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文 / 隨緣的豬
冥域的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細雨，淡紅的雨中傳來了淡淡的血腥味。落在所有人的身上，也飄進了所有人的心裡。
就在眾人為龍嘯天的隕落唏噓不已的時候，一道白光冷不防地沖天而起。穿過雲層，消失在茫茫的天際！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黑臉老者的神情突然嚴肅起來，失聲叫道：「電光石火！」眾人臉色紛紛大變。
「龍嘯天已死，妖狐身中『死亡一指』和『幽冥摧心掌』，再加上施展『電光石火』需要的兵解，哼哼哼！」白臉長老話只說了一半，話中的深意卻人人知曉。
「造化，造化！」紅臉長老連歎兩聲造化，轉身，進了大殿之中。
生死殿一戰，龍族和冥域雙方損失慘重。之後，全大陸的人都在尋找龍嘯天夫婦二人的下落，有人希望找到他們的屍首，也有人希望聽到他們還活著的消息。那兩人，卻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連生死都成了謎。
六年後，龍迎峰頂。
一位絕美的女子站在崖前，望著崖下仙霧繚繞的雲海和遠處緩緩西沉的落日。一件白色輕紗衣裙將她曼妙的身材緊緊包裹起來，腰間長長的衣帶和下身的裙擺隨著秀髮迎風起舞。白衣裙之上，是一襲狐裘小坎肩，毛茸茸雪白色的狐毛襯托著她雍容華貴的氣質。一條雪白色的小雪狐從左肩盤到右肩，左肩之上，是潔白順滑的狐尾，右肩之上，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狐首，黝黑的小眼睛似乎有靈氣一般，閃閃發光。女子圓潤的小腿裸露在外，白晰的皮膚,小巧的腳踝下，踩著一雙佈滿了白色絨毛的繡鞋。落日的餘暉輕輕地灑在她的身上，默默地點綴著她的美。
如此的美景，如此的佳人，卻是滿臉的憂傷。
「天哥，你說，人生若只如初見，該有多好。那樣，你就不會因為我被逐出龍族，也不會因為我和家人鬧翻，更不會因為我結下那麼多仇家，身敗名裂。我們的小憶天也不會還沒出生就……」女子幽幽怨怨的聲音從風中傳來，又被風兒帶走。
「音音，我不許你再胡思亂想。我早已說過百遍千遍，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你在身邊，便是晴天。能這般與你長廝守，便是我最大的奢望。」一男子從身後的小木屋走了出來，走到女子身後，緩緩從背後輕輕地環住眼前的佳人，將雙手溫柔地搭在女子微微隆起的腹部。
女子似乎些許的有些感動，僵硬的身體軟軟地靠在身後的男子身上，深情地訴說著。
「我本是九尾狐一族，傳說中的災星轉世，終有一日會為禍人間。世上的人都恨不能將我挫骨揚灰，除之而後快。能與你相遇相知，便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氣，不敢奢求能與你相依相伴、白頭到老，只要能遠遠的看你一眼，我便心滿意足了。可是，為了這樣的一個禍害，你卻要與天下為敵，說出『滅蒼生』的字語，叫我情何以堪？」
「呵呵，這天下蒼生早就與我沒有半分聯繫。倒是你，你這妖狐正好與我這孽龍湊成一對，今生今世，跑不了你，也逃不了我！」男子聽出她語氣的變化，笑著打趣。
「今生今世？那來世你又許給了誰！？」女子掙脫了懷抱，轉身對著他怒目而視，雙眼圓睜、鼻頭微皺、嘟著個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男子一臉的無可奈何，都快做母親的人了，居然還能擺一副吃醋的小女孩的模樣。百變狐仙，風情萬種，果然名不虛傳。
男子再次抱住她，低頭用鼻頭輕輕拱著她的鼻頭，討好似的哄著：「好了，別生氣了，是我錯了。來生我也是你的，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好不好？」
女子頭一錯，靠在男子的胸口上，雙手環住男子的腰，深情地說道：「你若不悔，我便不悔。我們的孩子，就叫不悔吧！龍不悔，多好聽的名字！」
「額……，這個，音音啊，那個，孩子的名字不是早就起好了麼？這個名字老是換來換去的不好，到時候孩子生下來，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男子頓時頭大，他一生聽過無數成癮的東西，第一次見到有人取名字成癮的。這已經是妻子懷孕以來，他第一百零三次阻止妻子改名字了。
「嗯，也對！龍九也不錯，龍嘯天的龍，九尾狐的九，龍九！」女子滿意地躲在自己丈夫的懷裡，閉著眼睛，似享受一般地呢喃著。
這二人，便是整個大陸尋了六年都不曾尋到的龍嘯天和蘇音音。
龍嘯天，龍族金龍一脈族長龍三笑之子，上有一兄名為龍昊天；下有一妹名為龍葉天。龍嘯天從小天資卓越，聰慧異常。三歲開始習武，九歲略有小成。十歲開始修煉族中功法「神龍變」，二十二歲就練到了最高境界——九變九重天。二十八歲盡數學會龍族中三大絕技，是龍族中公認的數千年難得一遇的奇才。三十歲入龍族龍門執事堂，擔任二級執事，八年之內，立功無數，被破格列為下任總執事候選人。龍嘯天一直是金龍一脈乃至整個龍族的驕傲，並於四十歲那年與木龍一脈族長唯一的千金龍靈兒訂婚。誰料，半年之後，龍嘯天不顧族中長輩的反對，公然悔婚。在之後，結識了一名叫蘇音音的女子，並與之私定終生，離家出走。
蘇音音，九尾狐，父母不詳。傳說，一萬三千年之前，有只名叫蘇妲己的九尾妖狐修煉成神，花容月貌，傾國傾城。無數強者為博紅顏一笑，甘做石榴裙下鬼。短短數十年，蘇妲己便憑藉著其魅惑眾生的美貌，迷惑了眾多的強者，獨霸一方。然而，這一切並沒有讓這只妖狐滿足，之後她發動以稱霸整個大陸為目標的戰爭。無數國家和種族被迫捲進了這場戰爭，據記載光是封神的強者參戰的就不下百人，聖者、尊者、王者更是不計其數。這一戰便是十年，十年之間，無數的強者紛紛隕落，人類的城池更是毀壞殆盡，十室九空，生靈塗炭、名不聊生。
就在這危難時刻，劍神李秋一挺身而出，將妖狐斬於劍下，可惜隨後而來的封神之戰，更是讓原本就慘淡的澤州雪上加霜，澤州幾近淪陷。最後，剛獲神格的李秋一和數百位神級強者以身赴死，以命相搏，這場浩劫才算過去。於是乎世上便有了九尾妖狐乃災星轉世、必將為禍人間的傳言。
一個是號稱大陸最強的種族，龍族，為維護大陸的穩定和天地的正義而存在；一個是傳說大陸最邪惡的種族，九尾妖狐，為毀天滅地、屠戮生靈而生。龍族自然不會答應這段婚姻。龍嘯天不顧父母的再三勸阻和宗族的強烈反對，執意要和妖狐在一起。最後被執事堂判以重罪，逐出龍門。家中父兄再次苦苦相勸，龍嘯天仍是執迷不悟，其父龍三笑盛怒之下將其逐出龍族，並且要清理門戶，欲將其斃於掌下。其妹以死相阻，龍父舉掌不定，猶豫之間被龍嘯天才倉皇逃出。
當龍嘯天回到與妻子約好相見的地方時，才知道妻子被冥域的人抓走了。龍嘯天憤然打進冥域，獨挑生死殿。於是乎便有了之後澤州流傳的嘯天大聖為奪愛妻，重傷二殿主，獨戰三長老的英勇故事。
時光如梭、歲月飛逝，春去秋來，轉眼間六年過去了，那一戰之後，這二人再沒有在大陸上出現過，這也證實了人們的猜測，風生水起的嘯天大聖和風華絕代的九尾妖狐是真的隕落了。於是逝者已矣，人們漸漸忘了九尾妖狐的種種不是，只留下了動人心魄的愛情故事。
此刻的蘇音音被丈夫摟在懷裡，感受著丈夫身體傳來的溫度，眼淚卻不由自主的劃過臉龐。
明明此刻幸福著，為何眼淚卻自己出來了？
龍嘯天察覺到了妻子的異樣，鬆開手，看到一張淚流滿面的笑得很燦爛的臉。
龍嘯天不由心一緊，問道：「怎麼了？怎麼又下雨了？」
「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我……我就是……就是想哭了。」蘇音音哽咽回答著，撲進丈夫的懷裡盡情地哭起來。
雖說懷孕的人情緒波動異常，可總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哭成這樣吧！？龍嘯天心頭一震，心突然像是被刀挖一般的疼。許是她，又在想他們的憶天了。
蘇音音的心，原本早已隨著蘇憶天一同死去了。卻為了照顧如同廢人一般的自己，給自己一個活下去的理由，每日強顏歡笑。
雖然妻子總是小心翼翼地從不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什麼，可是，龍嘯天都知道。因為這幾年來，他總是看到同一張笑臉，甚至連嘴角的弧度和眼睛瞇著的大小都沒有變過的同一張笑臉。蘇音音是誰，龍嘯天最清楚不過了。她臉上的表情可以生動到數十年都不會出現兩個相同的表情。
在自己臥床不起的那段時間裡，龍嘯天都沒有勇氣去數究竟有多少個夜晚，妻子有多少次做著噩夢，不停囈語著「小憶天」，驚醒後淚流滿面，怕的手腳冰涼，不停發抖，卻不敢叫醒裝睡的自己，一人默默咬破了被角；又有多少次明明和自己說笑，淚流滿面，卻渾然不知。
有人說，女人是水做的。可自己，卻讓深愛的女人，化成了淚。
龍嘯天都知道，卻只能裝作不知道。那樣只會讓妻子更擔心。自己怎麼能殘忍地將妻子唯一的流淚的權利都自私地奪走。蘇音音臉上的淚，滑過龍嘯天的心，變成心裡的血，流著，一直，一直，流著。
誰能想，當年叱吒風雲、盛極一時的嘯天大聖，居然連自己親生的骨肉都保護不了，只能躲在這裡苟延；誰敢想，情深意重、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情聖，居然眼睜睜看著自己妻子的落淚，無法出言安慰。
人生最痛，莫過於此！
龍九的出現，給他們二人的世界重新塗上了色彩。龍九，上天的恩賜，讓蘇音音的心重新活了過來。
九尾狐，一生只能生一胎，至於是幾胞胎，就看天意了；且一胎之中，至少有一女嬰，繼承九尾狐的血統。九尾狐懷孕之時，能清晰地感應到懷了幾胞胎，幾男幾女。
小憶天的來到，讓蘇音音在驚喜的同時還有幾分惶恐。因為這意味著，今生龍嘯天都不可能有個兒子來繼承他龍族的血統。忐忑了很久，當她鼓足勇氣將這一切告訴自己的丈夫時，換來的竟然是一句「小傻瓜」和丈夫滿滿的愛。可惜……龍嘯天應該還不知道，他們的女兒，離出生，不到十天了！
小龍九的出現，給這二人帶來了莫大的驚喜。蘇音音的表情也豐富起來，不再是那張永遠不變的麻木的笑臉。時而憂傷，時而高興，時而生氣，時而快樂，時而端莊擺出一副母親嚴厲訓子的樣子，時而活潑的如同不諳世事的少女。
「呵呵呵……呵呵……」懷裡剛才還哭得稀里嘩啦的人突然捂著嘴嬌笑了起來。
「天哥，天哥，龍九踢我了！許是剛才我的話被他聽去了。嘻嘻，倘若真的人生只若如初見，世上就沒有龍九了。他肯定是生氣了！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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