此選擇以性情來打動皇上,想求一個長長久久的聖眷了。
不一會兒,宮珍從慈寧宮中回來,看見她在便笑道:「太后娘娘和我說了好幾次,想見見你這女神醫,我只說你下次來的時候去見,偏你今兒來得不巧,剛好我走的時候,太后進佛堂了,不許人打擾的,看著年前你再過來一趟吧,不然等到過年時,你就算和老太君她們一起進宮,畢竟人多,太后哪裡還能顧得上你?」
洛槿初點頭答應了,姐妹兩個坐著說話,一直到中午在宮珍這裡用了膳,下午又磨蹭了會兒,眼看天色晚了,洛槿初想著這會兒秦鋒和齊煜應該早就去過府裡,看自己不在,也該出來了。或者今天他們沒過府去,那這個時候兒也不該再過去。自己再回去,總算能得半天清淨。
想到這裡,便起身告辭。宮珍送她出門,回身便忍不住笑了,對蘇嬤嬤道:「我聽說公主府的世子和仁親王府的小世子這些日子都喜歡往侯府裡跑,原本還以為大家言過其實,如今看來,倒也未必,看我這妹妹,都躲到我這裡來了。」
蘇嬤嬤笑道:「六姑娘不知道,她越是這樣,到時候不但世子們喜歡,就是公主也定然會喜歡的。對著秦世子還能不動心,端莊如故的女孩兒可真是不多,別的也就罷了,這番做派定然最得公主府裡那幾個老嬤嬤的心。」
宮珍笑道:「說起來,六妹妹和秦世子其實也是相配的,只不知道她為什麼倒像是避著對方。」
說完就聽蘇嬤嬤笑道:「娘娘怕是不知道,秦世子是小時候就離開宣王府,在江湖漂泊著的,這都是因為國師一句話,如今他過了十五歲,被接回宣王府,性子卻已經隨了外面的人,瀟灑狂放,就算是喜歡六姑娘,也該有個忌諱,這婚姻之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能自己跑過去天天找人家姑娘的?偏偏六姑娘是個謹嚴守禮的性子,未必能看上世子這份瀟灑不羈,可世子身份尊貴,她也沒辦法,可不就只能躲到娘娘這裡來。」
宮珍微微一笑,沒有答話,她心裡卻明鏡兒似的:洛槿初才不是像表面上現出來的那樣謹嚴守禮,不說別的,只說她這手醫術,如果真是守足了大家閨秀的規矩,卻去哪裡學來這些醫術的?在府裡時,她那柔弱如白花的模樣性子也不過是給人看的,宮珍瞭解她內心裡真正的剛強,因此她才奇怪,論理說,狂放不羈的秦鋒和外柔內剛的洛槿初正是一對良配,怎麼洛槿初如今卻躲秦鋒如冤家一般。
不說宮珍在宮裡暗自猜測洛槿初的心思,且說這裡洛槿初坐了馬車回來,因為天近傍晚,所以街上格外熱鬧。眼看著就要到府中了,洛槿初只看到一輛輛車馬往自家後門而去,知道這些是送年禮的,她心裡好奇,再加上也到了家門口,於是便下了馬車,和香草一起悠閒逛著,一邊猜測車裡都會是什麼年禮。
正說得高興,忽然就覺著袖子被拉了拉,洛槿初抬起頭,順著香草的目光看過去,只見梅姨娘恰好在街角,她身前是一副貨郎擔子,此時她蹲在那擔子前,似乎在挑選著什麼。
然而令洛槿初奇怪的是,那個貨郎本該是站著,或者彎腰招呼客人,但他偏偏這會兒也蹲著,兩人臉上完全沒什麼笑容,卻是嘴型微動,可見也是在說話。
「奇怪,那個貨郎是誰啊?上次梅姨娘不是讓太太都說了嗎?怎麼今日還自己跑出來買東西?」香草皺著眉頭有些不悅的道:「素日裡看著她還好,怎麼這會兒卻如此輕浮?」
洛槿初歪著腦袋,只覺著那貨郎似乎有些眼熟。忽然,就見他伸出手去扯住梅姨娘的袖子,梅姨娘像是受到了驚嚇,旋即就站起身,奪了袖子不知說了句什麼,扭頭便往回飛跑,轉眼間就進了角門,洛槿初看到她往一個婆子手裡放了東西,接著不再飛跑,但是腳步卻也不慢,轉眼間就消失在樹叢中。
那貨郎悵然起身,向府裡角門的方向張望良久,也就在這個時候,洛槿初終於想起在哪裡見過這個人,她驚呼了一聲,目光在對方身上又打量了幾遍,才拉著香草的袖子道:「走,咱們快走,我要去問問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姑娘,怎麼了?」
香草被她拉著急走,心中惶恐,連忙開口詢問,卻見洛槿初一言不發,只是臉色不太好看,於是這丫鬟也連忙閉嘴。
來到角門,洛槿初就把那婆子叫出來,盯著她的眼睛冷冷問道:「剛剛梅姨娘給了你什麼東西?」
那婆子一驚,旋即垂下頭去,小聲道:「姑娘看見了嗎?唉!不是老奴貪心,實在是不收這錢,姨娘怕是不能安心。其實這事兒……姨娘若是稟明了老爺,只怕還有些好處,偏她膽子小,大概害怕老爺知道後不高興,就只能托了我……」
洛槿初面色稍稍好看了些,但凡她們這樣的人家,最怕的就是看門人貪財勢利。這婆子雖然收了梅姨娘的錢,但只這幾句話,便可知道她是老實的,不是那奸狡之輩,因此心下也沒了先前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