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一日一年 文 / 枉惑
河流寬約五十丈,河水漆黑如墨、浩浩湯湯奔流而去,竟是攜捲起一陣陣炙熱的氣浪,有著火焰也似的溫度,很是詭異。
而在河邊,有一塊裂痕遍佈的巨石,上書「墨河」二字,字體龍飛鳳舞,乍一望去,卻似是一團燃燒正急的火焰、在狂風中招搖多姿。
「墨河?」顏亦辰思索了片刻,未能夠從記憶中尋到什麼有關信息,隨即搖了搖頭,目光注視著滔滔不絕的河流,自語道:「這河當真奇怪得很,河水為黑色、竟是比火還要熾熱上幾分……」
說到這裡,他身子一滯,不可思議地望著墨河,腦中靈光閃閃:
墨河……黑水……火焰……墨焱?
「看完之後、就快回去吧。」方才指點他來此的那道聲音再次響起,此時聽起來比之前多了些力氣,卻依舊滿含滄桑、當是一位老者所言。
「回去?回哪?」顏亦辰左右張望、卻也尋不出說話之人身在何處。即便是落葉九式的錚骨式,也感應不到。
「從哪裡來,回哪裡去。」聲音淡淡道,「太陽古神讓你往這邊來,你便來了。唉,修為還要差些了。」
顏亦辰驚道:「在下不懂前輩的意思,還望指點一二。」
聲音回應道:「太陽古神所言之語,暗含陰陽相對之理。他要你往前走,你應當往後走。」
「竟然是這樣?」
「若非此,難道他想要你過來投河自盡嗎?」聲音冷哼了一聲,也不知是針對顏亦辰、還是針對太陽古神。
「這……」顏亦辰一時愣愣無言。
「年輕人,」那聲音歎了一口氣,說道,「上天既然安排你來此,自是與我有緣。你且過來,我傳你一式道法。可惜啊,你道行太弱了……」
顏亦辰怔了一下,問道:「不知前輩……身在何處呢?」
「你走到這塊石頭前,自會知曉。」
顏亦辰依言來到巨石近處,果然見到,在巨石之中,隱隱約約有一個蒼老枯瘦的身影。
「前輩……」他見此很是於心不忍。這老者的模樣,顯然已是強弩之末了,不知何時便會死去。
「放心好了,我沒事,」老者的身影動了動,面容變得清晰了幾分,「這種狀態下,我都已活了數千年,短時間內還死不了。而在這期間,上天能讓你出現,實為對我青睞有加,我又有何他求呢。」
數千年……顏亦辰心中一驚,很是駭然,同時不禁疑惑:這位前輩究竟是何方高人?想到此,他心中對這老者驀地湧起一陣好感與敬意,隨即欠身道:「不知……可有什麼方法能夠將前輩救出嗎?」
「哈哈哈,」老者笑道,身影卻突然一陣輕微地顫抖,似是這一笑又耗費了許多生機,「法子倒是有很多,只可惜你道行不夠、有心也無力了。」
他聞言一陣失望與難過,卻聽老者繼續道:「我被封在這裡數千年,心中也早已倦了。是生是死,又有什麼呢?就如長生一般,世人只道久活而不死是長生,卻不知,死亡又何嘗不是一種長生呢?」
顏亦辰身子一顫,卻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但依他眼下的道行與經歷,一時也難以摸透其中道理,只是在心中想道:是啊,前輩與其被困在這裡飽受折磨、倒不若登仙而去來的自在。
想通此節,他心裡難過之意也稍減了些。
「小傢伙,這條墨河與墨澤相通,其中儘是墨焱之氣。尤其是近日,墨焱也不知為何變得暴動起來。你在這裡時間久了,百害而無一益。」老者微笑著說
看*書.網審美貴。你且聽好,我欲傳給你的,乃是陰陽二位古神的秘術。」
「陰陽古神的秘術?」顏亦辰吃了一驚。陰陽二位古神中的太陽古神沒有傳道法給自己,沒想到這位前輩竟要相傳,只是不知他怎會通曉。
前輩亦是身在這陰陽棋境中,想必是古神相傳與他,但為何竟是兩人秘術都有?
老者並不知其心中所想,兀自說道:「陰陽相對、相生相剋。兩種秘術原不能集於一身,但我另要傳你一種秘術,能突破陰陽限制、將之融於一體。」
顏亦辰聽到此言心中驚駭萬分,絲毫想不到竟有秘術能將陰陽想融於一處。
自古以來,不知又多少修道之士嘗試過此事,但不是走火入魔、便是玉石俱焚。
當下他不敢怠慢,連忙仔細傾聽。
河水奔流不絕,時間悄然而逝。不知過了多久,老者方才將這陰陽秘術盡數傳完。
「好了,你體內的墨焱氣已積聚不少,快些離開此地吧。」
顏亦辰心神內視,這才發現,自己體內不知何時已是懸浮了一小團黑氣,一陣陣熾熱的氣息從黑氣中擴散而出。
他吃了一驚,連忙調動水性道力將這團黑氣團團圍住。
「用水相的道力對付它,用不了幾天,這墨焱氣便會消散殆盡。」老者笑道。
「嗯。」顏亦辰點點頭,看了眼老者。自己馬上便要與這僅有一面之緣、卻傳了自己無上秘術的前輩分別,而這一別,可能就是永遠,老者最終也將孤獨地死在這裡。想到此處,他心中頓時又泛起陣陣難過。
「小傢伙,道路茫茫,無論到頭來是空是果,都要自己踏踏實實地走下去。」老者最後說道。
「多謝前輩傳法、教導,我……」
「去吧。若是有緣,我們還會再見。」
顏亦辰咬了咬牙,忍住心頭悲傷,轉頭往回走去。一直走到感應不到墨河之後,他方才腳下一點、急飛而去。
「你回來了。」太陽古神的話語突然響起。
顏亦辰連忙止住身形,敬道:「是。晚輩拜見古神。」
古神沉默了一陣之後,卻是幽幽歎了一口氣,隨即再沒有說什麼。
四周,又安靜下來。
顏亦辰等了半晌,方才在心中暗暗告辭,再次動身,向遠方飛去。
白茫茫的世界,一片寧靜。不知飛過了多遠之後,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道黑色的光柱,由上而下垂落。
雪山的氣息,從這黑色光柱之中撲面而來。
顏亦辰心中一動,連忙飛身而入。黑光一閃,他的身子順著光柱直飛而上,「嗖」的一聲出現在外界。
雪山之巔、松樹之下、石台一旁,他坐在石凳之上,看看四周的皚皚白雪、茫茫山嶽、浩浩血海,這才相信自己已出了陰陽棋境。
那一刻,他甚至有一陣恍惚感:陰陽棋境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除了一條通往墨澤的墨河。
「你終於出來了。」胖宋激動地大喊著便撲了過來,眼見著便要聲淚俱下,「你若是再不回來啊,我可要餓死在這裡了!」
「瑾夏出來了沒有?」顏亦辰沒有發現瑾夏的身影,於是開口問道,同時見他既激動又興奮、同時還有些恨恨的神情,登時一頭霧水,說道:「我又沒有離開多久,又怎麼會餓到你?」說到這裡,他不禁取笑道:「再者說,你生得這麼胖、懷裡又不知藏了多少燒雞,哪裡會有飢餓一說。」
胖宋揮手便是一拳,苦笑道:「瑾夏姑娘還沒有出來。可是我所有的燒雞都在這一年裡吃得一乾二淨了!」
「什麼?」顏亦辰大吃一驚,伸手抓住他的肩膀,駭然問道,「你說……一年?」
「一年啊,不對嗎?」胖宋恨恨道,「若不是有地仙前輩陪我打磨時光,胖子我悶也要被你們悶瘦了。這一年啊,我每天……」
後面的話語,顏亦辰已是聽不親切了。此時此刻,他已完完全全沉浸在震驚之中。
一年?我在陰陽棋境中呆了一年?但是,那些時間算下來,頂多也只有一天而已,又怎麼會是一年呢?
想著想著,他雙眼一瞇,瞅向胖宋,卻見他感情真摯、不似在欺騙自己,一時間又有些茫然。
這等事情,他從未遇見過、更沒有想過。
「我似乎明白了些。」地仙從一旁走了過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石台,皺眉說道:「棋裡一天、棋外一年。」
「前輩……這是何意?當真……已經一年了嗎?」顏亦辰越想越覺不可思議,連說話都有些斷斷續續。
「不會錯了。」地仙點頭悵然道,「弈棋之時,每落一步棋,弈棋之人都要思考甚久。如此,便有了陰陽棋境的詭異之處:棋裡一天、棋外一年。但這向來只存在與傳說當中,若不是親眼見到,我甚至……都記不起來了。」
「棋裡一天、棋外一年……」顏亦辰吶吶說著,這才知曉,原來陰陽棋境的詭異與複雜,遠非他能想像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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