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盛世:復仇之刃 【萬更第三發2】 文 / 半面沙
就如他的名字一樣,帶著毫不掩飾的鋒芒,尖銳的喙隨時準備撕扯下敵人的血肉。
「不愧是黑鷹。」即墨千歌扯了扯唇,平淡的語氣讓人聽不出是揶揄還是客氣。
「過獎了。」黑鷹依舊面無表情,一雙略顯細長的眼中閃過冰冷的光芒。
聽他此言,即墨千歌兀地冷笑出聲:「看來你還知道是過獎?」
這句莫名其妙的冷嘲,讓黑鷹微微愣怔,隨後淡淡地垂下眼,一言不發。
「告訴我,你的職責是什麼?」冷而有力的命令在耳邊響起。
猶豫兩秒,聽到依舊不帶感情的清澈男聲道:「保護您。」
「保護我?」即墨千歌瞇了瞇眼,身子以一個詭異的姿勢躍起,黑鷹微驚,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抬手護住脆弱的咽喉,已然來不及。
一雙纖細修長的手正架在他的喉頭,雙指緊並成劍指,只消再近上一寸,就能粉碎他的喉骨。
黑鷹毫不懷疑她的手段,粉碎喉骨,對於真正的高手來說並非難事。
即墨千歌放下手,眼中跳動著詭譎的火焰:「連我都打不過,談何保護我?」
「……是。」黑鷹低下頭,恭敬地答道。
這是對於強者的尊敬和發自內心的臣服。
「抬起頭,看著我。」即墨千歌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黑鷹抬起頭,露出混血兒輪廓分明的臉龐。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黑鷹被打敗,那就不是黑鷹了。翱翔於天空的霸主,是不會跌落的。」
黑鷹渾身一震。
「你是他的人,我不希望你給他丟臉。」她想了想,還是道。
「是。」黑鷹這次沒有再低下頭,深水般沉寂的眼中有絲絲火焰燃燒。
即墨千歌知道,他這是認可自己了。
夏子寒與自己締結了契約,自然不敢背叛自己,黑鷹則不同。就算他是洛青冥的人,也並不代表他會心甘情願地按照命令跟隨在另一個人身邊。
所以她支開夏子寒,特地上演了這齣戲碼,為的就是收服黑鷹。
「接下來,我要你幫我辦一件事。」她翹起唇角,看得黑鷹心裡莫名發顫。
這笑容,好危險。
她走到他身旁,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滿意地看著他的臉色變得古怪異常,隨後拍了拍他的肩,揚長而去。
黑鷹望了望她逐漸走遠的背影,僵硬的嘴角微微抽搐。
他沒聽錯吧……她居然要他去幹那種事?
事實證明,他想得一點不錯,即墨千歌就是要棋出那一著。
不祥的黑羽盤旋在空中,指引死亡的去路。本該蔥鬱的樹木此時風燭殘年,以淒厲的樣子扭曲成枯槁的形態,在瑟瑟秋風中落下最後一片枯葉。
這是西方童話中死靈和妖邪的盤踞之處,卻偏偏出現在這個工筆寫意的水墨國度。
再往前靠近些,是一幢深色調的宏偉建築。儘管它看起來年代並不久遠,裝飾也煥然一新,但那中世紀厚重的設計和壓抑的風格依然讓人不寒而慄。
印著絕倫浮雕的大門緊閉,同樣精緻的窗戶半敞,暖黃的光從窗縫中透出,將空氣中不潔的塵埃映射得一清二楚。
靜得詭異的環境中偶爾響起幾句低語,就好像黑色蝙蝠突然撲稜稜地窗戶裡飛出,零星的生氣反倒更加使人毛骨悚然。
事實上,建築內部簡約寬敞,沒有像童話所發展的一樣,破敗的天花板上懸著空洞浮華的水晶吊燈,積滿灰塵的地毯上堆疊著廢棄的華貴桌椅。
更加不會有空無一物的金絲鳥籠歪歪斜斜倒在一旁,黑貓點著腳步,輕巧地越過重重障礙,從你面前竄過,抬起琥珀色的貓眼,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有的只是站在這棟冰冷建築至高點的城堡所有者,背著身,用慵懶如貓的眼神俯瞰爾虞我詐,偶爾展現出殘忍如豹的本性。
「執行者大人,上面已經等不及了。」西裝革履的男子微微躬身,平凡的臉龐不卑不亢。
身形修長消瘦的人背對著他,逆行的光線勾勒出那人略柔和的線條,順著臉頰遊走,終匯聚成眼底的一束眸光:「我明白。」
「上面已經給了大人最大的寬限,希望大人……」男子猶豫片刻,還是把那四個字原封不動道了出來,「好自為之。」
那人似乎有了反應,微微一頓,雌雄難辨的聲音隨著吹進窗戶的風,一起拂過西裝男子的耳畔:「我不會讓上面失望的。異能聯盟,定不負聯盟二字。」
男子頷首,眼中有精光流過。
異能聯盟,是聯盟計劃中最神秘的一部分。傳說,這是聯盟中最精銳的一支部隊,越過無數級別制約,直接聽命於「執行者」。而執行者的身份,甚至至今依然成迷。
知情者避如蛇蠍,絕口不提;試探者妄加猜測,卻只讓問題更撲朔迷離。時間久了,大家也就養成了一種默契,不再去觸碰有關這幾個字的一星一點。
只有真正有手段的人,方能得到這些人上人的認可。
「如果無事,還請先生就此告辭。」不算禮貌,甚至有些粗魯無禮的話打斷了男子的思緒。
男子抬起頭,望了眼那個高高在上的人——
挺拔、冷然,即使隔著一轉身的距離,他依然能想像出那漠然生死的目光。
這樣一柄利器,放在國家手中,究竟是福,還是禍?
曾經烽火遍地時,有人說,一把鋒利的刀可以為一個腐朽的國家去腐生肌,也可以將這個國家肢解。
華夏看似強盛,實則已經從內部逐漸開始敗壞。這個世界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平靜,波瀾不驚的水面下是暗流湧動。
一旦風雲際會,格局隨時會發生改變。
門關上後的剎那,那人轉過身,赫然露出一張精緻絕美的臉龐,與一身雌雄難辨的強勢氣息截然相反。
飛羽扇動的氣流聲極微弱地在窗外盤桓,一隻信鳥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窗外。
即墨千歌輕瞥了它一眼,向窗外伸出手臂。
信鳥落在她的手臂上,抖了抖長長的尾羽,一雙晶亮的小眼睛直直地盯著她。
「小傢伙。」即墨千歌懶洋洋地斜靠著牆,大大方方地和它對視。
信鳥歪著腦袋,好奇地打量著這個與眾不同的收信人。
唔……她看起來很有意思的樣子。
「小傢伙,你的信呢?」即墨千歌挑了挑眉,看著它空蕩蕩的細腿。
信鳥眨巴了下眼睛,好像真的聽懂了她的話,啄了啄自己的羽毛,發出一聲輕靈的鳴叫。
即墨千歌莞爾,白皙的指尖勾上它的羽毛,取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紙條。
紙條上是無聊的廣告信息,即墨千歌卻毫不意外,手指快速劃過紙條,紙條一受熱,上面再普通不過的石墨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開,露出一行不太清晰的字。
訓練已經完成。
因為聯盟的事涉及機密,異能更是見不得人的東西,所以聯盟間的聯絡往來都採用最原始,也是最保險的方式。
在網絡科技發達的現代,很少會有人再使用書信往來,自然少有人會懷疑,天邊飛過的精緻異常的小鳥會身攜華夏的至關機密。
這隻小信鳥和她,還是第一次見面,她對於這機靈的小傢伙,顯然十分滿意。
她走到桌前,拿起墨水瓶中斜插著的鋼筆,信手扯下一小張紙片,娟秀飄逸的字體翩然紙上。
「小傢伙,去吧,回到你主人那裡。」把紙條藏入信鳥厚實的羽毛中,即墨千歌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腦袋,輕輕囑咐道。
信鳥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展開翅膀,化為消失在天邊的一抹白色。
即墨千歌走回桌前,拿起特製的打火機,手指一撥。
火焰在空氣中跳動著,搖擺的火舌在接觸到紙條的瞬間,迅速攀附而上,將紙條焚成灰燼。
指尖碾過,輕輕一吹,深灰的粉末在空氣中飄舞,曾經承載的秘密也隨著粉末落下謝去。
訓練場。一幫男女或坐或站,皆是氣喘吁吁,身上或多或少帶著新傷舊疤。更有甚者,直接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不雅地朝著天花板比了個中指。
默契的是,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哪怕是一句抱怨。不是不想,而是根本已經沒有力氣開口。就連呼吸,此時此刻也成了一件難以堅持的事。
高處,幾道人影冷眼旁觀,和那些人相比,他們要顯得從容得多。
「這種訓練強度是不是有點太大?」白亦念眼中閃過一絲不忍,猶豫地問道。
她身旁的男子推了推鏡片,薄唇中吐出的是毫不掩飾的揶揄:「訓練都已經結束了,你居然開始同情心氾濫了。」
白亦念斜睨了他一眼,冷哼道:「我不和智商不夠的人吵。」
「我也不和自以為智商高的人煩。」安璟微瞇著眼,語氣不善。
「你!」白亦念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主子那邊來消息了。」幽幽的女聲從身後傳來,兩人不約而同轉過身,盯著身後幽靈一般的女子。
馮久恩緩緩自黑暗中走出,一手捏著一團不安分的球,一手握著一張撕得實在不敢恭維的紙條。
這樣狂放不羈的撕紙技術,獨即墨千歌一家。
「你又在虐待小毛球了。」白亦念歎了口氣,走上前,拎著馮久恩手中那團小球露在外面的翎毛,輕輕一提。
名叫小毛球的信鳥終於得以脫離馮久恩的魔爪,卻被白亦念扯痛了屁股,還沒來得及感激,一股悲憤就湧上心頭。
「啾啾啾啾!」你們這幫惡毒的人類,居然虐待動物,我要投訴你們!投訴你們!
「嗯,再說一遍?」白亦念把玩著它的尾羽,聽到它的抗訴,手上用力一大,笑得一臉無害。
「啾……」小毛球沒威武多久,一聽到白亦念的話,立馬蔫了下來。
它居然忘了,這可怕的女人是馭獸師,聽得懂獸語!
麻麻,它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才遇到這混蛋!
「啾啾!」小爺我鄙視你!小毛球淚了。
它可是神鳥!上界神凰和蒼鷹的後代!拓麻的居然被這幫愚蠢的人類當成信鴿跑腿!什麼叫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就叫!口胡!
秒變咆哮帝的小毛球絲毫沒有注意眼前人逐漸詭譎的面色,隨後就被猝不及防地扔了出去。
「啾!」小毛球淒厲的叫聲迴盪在訓練場上空,聽得人心裡發怵。
一坨白色的不明物體優美地完成了自由落體運動,直挺挺朝地上栽去。
躺在地上假寐的人本能地側身一翻,只聽一陣沉悶的重物墜地聲,緊接著是一陣更為淒慘的哀鳴。
興許是因為太疲乏,躺在地上的人在聽到這聲尖銳的叫聲後,只是蹙了蹙眉,便繼續享受這難得的休息時間,連一個眼神都沒施捨給呈倒栽蔥形狀的小毛球。
「啾啾,啾啾啾!」看到神鳥有難,居然視而不見,小爺我收回之前的話,你們這幫人類不僅愚蠢惡毒,還褻瀆神明!小毛球炸毛了。
「不用異能,把它抓住,這是你們最後的訓練內容。」沒等毛球把它的怨氣發洩完,輕飄飄的女聲就已從高處傳來,緊隨落地的是一道纖細窈窕的黑影。
又是這種亂七八糟的訓練內容,教官什麼最吐艷了,眾人在心底翻了個大白眼,拖著疲憊的身軀站起,動作倒一點也不含糊。
「啾!」臥槽,來真的?小毛球淚了,當即一拍翅膀,掙扎著飛起來。
而方才悄然落地的黑影,靜靜地觀望著這一切。她一身氣息內斂,就這麼佇立在那裡,卻幾乎沒有人發現她的存在,即使遠遠地望了一眼,也只當她是哪個教官。
「小姐來得好快。」白亦念站在高處俯瞰下面,語調有些莫名的顫抖。
小毛球剛把字條送到,即墨千歌就來了,美其名曰驗收訓練成果。
不想,他們幾個欺負小毛球、壓搾基層群眾的惡霸行為也連帶著被驗收了去。
白亦念不用想都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有多麼精彩了。她已經成功腦補出即墨千歌那張笑裡藏刀且笑得燦爛無比的臉龐,接下來唯一能奢望的,就是這一刀落下的時候能溫柔點。
安璟點頭,難得地和她意見一致。
馮久恩雖然沒表現出任何異樣的情緒,但她攥緊了掌心紙條的動作出賣了她。
「唔……似乎很有趣的樣子。」即墨千歌摸著下巴,唇畔的笑容意味不明。
小毛球看似生著長長的翎羽,笨拙不堪,實則靈活異常,常常在眾人自以為就快抓到它的瞬間,又機敏地躲開。
這隻小信鳥真是聰明得過分,有點不像……一隻鳥。
那它的來歷,就有待考證了。即墨千歌眼中劃過晦暗危險的光。
她緩步走近,小毛球逗弄眾人的場景一絲不落地被她收入眼底。
「啾啾!」看吧,庸俗的人類們,你們還不是被小爺耍得團團轉?
就在小毛球沾沾自喜的時候,一道人影猛然躍起,一記漂亮的扣籃般的姿勢將它一巴掌拍了下來。
眾人抬頭,望著那高高躍起的人影,有如仰望神祇一般,注視著那抹黑色。
黑影凌空一翻,伸手將被打懵了的小毛球一把抓住,以單膝跪地的姿勢著陸,在各種目光的洗禮下緩緩直起身子。
「你們要抓的,是這個小東西吧。」她晃了晃手裡的那團白色物體,淡淡道。
沒有人回答。這個突然出現的闖入者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她過於強大的身手,漫不經心、似敵非友的態度,都讓人捉摸不透。
「警惕性不錯,不過還是很差勁呢。」即墨千歌微瞇著眼,打了個響指。
「你說什麼?」一個女子眼中劃過惱火,秀眉一挑,直直向她攻去。
「阿月,不要衝動!」有人想要勸阻,已然來不及。
即墨千歌側身,看著拳頭險險從鼻樑前擦過,淺淺笑道:「美女,打人可別打臉。不過,這股狠勁,我喜歡。」
國家需要的不是點到即止的俠義,而是能招招致命的狠辣。短短一年多時間,就能訓練出如此手段,儘管尚還有不足之處,卻已經可圈可點。
「你!」被她有些輕佻的話刺激,那個名叫阿月的女子臉一紅,運足了力氣,下手更加不留情。
即墨千歌眼眸一厲,腳下步伐一錯,白皙的手柔若無骨地附上女子的手臂,狠狠一折!
女子吃痛,咬了咬牙,腳下一點,頓時化為無數殘影,將即墨千歌環繞其中!
這就是她的異能,殘影千障!
即墨千歌雙眸一冷,重重深灰淺銀在眼底鋪散暈染,一股強勁的陰風以她為中心,猛然呼嘯,生生將這幻影陣肢解!
「下手雖狠,長驅直入,卻疏於防禦,容易被人撩撥神志,隨意使用異能,危險。」她冷冷抱臂,看著狼狽不堪的女子。
此刻她黑衣素顏,一身幹練冷然的打扮讓人很容易聯想到電影中的特工女神,而非雍容優雅的名門千金。
「阿月!」為首的穩健男子大步上前,扶住女子,目光冷冽,「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