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1章 文 / 月上梅梢
第二日一大早,洛濤與秦氏就帶了十幾個家人前往香峰寺。原本洛槿初是要跟著的,不過早起後她就說肚子不太舒服,吃了藥要留在屋裡靜養,芳姨娘本也要跟著,卻被洛槿初留下,美其名曰「照顧」自己。其他的小妾們也想去,但秦氏端著臉子,洛濤一想,這麼多年不曾在髮妻面前盡過心,看她那日頭痛欲絕的模樣,著實可憐,因此也就沒讓小妾們跟著。
一切都在按照洛槿初的劇本走向進行,剩下的就要看秦鋒那傢伙的實力了,當初他可是拍著胸脯跟自己保證,就自己莊子這幾個家丁嬤嬤,用不上眨眼功夫,保準讓他們昏倒過去。
估摸著秦氏和洛濤走了小半刻鐘,洛槿初「元氣」盡復。芳姨娘倒是盡忠職守,守在她身旁安安靜靜繡花,見她猛然坐了起來,便瞟過來一眼,淡淡道:「姑娘肚子好了?看這臉色是好了吧,恢復的真快,什麼樣神妙的藥有這效果?也給我們幾粒,下次吃壞肚子,倒也不用怕了。」
洛槿初微笑道:「姨娘想要還不容易?香草去我匣子裡將那治療腹瀉的丸藥拿幾顆過來,別拿錯了,看準了記號兒。」說完又對芳姨娘道:「不是我自誇,姨娘到時用了就知道,這藥雖是我自己配出來的,著實好用,看,不過是一晚上,如今肚子就沒事兒了。唉!難怪我師父經常說,有時候就連他也很佩服我的。」
芳姨娘心中乾嘔了一聲,暗道真不要臉啊,這就把自己誇到天上去了。因見香草果然拿出幾枚藥丸來,她便接過了,笑吟吟地道謝。卻聽洛槿初道:「姨娘回去吧,我肚子好了,還要去先生那裡上課呢。」
芳姨娘笑道:「我不太放心呢……」不等說完,就見小丫鬟蕊兒跑進來,對洛槿初道:「姑娘,柳先生過來了,聽說您肚子不舒服,要過來看看您。」
洛槿初忙道:「我已經好了,哪能讓先生過來看我,我這就去上課。」說完也不管芳姨娘,自顧自就把桌上的書本都收拾起來,儼然一副要上課的模樣。
芳姨娘這才站起身道:「既然姑娘去上課,婢妾便回房了。」說完轉身出門,那幾枚丸藥卻是「落」在了這裡,蕊兒眼尖,看見了,連忙要喊,被香草使了個眼色,便不做聲了。
待芳姨娘走後,洛槿初才嘿嘿笑道:「就知道她不敢要,哼!做賊心虛,就憑她,也敢吃我的藥?正好兒,給了她我還覺著浪費呢。」因命香草將那幾枚丸藥重新收起來,她這裡收拾好了自去見柳先生。
卻聽柳先生要帶她出去認認草藥,香草等本要跟著,但不知怎的,竟然臉上就起了疹子,柳先生看見了,不由得歉意道:「定是我身上這幾株金線草惹的禍,許多人不服它的。」
洛槿初趁機趕幾個丫鬟回屋,只說在外面走走,就回來的。於是師徒二人聯袂而去,須臾間到了莊子外的小丘後,只見秦鋒牽著三匹馬,已經等在那裡。
「會騎馬嗎?不會騎的話,這路程來回可不短。」秦鋒斜睨著洛槿初,一臉的輕蔑。這個時代的千金閨秀,很少有會騎馬的,雖然洛槿初在鄉下住了這些年,也未必就會騎。
卻不料洛槿初把臉一揚,冷哼道:「笑話,有什麼不會的?」說完翻身上馬,動作竟十分利落。待看到柳先生也上了馬,她不由得驚訝道:「師父,難道你也要去給秦公子當小嘍囉,這……這可不合你的身份啊。」
柳先生冷哼一聲道:「你們兩個小的胡鬧,我自然要在一旁看著,不是我說你,好歹也是個大家小姐,怎麼就生成了這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要命性子。」
「秦鋒,你這個小人。」
洛槿初看著秦鋒惡狠狠地叫,在她看來,自然是這傢伙向秦先生告的密。
秦鋒也是滿頭黑線,冷哼道:「關我什麼事?你要柳先生配合你,又不和他說原因,他見你困難,見我還困難嗎?逼著我非說出來,不然的話就不去接你,我還不是為了你這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計劃?這時候倒來怨我,有本事你別用柳先生啊。」
「哼,反正就是你嘴巴不牢。」洛槿初心裡明白秦鋒說的有道理,只是她怎麼肯認輸。不過想到等下還要等著人家出力呢,到底也不敢多說過分的話。三人三騎飛馳而去,轉眼間便消失在地平線外。
且說洛濤與秦氏進了香峰寺,主持和十幾個僧人親自相迎,領著進了大雄寶殿上香,又在各殿拜了一番。聽見洛濤問這周圍有什麼景致,他便道:「後山有一眼龍泉潭,潭邊幾十株銀杏和楓樹,這個時節景致倒還好。」
洛濤一聽,登時來了興頭,又想著這是陪秦氏出來,因此便道:「不如一起去看看?」
秦氏淡淡道:「看什麼?往年也看過。你趕得時候不好,其實這裡最出名的是這寺廟後山的桃花,春天裡著實有些來賞桃花的人,偏如今這個時節,桃樹也只剩下殘葉了。」
洛濤笑道:「你也是名門閨秀,該知道『留得枯荷聽雨聲』也算是一種別緻意境,走吧,既然來到此地,總要帶我四下看看才好。你那日頭痛發作的時候著實嚇人,焉知不是素日裡在莊子上悶著,不大走動的緣故?」
秦氏本不欲去,然而聽到洛濤這番話,又聽他提到自己頭痛發作的時候,不由得眼圈兒就有些紅,因跟在他身後往後山走,一邊淡淡道:「我在莊子裡,再怎麼不走動,這鄉下總也比侯府裡開闊些。我那病的由頭,我心裡清楚,難道你心裡不清楚?」
也是那十幾個家人不該遭劫,林嬤嬤見小兩口往後山去了,又知道這裡十分平安,在這住了多少年,連個竊賊都沒遇到,何況今日寺廟整個兒都是關閉著的。因此她就想著讓那兩口子好好兒說說話,說不定就能把這麼多年的心結盡數解開了呢。因此攔了家丁們,不讓他們跟過去,只讓那兩人自在說話。
秦氏和洛濤知道身後沒有人,只是兩人往龍泉潭那邊無言走著,各自心中竟有了幾分「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滋味兒,因此誰也不肯開口,唯恐破壞了這份意境。
及至到了龍泉潭,果然見那銀杏金黃,楓葉如火,景致倒還不錯,就是銀杏樹的葉子落了大半,樹上顯得疏落了一些,不然大概還會更好看。
「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第一次見面,便是在香爐寺的後山,只不過那是春日裡,我與你都在那裡踏青,因為貪看景色,我和幾個兄弟走散了,誤入了你家圈好的地盤。」
或許是觸景生情,洛濤忍不住便有些感慨。卻聽秦氏不語,他回過頭來,便見秦氏淚光瑩瑩,卻又倔強地不肯讓淚落下來,見他看過來,就扭過頭去,淡淡道:「有什麼好記著的?我說過,一見周郎誤終身,那樣誤人誤己的事,早些忘了還快活些。」
洛濤不語,好半晌才又吶吶道:「你只怨我風流,可如今京城那些豪門貴族子弟,有哪一個是癡情無悔的?我雖風流,不過愛那些女人的一時顏色,這心裡真正裝著的人是誰,難道你不知?你就這樣和我鬧。說什麼一見周郎誤終身,難道你沒有遇見我,嫁給了別的豪門子弟,便敢保他們都能專心對你,不納妾不收通房丫頭嗎?」
秦氏冷笑道:「休說這樣的歪理。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認了,這顆心不交出去,自然和那人相敬如賓的過日子。管他納多少妾收多少通房丫頭呢,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偏偏遇上了你,花言巧語哄得我全心全意喜歡上了,結果又如何?你說你愛那些女人的顏色?難道這便不是愛了?只要是愛,便是在我心上戳刀子。」
洛濤無言以對,因此兩人又只慢慢走著,忽聽秦氏道:「風漸漸起來了,回去吧,妞妞還在家病著呢,我也著急回去。」說完便轉回身,卻驀然見到身後矮坡上跳下兩個蒙面人,其中一個身形不穩,險些坐在地上,見她回頭,又連忙手忙腳亂的站直了,一雙露在蒙面外的眼睛嘰裡骨碌轉著,似乎在找著什麼。
洛濤本想說再走一會兒,卻不料緊接著就聽到妻子「啊」的一聲大叫,只把他也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來道:「怎麼了?」待見到眼前兩人,只把他也驚出了一身冷汗,當下再也顧不上別的,連忙一個箭步上前,將秦氏拖到自己身後護著,強作鎮定道:「兩位好漢什麼意思?」
秦鋒瞟了身旁的洛槿初一眼,見她眼裡全是疑惑,不由氣得鼻子都差點兒歪了,小聲道:「喂,你等上菜呢?人家問咱們什麼意思?」
「奇怪,家丁們呢?怎麼就讓他倆落單了?」洛槿初也咕噥著解釋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