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寒鷹1 文 / 東城老妖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草草收拾了點乾糧，馬彧帶著孫戈就出發了。
出了圍子一路向南，馬彧默然無語只顧埋頭趕路。三四里路程一過，兩人就從平坦的草原踏進了一片一望無際的樹林子裡面。
在林子裡走不到兩三里路，四周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縱是白天眼前還是一片昏暗。眼前一人多高的野草蔓生的到處都是，荊棘密佈，牽牽連連的已無路可走。馬彧還是不發一話，抬頭略微看了看，也不見他如何作勢，身子一長就像一隻狸貓一樣竄上了一株高枝，然後展開身形就踏枝而行，看也沒看孫戈一眼。
想不到馬彧雖然長得人高馬大，居然還有這麼好的一身輕身功夫，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孫戈心裡讚歎一聲，風雷足一動，輕輕巧巧的躍上枝頭，不徐不疾的穩穩跟著馬彧。
百十里轉眼即過。聽聽身後沒一點動靜，馬彧還以為孫戈已經跟丟了，微微喘了口氣，不經意的一回頭，看到孫戈正悄無聲息的緊跟在後面呢！眼神裡閃過一抹詫異之色，馬彧不自覺的一振身形，有若風飄一般電射而出，奔行更速。
看來馬彧是有意要考較一下身手，好讓自己知難而退了。微微一笑，孫戈抬步就追，幾個起落又穩穩當當的跟上了馬彧。
又一個百十里一晃而過。看孫戈始終不離左右，一張小臉神色如常有如閒庭信步一般，馬彧陰鬱的臉上也難得的鬆動了一下，點頭稱讚，「好小子，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
馬彧終於開口！逮著這個機會，孫戈找個話頭有一句沒一句的和馬彧邊走邊聊。不經意間說到馬成，這下馬彧打開了話匣子，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停不下來。
聊到高興之處，兩個人不由都哈哈大笑。馬彧更是騰身躍上半空，縱聲長嘯，聲震林梢驚起野鳥一片，好像是要把兒子馬成走後這幾年憋在心裡的種種不快和鬱悶都給發散出來。
想不到馬彧還有這麼孩子氣的舉動，看來也是個面冷心熱的性情中人啊！孫戈正想跟著一起湊熱鬧，只聽半空裡「啁」的一聲，眼前一暗明晃晃的當頭陽光一下就被什麼東西給盡數遮擋！隨後就聽馬彧啊的一聲驚叫，嘯聲戛然而止！
吃了一驚，不知道出了什麼意外，孫戈猛抬頭去看，一片陰翳中馬成已經頭下腳上的跌落了下來！不及多想，靈氣一轉催動風雷足，身法暴漲穩穩接住馬彧。待要找個落腳的地方，往下偷看一眼，腳下莽莽蒼蒼的荒木古林中突兀的露出一塊空地來！
一個轉折落到地上，眼前一暗復明，亮堂堂的陽光又照射下來。孫戈趕緊低頭去看懷裡的馬彧，只見一條胳膊軟軟的垂在身側，肩頭衣衫碎裂，一道深深的傷口像是被什麼利刃劃過一樣，兩片筋肉外翻，深可見骨，鮮血崩流胸前濕紅一片！
自己什麼也沒看到，馬彧就受了這麼重的傷！孫戈心裡泛起一陣寒意，迅疾的出手點住穴道止住血流，警惕的四下打量。
剛抬起頭來，眼前又是一暗，半空裡「啁」的一聲厲鳴，一團黑影已從半空急衝而來，噗啦噗啦聲響中一陣陣勁急的烈風劈面襲來刮的臉皮生疼！
我去，什麼東西！孫戈叱喝一聲給自己壯膽，催動風雷足抱著馬彧閃電般的往後急退入林，刷的一下退出去五六丈，砰的一聲撞到一棵樹幹上，震得後背發麻雙眼一黑才停了下來，那團黑影也刷的一聲擦著林邊重又回上半空，勁風掃過樹晃草折聲勢驚人。
既然那黑影不再進迫，孫戈也就暫時把他放在一邊，要緊來查看馬彧的傷情。懷裡馬彧微微一掙已然清醒了過來，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乾裂的嘴唇微微顫動，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來，孫戈一下沒聽得真切，忙度過一點靈氣給他強心護脈。
得孫戈之助，馬彧精神大振緩過氣來，深吸了口氣從孫戈懷裡一直身坐了起來，孫戈趕緊扶他靠樹坐好。
偏過頭去看看林外，馬彧沙啞著聲音說道，「寒鷹！寒鷹巢穴！」
之前在落日馬場聽格蘭提起過寒鷹巢穴，說族裡有很多高手出來找尋老族長都折在這裡了，自己當時還不大相信，心想人怎麼可能鬥不過鷹，就是打不過跑總可以吧？現在看馬彧這樣的身手也不是一合之將，不由得不信了，也順著馬彧的目光向林外張望，倒要看看這寒鷹究竟有什麼厲害的地方。
林外一片艷陽天。時近正午，天空高闊遼遠不見一絲雲彩，瓦藍瓦藍的天空下，有一隻黑色的飛鷹在林子上方空中盤旋。那影子時大時小，每一振翅倏然變大，就像一朵烏雲漂浮在空中；一收翅，又像一顆黑色的流星在空中急速劃過。
藉著黑鷹飛近的機會，孫戈這回把它看了個仔細。這只鷹一身黑羽，全身不見一根雜毛，就像披著一身黑色的鎧甲。一雙鷹爪筋肉虯結有力，每個都有一個人的頭顱那麼大小，爪尖彷彿銅澆鐵鑄一樣，在陽光的映照下時不時折射過來點點寒光。一張利嘴仿若鐵鉤深深內鉤，一雙拳頭般的大眼銳利陰冷，偶一掃過讓人心生寒意。
好威猛的一隻扁毛畜生！孫戈心裡打突。只是這頭黑鷹明明剛剛和馬彧他們有過遭遇，卻好像並不在意他們的存在似的，只是在林中那塊空地的上空飛來飛去，聲聲厲鳴寒人心魄。即便偶爾飛到這邊，也是一掠而過，並不向他們發起衝擊，彷彿已將兩人遺忘。
盤旋了十數圈之後，就聽那黑影一聲長長的嘶鳴，忽然用力一扇又飛上半空，面向正南方向張開雙翼，藉著氣流的升力穩穩的浮在半空，一動也不動！
兩人眼裡俱都一片疑惑，不知道這扁毛畜生又要玩什麼花樣！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就看到從南邊好像來了一片烏雲。這烏雲來的極快，所過之處投下一片大大的陰影遮天蔽日。隨著烏雲的逼近，身邊的空氣也開始輕微的震顫起來。一陣陣呼呼的扇風之聲隱隱傳來，然後呼呼聲一變而為噗啦噗啦的聲響，一片大大的陰影投射下來，烏雲已到眼前，原來是一隊隊排列整齊的大鷹，足有成百上千隻，見到候在空中的黑影，齊刷刷的都停了下來，一起在空中噗啦啦的煽動著灰白色的翅膀，震得人耳膜發疼！
黑鷹一見鷹群來了精神，忽地猛扇翅膀一飛沖天，在空中漸漸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然後猛然轉頭往下，啁的一聲撕心裂肺的長鳴，向著鷹群中間的一列就俯衝了過去，轉眼已衝入灰色鷹群之中，翅扇、爪撓、嘴啄，好像虎入狼群，鷹群裡馬上響起一聲聲淒厲的嘶鳴，灰色的斷羽象雪片一樣從空中四散飄落，不時有灰鷹掉落下來，或者負傷遠遠飛開，鷹群一下亂了起來。
眼看著黑鷹轉眼已把鷹群中間的一列完全打散，一振雙翅又要向右邊一列撲過去，啁，一聲清亮的鷹鳴之聲從遠處傳來！這一聲高亢遼遠，響徹山林荒谷，有回音裊裊不絕！
聽到這一聲，黑鷹猛地從鷹群中振翅疾飛而起，在半空中自下而上劃出一個圓弧，脫離鷹群重又飛回鷹群之前，振翅昂首嚴陣以待！
回音未絕，遠空中一個白點陡現。這白點象流星般在遠空一閃，一眨眼的功夫已經電射到眼前！一隻足有那些灰鷹兩倍大小的白色巨鷹，閃電般掠過鷹群之後，再猛力一扇雙翅，在身後留下一個個急速旋轉的氣旋，一頭就向著黑鷹撞了過去！
饒是黑鷹早有準備，振翅疾飛還是沒能躲過，砰然一聲大響好像半空炸響一個悶雷，黑白二鷹一觸即分，黑鷹一下就被震得倒飛了出去，黑色的、白色的羽毛四散激射，有幾支斜斜飛向孫戈這邊，奪奪連聲釘在樹上。
好霸道的力道！孫戈暗喝一聲，力場一開忙護住馬彧和自己，免得遭受這池魚之禍。
飛出去足有二三十丈之遙，黑鷹才一搖翅膀翻過身來。抖抖一身黑羽，淒厲的嘶鳴兩聲，冠羽和脖頸兩旁的羽毛都根根乍起，然後雙翅一扇呼啦一聲就沖天直飛而上，轉瞬失了蹤跡！白鷹還是未展雙翅，穩穩的懸在半空。
估計這黑鷹吃了虧逃走了，孫戈和馬彧俱都鬆了口氣，對望一眼眼裡都有些許駭然之色，馬彧是愁色更濃。
知道馬彧的心思，孫戈正想勸慰兩句，一聲撕心裂肺的長長的鷹鳴從遠空傳來，抬頭看時，高空中一道黑影急速的向著白鷹俯衝了下來，看來黑鷹還沒死心，剛才飛走並非怯戰，而是蓄勢！兩人屏住呼吸看黑白二鷹如何再鬥。
眼看著黑鷹襲來，那白鷹並不避讓，居然也一振翅迎頭而上！砰然又是一聲悶響，黑鷹一下彈起老高，白鷹更是象山巔崩落的巨石一樣直直的摔落了下來。堪堪及地才猛然一扇雙翅，一個盤旋又飛上半空。半空裡黑鷹早收住反彈之勢，見狀又向著白鷹猛衝而至。這下你來我往，五六個回合一過，竟然是一個誰也奈何不了誰的局面！這般猛打猛撞，居然兩個還是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這寒鷹的體魄可真是如同鐵打一般的強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