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煮湯 文 / 漢海沙
「主人！主人！」東子的靈魂中感應到怪魚家庭焦慮的呼喚，心中不禁著急，這樣怎麼能引起共鳴？
可沒成想，龐大魚群中最不缺乏的就是焦慮的情緒，這番從內到外的共震，很快就傳播整條魚龍，形成廣泛的轟響。東子的靈魂之火讓這番共同的吶喊震得搖曳不定，而這個吶喊中沒有一絲的崇敬與信仰，聲音中夾雜著莫名的發洩，沒有目標，沒有目的，只是群體狂熱的躁動。
東子徹底迷茫了，這不是信仰的源力，也彙集不了附近的天地神力，這是一份苦難深重的磨難，這是一個苦苦掙扎的生命歷程。他不求修煉了，只想能保住自己，保住靈魂之火不被震散。已經多久沒經受過磨難了？東子在苦苦堅持之餘，還想起了這個問題，才如立山境時柏涼牽機散給過自己苦難，才入修神路時與金甲骷髏神識交戰冒過險，入聖的紫金骷髏一拳打碎過，龍蒙城迷失算是一次，海叉法寶爆靈反噬又是一次，解脫自身僅存道念時更是從頭到底的疼。想想過去，似乎今日的這份磨難沒那麼痛苦了。
魚群的這份吶喊不知道持續了多少時間，反正骷髏也沒有時間概念。只不過堅持過來的東子，慢慢開始收穫吶喊中的獻祭。群體騷動之後，如果不是引發暴力就是轉入秩序，東子幸運的等到了後者，等到了柳暗花明的時刻。而經歷了這番險情之後，林曼雁對東子更加崇拜了，呼喚的「主人」中情義更加真切，而引動的魚群獻祭更有激情。
幾乎是瞬間的轉變，群體的無序性在這裡表現的更加明顯，從無意義的亂喊到富有崇敬的吟唱瞬間就轉變過來。魚群中的東子感受到信仰源力的獻祭，立即調整心態，引導這次的集體合煉。魚群更加緊密地向中間集結，圍成一個寬大的魚球，海水中的神力光點被攪動起來，全部集合到魚球中間。以東子的頭顱為中心，集合來的這些神力光點瞬間點亮，粗大的神力光柱透過海水，照亮這方無月的夜空。
東子努力積蓄神力，全力淬煉頭顱，撲撲的神力光點鑽進骨骼深處，將一絲一點的雜質替換出來。從裡到外，這個頭顱又一次變得晶瑩剔透，些許黑點很快就被清理掉，跳躍的靈魂之火毫髮畢現。或者是神力過於集中，這個頭顱淬煉成透明之後開始向裡緊縮，但更加緻密的頭顱骨骼開始變得不透明起來，夾雜出很多乳白色的麻點。魚群依舊集結游動，神力依舊灌注不停，很快骨骼中的麻點就再次被神力光點置換乾淨，頭顱又一次變得透徹。接下來，頭顱又是一番緊縮，這次是更淺的麻點出現在骨頭間，隨即又被淬煉掉。
「轟」得一聲，魚球散了，將呆呆的骷髏從魚群中甩掉，繼續繞成一條巨大的魚龍，毫無留戀地揚長而去，似乎忘記了剛才還在呼喚「主人」獻祭忠誠。早習慣於隨時中斷修煉的東子，努力穩住身形，喚回來同意呆滯的怪魚媽媽和少了很多的小怪魚，緩緩沉入深深的海底。
剛才魚群狂亂之時，東子也不知道被帶到哪裡了，如今看來是進入到深海之中。好在剛才時間還短，估計沒漂出多遠。
還好有林曼雁的幫助，東子才沒直接掉進礁石林中，避免了卡住的危險，堪堪站在一塊最大的礁石上，思慮回家之路。剛才的這番修煉效果非常之好，東子的頭顱完成玉化，儘管最後的一番收縮淬煉未能完全結束，但頭部還是精煉成拳頭大小，質地強度比銀甲骷髏相仿。只不過比例非常不協調，一個粗大的成人骨架上架著一顆小小的半透明腦袋，怎麼看也是彆扭。但同意很醜的怪魚媽媽卻非常喜歡，圍著這個小頭顱逗來抖去，靈魂中湧出潮水般的歡呼「主人太漂亮了！」
東子不知道她的漂亮是什麼標準，但見她自己長得這番怪模樣，估計沒什麼審美觀，只能當成耳邊風扔到一旁。不過怪魚在這次混亂的合煉中也頗有收穫，身邊的神水旋更加迅捷，要不然她也扛不住東子的降落。
在怪魚家庭的幫助下，東子勉強從深海中挪了出來，經歷一番長征，才回到自己舒服的凹形礁盤窩。其實也不必要回來，只不過他習慣了這個地方，還是一路艱難地從海中爬了出來。直到月圓之夜，他才舒服躺下。
「主人，我回來了！」在自己窩裡舒服地攤開手腳的東子，驀然收到林曼雁完整的靈魂意念，讓靈魂之火都驚訝地跳了一跳，這個怪魚竟然修煉到三層，完成了獸類修煉最關鍵的開智一步！到底是神境啊，神力充沛神獸遍地啊，東子不禁讚歎一聲，若是都生活在這方神境之中，怎麼還會有立山境修神者的苦難。
怪魚家庭是集體浮升水面拜月練功的，林曼雁晉級後開心下來與東子分享，其他小魚就貪玩晚回來了些。遲遲沒見到自己的孩子游下來，急脾氣的魚媽媽就耐不住了，一個擺尾刷得竄出水面，要給這些不聽話的魚孩子好看。
可等它露出水面，也一樣驚呆停了下來。空中皎潔的月盤，竟然少了很大一塊，天狗吞月了！這種天地異象對怪魚家庭是第一次遇到，儘管不知道每一次出現都會有驚天動地的事情發生，可它們看著天空月亮的變化，心中開始驚恐不安起來。它們連滾帶游地匆匆回到骷髏骨架身旁，在它們的心目中這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東子覺察到怪魚們的驚慌，也收到林曼雁靈魂感應，對天狗吞月之事也滿是驚恐。當年在立山境，天狗吞月讓紫金骷髏得以進階聖級，轉而把自己打成碎末，這次又來了，不知道自己又要經受什麼樣的災難。他把骷髏骨架蜷曲起來，抱成團縮進礁石凹中，神驚骨跳地等著命運的審判。這份膽怯行徑也引得怪魚們戰戰兢兢，緊緊圍攏在骨球上，同樣心驚膽戰等待厄運降臨。
他們全都藏身海底，不知道天狗吞月到哪一步了，但能感受到海流激盪，也知道海上已是風浪大作。蒼茫的夜空下，幾十丈高的海浪拍打著羽雲神島，岸礁都打碎後拋上半空，狂風掠過，傳來悲涼的嗚咽聲。但這阻止不了天狗的貪婪，它慢慢將月亮全部吞到肚裡，剛才還晶瑩的月盤變成了古銅色，夜空中露出來滿天星斗。此時海上狂風惡浪更甚，為天空的月亮悲哀，為莫名的驚恐呼號。這時，有個莫名怪物從海中鑽了出來，在天空月亮全部隱身之刻，海中升起了兩個紅彤彤的大球，這是一個似蛟似章的海怪巨大眼珠。寇樂童在此坐鎮幾萬年，從未見過這隻怪獸出現，如今沒有真神鎮壓，它才敢展露肌肉，或者這數萬年它一直在沉睡，若是早出現寇樂童也不一定是它的對手。
這頭海怪僅僅浮出水面一小部分，可軀體已經比羽雲神宗海島大上許多，水下的身軀不知道還有多麼龐大。海怪一雙紅目狠狠瞪向空中吞月的天狗，水面上的幾個肢體伸展開來，似乎要示威，或者是要伸個懶腰，可附近的羽雲神島有些礙事，讓其幾個肢體攔腰抱住生生掰成兩段，重新又扔進海底。這個海島是寇樂童用了數百年時間才提升上來，卻經不住怪物奮力一擊。
掀翻海島的巨大變動，將周圍海底攪成一鍋粥，畏縮在海底礁石的東子與怪魚家庭，讓翻捲的海浪拋上了半空。怪魚林曼雁自是搖頭擺尾惶恐不安，而骨球東子也是驚懼萬分。數以億萬的海洋水族也一同被拋了出來，大大小小形狀各異，但受到驚嚇是一致的。
海怪砸爛海島後就將注意力集中到天狗肚子裡的銅月，對東子在內的海洋生物漠不關心，任其又重新落進海中。只是這一起一落間，怪魚家庭再也找不到了，只有尾巴勾在骨球上的怪魚媽媽還留在東子身邊。只是他們從高空墜下，重重砸在海面上，巨大的拍擊力量將骨球打散，而怪魚媽媽也不好受，身上魚鱗被片片拍碎，魚鰭也扯爛了，破損的魚身和骨球又一同沉到海底。
水族的劫難還沒過去，見月亮依舊深陷天狗肚中，巨型海怪揚聲長嘯，似乎警告天狗要趕緊吐出來。這個巨大聲音幾乎傳遍了整個傲來神境，無人不為之心驚色變。而附近海底的東子與怪魚更震得顛簸不定，骷髏骨架與破爛魚身連同附近海底礁石漸漸碎裂開開，東子感覺靈魂之火都要震散了。這方海底在巨大顛簸下，首先從砸成兩段的海島底部慢慢地裂開，紅彤彤岩漿從地下噴湧而出，瞬間將附近海水燒得滾開，夾雜著各種水族，煮成一鍋美味海鮮湯。而始作俑者的海怪卻很是享受，在滾燙的沸水中上下沉浮，舒服地洗了個熱水澡。
怪魚媽媽很快就煮熟散架了，成了海鮮湯中一味，而東子的骷髏身軀也徹底碎爛，還好精心淬煉的緻密顱骨還保存完整，半透明的頭蓋骨下露出緊緊靠攏兩團個靈魂。林曼雁臨死之前，東子心懷憐憫出手將其靈魂吸了進來，一同藏於堅硬的骷髏顱骨內保護了起來。可如今銀甲骷髏級別的顱骨也被震出了裂紋，自身也是難保，恐也同樣面臨粉身碎骨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