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陶劍 文 / 漢海沙
如果不是美麗姑娘嫣然一笑，如果不是邵旭堯多看了一眼，那團五色土就永遠錯過了。當流浪到一個偏遠的村鎮時，恰逢集圩之日，他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形象讓很多人避之不及，儘管腰包鼓鼓的，都是戰功賞賜的金銀珠寶，可外表形象太過於邋遢，沒有人願意靠近。對於這些世俗偏見，他已經沒了感覺，來這裡只是他餓了，過來買些食物。正巧有家店舖剛端出來蒸好的包子，香噴噴的讓人垂涎欲滴。他隨手扔過去一錠銀兩，直接把整籠包子扛走，然後蹲在一邊狼吞虎嚥吃了起來。這時集市上來了位漂亮村姑，見到虎踞龍盤大快朵頤的邵旭堯，抿嘴一笑，讓其驚為天人。他手忙腳亂站了起來，第一次感到週身如此邋遢，恨不得馬上改頭換面還復書生公子形象，可這一動土坷垃簌簌掉了下來，將一籠白麵包子污染成黑窩頭。
自知形象大損的邵旭堯搖頭作罷，回味剛才的美麗，轉身向著遠去的姑娘多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讓其發現姑娘身後背的一個美麗陶罐，竟然是他從未見過的泥土燒製而成。這些日子走南闖北，什麼土質他一打眼就知道七七八八，可這個陶罐的泥土卻從沒見過。
傷過的右腳有些踉蹌，空蕩的左臂衣袖有些累贅，但都沒擋住邵旭堯追尋的步伐。他是聖法六層修為，因為速成的緣故再也不能晉陞，可在平民眼中已經是神仙了。邵旭堯一跳三丈多高，一步十丈有餘，在集市百姓差異的眼光中，驚世駭俗地連蹦帶跳追上了陶罐。
的確他眼中只有陶罐，當見到特異泥土時，眼中就沒了姑娘。
「你幹什麼！」隨著一聲惶急的叱問，陶罐不見了，眼前換成了一張驚恐的面容。冒失的邵旭堯把漂亮村姑嚇壞了，畢竟她從未見過這種局面，不知該怎麼保護自己。
「錢都給你！」邵旭堯將沉甸甸的錢袋掏了出來，想用真誠打動這個姑娘，「你稍等，我就來！」
將錢袋向姑娘手中一塞，邵旭堯接著蹦跳奔出村，他要先去洗個澡，換身乾淨衣服再慢慢與姑娘細說。只是這種魯莽，可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
「姑娘，快走吧，看他瘸腿模樣就不是好人！」「姑娘，錢袋交個我吧，我來替你等！」「別讓人騙了，錢袋中肯定有迷幻藥。」「那人是東山的強盜，一會回來搶人！」市集上人也多，好事之人更多，大家圍著漂亮村姑七嘴八舌出主意，更是眼紅姑娘手中的錢袋，裡面的珠寶夠普通人花上好幾輩子。
「我就等一會。」姑娘柔聲回應大家的關心，她從邵旭堯的眼神中見到一份真誠，善良的心靈決定相信他一次，而且還回到剛才的包子鋪，重新給邵旭堯買了一籠包子，剛才他貪吃模樣很讓人好笑。
不過等的時間有點久，集市快散了還沒見到流浪漢。記起家中委託購買的物事，她心頭不禁著急起來，就來到包子鋪門口，踮起腳尖四處打量。
「讓姑娘久等了。」一個溫暖的聲音傳來，讓漂亮村姑聽著耳紅，轉身一看，面前竟然站了一位翩翩公子。
邵旭堯剛才是好一陣洗，全身泥垢搓下來五六斤，然後又跑到成衣鋪賒來合身的衣袍，這才回身找尋漂亮姑娘。
「也沒啥，這個還你。」村姑認出來眼前之人就是剛才的流浪漢，連忙將錢袋交還，上面繩帶都沒動，「包子都涼了，你快吃吧。」
邵旭堯心中一動，這個姑娘心靈更美，竟然花錢施捨錢財萬貫的流浪漢，幸好剛才沒錯過。
「涼了好吃！」邵旭堯抓起包子就向嘴裡塞，惹得對面姑娘掩嘴直笑。只是她轉頭看見太陽西斜，到了回家的時間，只好心底暗暗歎口氣，俯身背起陶罐，就要準備離開了。陶罐中是些山裡野蜂蜜，今日她要過來賣掉，再換些家用的東西，如今集市也散了，收蜂蜜的也走了，自己也該回家了。
邵旭堯多長眼神啊，一見姑娘的動作，趕緊獻慇勤，「姑娘，這個陶罐太沉了，我幫你扛。」
「不用了，我拿著方便。」村姑小心瞥了一眼他空蕩蕩的左袖管，婉言謝絕了。
「沒事，我有的是力氣。」邵旭堯哪能放過表現自己的機會，「對了，剛才麻煩你等這麼久，有沒有耽誤你的事情？」
「沒什麼，就是野蜂蜜要帶回去了。」村姑沒放在心裡，這些野蜂蜜很受人喜歡，下一集再來賣也浪費不了。
「蜂蜜啊，我最喜歡了。你也不用背了，都賣給我。」只要是錢的事，邵旭堯就能大包大攬了，身上錢財若是不夠，還可以去官府借，只要他亮出神術師身份，多少錢都能借出來。這也是施宏才想出的主意，藉此在齊國提高神術師的地位，吸引更多年輕人前來修煉聖法。
「真的，喜歡就給你吧。」村姑高興了，這麼沉的東西背回去也很累，她抬手就將陶罐遞了過來。
邵旭堯趕緊擦乾手，小心翼翼接了過來。他是為了這個陶罐，可村姑誤認為珍惜自己的東西，就更覺得他順眼了。
「這麼好的東西，也不知道該給多少錢。要不今天你買什麼東西全算我的，行不行啊？」邵旭堯抱著陶罐，問向漂亮姑娘。
「我要是把集市上所有東西都買下，你也付啊？」村姑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好，就這樣定了。我就把這個集市都賣來，全部給你！」邵旭堯豪邁地誇口，若是做陶罐的五色土能煉出神力之劍，就是將一座城也能買下了。
「嗚囉囉，吹牛皮！」村姑笑得眉毛一彎，羞了羞這個誇大口的漢子。
「今日是吹了點，但將來肯定會讓你滿意！」邵旭堯將陶罐一方，舉起右手鄭重起誓，「這罐蜂蜜，換整座集市，若有違言，天誅地滅！」
「越吹越沒邊了。」村姑很聰明，才不將嘴皮子事當真，儘管心裡美滋滋的，「我要走了，要不然回家了，父母就要多牽掛。」
「先買東西，一會我送你。」邵旭堯順桿爬，這個機會抓不住後悔一生啊，他從錢袋中抓了些現銀出來，遞給村姑買東西。
村姑不好意思要，二人推讓了半天，最後還是邵旭堯堅持說是蜂蜜的錢，方才作罷。她出門找些長攤買點生活用品，邵旭堯趕緊去找個大點的店舖，低價沽售隨身帶的珠寶。最後還是賒欠他衣袍的成衣鋪老闆有眼光，大出血換了幾顆珍珠瑪瑙，鄉下村鎮之地還真沒有多少識貨的。
邵旭堯有了錢，先雇輛馬車，然後堆了半車的好東西，就匆匆到集頭等村姑了。時間不長，漂亮村姑抱著一大堆東西回來，都是家中急需的物資，她沒想到還有順路的馬車，簡直高興壞了，只是轉頭見到笑容可掬的邵旭堯，心中就明白了大半。
有了馬車代步，路上順利很多，儘管山路曲折，還是比平日更早回家了。漂亮村姑指著沿路風景，唧唧喳喳說個不停，這裡有棵大樹，哪裡有條大河，遠方山上有怪物，近前田地是王大哥家的。邵旭堯認真聽著，將來他也要在這裡生活，每一句介紹都如二人一次美麗的邂逅，當然句句聽到心裡。
邵旭堯就這麼死皮賴臉追隨村姑回到了家，他們哪兒真是一個世外桃源，環境幽靜，地勢偏僻，全村沒有多少人家。一路上，他也知道了這個漂亮姑娘的名字「晨艷」，自然更加馬屁不斷。這個小山村若不是晨艷領著，他還真找不過來。馬車到不了村口，邵旭堯大方的將車帶馬全買了下來，讓趕車老漢捧著錢袋高興回家了。晨艷又回去叫來鄉村鄰居，大家一起動手才把東西扛回來。
陶罐是山中一個獨居老漢的手藝，邵旭堯第二天就登門拜師了。這個老漢還真自己摸索出許多好的經驗，陶罐的材料都是採集附近山上的精華匯聚而成，號稱五色土。黏土是山前一片紅艷艷的火土，和泥用後山巨木腹中的木水，燒製陶罐是用金竹起火，講究順應天時而成。邵旭堯聽完之後心頭大驚，東聖神師講授的道理原來普通百姓也都知道，這個貌不驚人的村夫老漢也有不凡見識。智慧來著民間，聰明發自常人，邵旭堯再不敢自負聰慧，踏踏實實跟著老人做起了五彩土罐。
吳老漢很喜歡這個態度認真，做活踏實的外鄉人，儘管少了一條左臂，但做事很勤快，而且學習制陶工藝也有靈性。自己摸索出的好東西有人能傳下去，讓他心中大為開懷。邵旭堯以前就熟悉天下各地土性，很快掌握了木水和火土的脾性，燒製出第一個成品的陶器。吳老漢做的是實用陶罐，他卻捏出一個美人陶俑，外形極像集市上第一面見的村姑，讓經常來探望的晨艷羞紅了臉。
其後邵旭堯就專心燒製陶劍。這些堅硬如鐵，其聲若磬，色彩斑斕的陶劍擺滿了邵旭堯的茅草屋，讓山村百姓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用。只有晨艷無論他做什麼都喜歡，每日幫他搬來搬去也不嫌煩，那個美人陶俑早擺在她床頭了，是二人的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