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流言 文 / 漢海沙
杜寒此番造勢，果然讓城中百姓心中大安，配合戰略轉移再無阻力。
邱瑤提出的"骷髏尋寶"猜想得到晁金與杜寒地支持，而且他們知道也就這麼一個機會了。若是錯了，也不過是早死幾天，全城百姓等來新越救兵的機會不多，不妨冒險一試。
相對於陸路艱難，他們選擇順華溪逆流而上。城中舟船不夠，就臨時伐木造船，一些大樹用神力催發，很快長到適合做龍骨的長短。至於新鮮木料造的船不能長久使用，也被他們忽略了，只要能載人漂到華溪州就行了，過後廢就廢了。
一時間，整個龍蒙城成了巨大船塢，多少年後此地成為新越大陸重要的造船基地，也是從這一天開始的。
有了神術師的支持和力大無窮神力弟子幫忙，粗大的龍骨木料輕鬆移動就位。城中房屋木料也拆了下來，解成木板釘到龍骨上，一艘簡易平底船就造成了。城中鐵匠黑天白夜打造粗大船釘，裁縫們更是手腳忙亂縫製風帆。鐵料不夠，砸了飯鍋，布料不足，扯了衣服。當五花八門的風帆送來時，大家都讓這番眾志成城的一幕感動。這也是從此以後"龍蒙帆"的由來，他們造的船，無論大小，風帆從來都是用大大小小的帆布縫製而成，從來沒有用一整片布料製造而成，這些人都說分塊縫製的風帆能得到上天眷顧，行船可以一帆風順。
十萬軍民撤退那天，真得是一帆風順。千條新船下水，各色風帆飄搖，讓這些冒死撤退的龍蒙船隊拉成萬丈長龍。這條曾經帶給龍蒙人水瘴，帶來苦難的華溪，如今成了大家救命之河。
全州散開的骷髏果然忙著找尋寶藏，逃難隊伍沿途只是碰上零散的骷髏騷擾。他們全程沒離開華溪，收到的骷髏傷害不大。偶爾有大股骷髏臨近，晁金就及時率領神術軍前去攔截，再加上邱瑤與杜寒前後照應，逃難船隊有驚無險出現在華溪人面前。防守在華溪前線的小蘭淚如雨下，這樣一來，她再也不為給龍蒙城帶來災難而自責了。若是這麼多人就成遇難，將成為她一生的傷痛。
眾多龍蒙人像串門走親戚一樣，高高興興從原木顏色的新船上下來，與華溪州百姓相擁。他們同飲一溪水，可從未見過面，如今千里相會，話語間都帶著溪水的甜味。
華溪州總督早有準備，及時將新到來的十萬龍蒙人疏散到全州各處。前期造好的棚屋都已經乾透，正好讓龍蒙人安身，靜候新越神軍收復失地後，再回返家鄉。
邱瑤的冒險之舉在京中毀譽參半，贊其有為者有之，批其冒險者有之，最後一折中功勞就沒了。這份榮譽成全了晁金，他一步登天，被授予"成"勳爵之位，可以媲美宮海勇這些老輩英雄了，當然這些朝臣已經積功升至"人"或"才"爵了。
儘管十萬龍蒙人順利撤了回來，可"骷髏尋寶"的猜想並沒得到認可，"封堆"之說更斥之為無妄之談。新越大陸五穀豐登，神華皇帝武功蓋世，此地百姓安居萬年，怎麼會是流放之所呢？大越各地物產富饒，物料存儲充足，怎能說資源遭到搜刮呢？
邱瑤救下眾人後，就樂滋滋回到立神峰，準備這個月的合煉。修神殿內落滿了灰塵，讓她好一陣打掃乾淨，才端出筆墨紙硯，準備續錄弟子進階名單了。
圓月東昇後，空中聖師峰也亮了起來，兩者一上一下齊相輝映，成為舉國合煉時的一大奇觀。
時辰一到，聖師峰上傳來悠揚的玉鐘聲。各地聖師殿中同時也傳出玉鍾聆音，各地神主止住喧嘩，信徒們收拾心神，大家凝神靜氣，開始了本月合煉。立神峰上的邱瑤靜靜打坐，五心朝天，向聖師奉獻忠誠。從她身上，一縷信仰蛛絲升起，跨過虛空，獻到聖師峰上。
竹屋上空的東聖神師，全身纏滿四方奉獻的信仰蛛絲，或粗或細，都是一樣的晶瑩剔透，純淨沒有雜質。下一刻，五百萬信徒獻祭的信仰源力也跨越虛空傳來了，這股信仰更加虔誠，蘊含的源力更加濃郁。在弟子忠誠與神壇信仰共同獻祭下，從月宮蜿蜒而來的神力光龍又從金色昇華到通明的無色，返璞歸真，還復自然本性。
神龍吐珠之處，東聖神師本體飄然靜坐，全身每一分每一毫都精煉又精煉，本體神力晶化到了極致。與寂滅骷髏相鬥而損失的修為迅速補充了回來，週身傷勢大好。他丹田處的"衍心經"三字金光燦燦，神采非常，只是"大"字依舊沒有頭緒，不知道要應在何處。
合煉最後，這個無色神龍回饋給眾多弟子與天下信徒，進階人員的星光更為燦爛。從遙遠的雲澤州到近處的立神峰新兵營，從人煙繁華的京城到兵丁稀少的蘊左堡，到處都洋溢著成功者的喜悅。才一個月功夫，城門官施宏才挑選的十名齊國孩童，齊刷刷晉級到三層。輕盈神風旋在城樓內旋轉，自負神情洋溢在施宏才臉上。
邱瑤將晉陞弟子一一登錄，又有兩人榮升到了九層，是貝沙與林若。只是這次沒有晉級十層神人之列的，讓邱瑤遺憾不已。八層弟子中也增加到了三十二名，七層更是超過七十名，六層弟子總數創記錄的到了一百四十一名。這次合煉晉級弟子數量遠超往昔，邱瑤很替師傅擔心，法寶是不是又不夠大家分的了。
果不其然，晉階丹變期的貝沙與林若拜見聖師之後，只帶下來十件法寶，僅僅賞賜此次晉級六層的幾個傑出弟子。如此一來，神術軍隊伍威力增加就有限了。畢竟於神術師而言，六層僅能勉強施展出神術，也能殺滅一些骷髏。可若是沒有法寶支持，他們就不能飛天，神術威力就發揮不出來，只能成為精鋼傀儡般的作戰中堅。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晉級六層的弟子已不是全賜法寶了，只不過這次差得有點多。丟失兩個州後，大家更渴望盡快提高軍隊戰鬥力，可如今神術軍都不能迅速加強，眾人對骷髏擔憂更甚。
回到修神殿，貝沙將聖師賜下的法寶交予邱瑤，讓她按名單分派，三人就默默分手了。貝沙一直身處中線戰場，是九龍營的骨幹，這次回去估計能扶正九龍營主將了。林若是與章鴻彩、杜寒一期晉級四層的精英弟子，平素他在軍中悶頭衝殺，一直是周南營重建之後的主力，此番也能扶正了吧。
邱瑤與二人分手之後，梳理了正一盟幾個戰營的情況。青雲軍與瑞芝軍中，婁星河是青雲壇的老牌弟子，蔡若山曾是瑞芝堂匡生神醫的高徒，二人今次才晉級八層，要坐穩青雲軍與瑞芝軍的主將還有差距。周南營如今有林若能穩定，但五華營還是七層雲清代營將，他當初是跟隨雲停大師的小沙彌，統軍難度不是一般的大。九龍營有了貝沙，鐵山營卻只能讓燕許兼任，青城營原來還有個聞人亮，但他與嵩山營全軍覆沒在龍蒙城之後，青城營就一直沒有主將。儘管青城弟子中有個聶翰飛已經是八層中期修為，但一直以來讓施宏才霸著當做神術軍火營領隊，與青城營之間沒有默契。過天星的高徒弓博容劍法是不錯，但聖環修神訣遲遲不能晉級，至今還是六層修為，即便勉強提拔也不能服眾。
軍中老牌勁旅是這樣，新越神軍的營將就更為平常了。沒有強力的將領指揮，軍隊戰鬥力自然要打個折扣。如今新越神軍過於依賴精鋼傀儡衝陣，可衝鋒陷陣從來不能僅依靠不出聲的鐵疙瘩，更需要隨機應變的聰明腦袋。
苦苦思索的邱瑤，在修神殿中踱來踱去，直到一頭撞到殿中柱子，才發現天已經黑了。她搖了搖頭，真是瞎操心，京中自有高人調度，那用得著東線棄將來費神。出來修神殿，邱瑤想了想還是去余飛哪裡，看有沒有什麼幫忙的，山中寂寥的夜晚還是讓她適應不了。
骷髏還在龍蒙城肆虐，京中又開始傳遷都的流言。先是崔蓉突然不見了，無人知道她到哪裡去了，然後是匡生巡撫雲澤州，過天星去救濟夢屈。種種跡象讓人多想，流言蜚語傳遍京城。對這些空穴來風，有言官報於神華皇帝，提議進行治理，但他不在意，指示謠言止於智者，不必捕風捉影製造緊張氣氛。大家有問於宰相裴魚書的，他也一口否認，回應絕無此事，只是他從來就無實權，大家對其答覆也是將信將疑。
這股遷都之風刮得最強烈的那幾天，是大批骷髏東移前線最為危機之時。前敵情報送進宮中之後，第二天全城都知道了，大家對遷都之事更加議論紛紛。有些家大業大的商舖，早開始提前佈局，安排退路了。那些日子京中地價更是一落千丈，若是此處沒了皇宮，這裡依舊只是偏僻的神華州，如何能撐得起這麼高的住宅價格。而先前有跡象的夢屈、雲澤兩州一下子成了熱點，一個月之內，偏遠兩州湧進來十萬人口，都是有先見之明的百姓提前過來安家置業，解了兩州人口一直稀少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