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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奪職(三) 文 / 天高辰遠

    湯博預料的果然沒錯,市井出身的楊國忠一見了那錦盒裡的東珠,眼中便無他物。

    湯博也有些小聰明,見楊國忠這般模樣,便趁機將自己猜測到的一些事告之楊國忠,將風險提前講出,如此一來,今後萬一出了事,楊國忠也不好說他什麼。

    如此,錢到手了,風險又被攤薄了,在湯博看來,實在是兩全其美的秒招了!

    俗話說,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楊國忠既然收下了禮物,便要為人辦事。

    故此,第二日,楊國忠便往皇宮趕去。

    話說去年中秋,楊玉環被封為貴妃,楊氏一門,雞犬升天,當時尚叫楊釗的楊國忠一躍成為朝廷新貴。那時的楊釗也趁機為玄宗皇帝辦了幾件稱心的事,龍顏大悅之下,楊釗被御賜改名為楊國忠,至此,聖眷更甚從前。

    馬車在朱雀門前停下,雖然沒有如徐番一般的專用肩輦,但我們的國舅爺出入禁宮也是無需通傳的。

    入宮之後,楊國忠徑直向後宮走去。

    楊玉環如今已是名副其實的後宮之主,然畢竟不是皇后,當初王皇后居住的立政殿也就沒資格入住。好在李隆基又為其專門興建了一處長生殿,富麗堂皇,尤盛於立政殿。

    「外臣楊國忠,見過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楊國忠一進長生殿便大禮拜下。

    「起來吧!三哥,你又來這套,此間又沒外人!」看見楊國忠那副一本正經參拜的模樣,楊玉環便覺好笑。

    朱顏輕展,滿堂生彩。

    「好一個絕代的尤物!」楊國忠並不是楊玉環的親哥哥,只能算個表哥,對這個傾國傾城的表妹,楊國忠心裡未嘗沒有些別的想法。

    然而,楊國忠也不是當初蜀中的那個無賴少年了,只失神片刻,便恢復過來,遂一本正經的說道:「君臣有別,禮不可廢!娘娘不忘家人,那是外臣之幸,外臣又豈敢挾恩侍上呢?」

    此時的楊國忠空有一個國舅爺的名號,實權卻不大,只是御史台內一個小小的監察御史。聖眷雖不錯,然而多止於一些宮闈小事。

    按理說,這樣的一個人本不應被安祿山寄予厚望,然而,官場之上,一個人的能量與其職位、品級,往往關係不大。

    楊國忠深知他的一切都源自於他這個當貴妃的妹妹,為此,對這個妹妹又豈敢不重視?

    這一回楊國忠之所以接下安祿山的請托,一方面是安祿山出的價的確很高,另一方面也是楊國忠想要藉機增強自家在朝堂之上的影響力,讓朝中大臣們都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的能量,還有什麼比幫安祿山拿下范陽節度使一職更有說服力呢?

    楊玉環的權威終歸是她的,楊國忠雖然出身市井,卻也知道只有握在自家手裡的東西才最實在!為此,他急於拓展自己的政治力量,好讓這個國舅爺的稱號名副其實,畢竟,朝中的國舅爺不止他一個,楊玉環還有兩個親哥哥呢!

    「好了,好了,越說越離譜了,三哥今日來此,可有事嗎?」楊玉環蓮步輕移,懶散的靠在臥榻之上,輕啟朱唇,如是問道。

    對自家這個三哥的脾性,楊玉環也瞭解通透,乃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今日特意來此,必定有事相求。

    楊玉環雖說對這些事也有些厭倦,然而既已成妃,有些事便身不由己了。自己孤身一人在這皇宮中,雖說有著皇帝的寵愛,但這皇宮大內,百年來,又有多少曾經得寵不弱於己的妃嬪,死的不明不白。楊玉環早就不是天真爛漫的豆蔻少女了,宮闈中的這些事也早在壽王府上便有所瞭解。

    為此,自從受封以來,楊玉環也在慢慢的培養一些自己的勢力,不求其他,唯自保耳!

    但宮中早被太監、女官們經營的鐵桶一片,她楊玉環又不是正統的妃嬪,為此,在宮中的進展十分緩慢。

    如此,楊玉環也就需要一個外援,能時刻幫襯一下自己。但,自家那兩個親哥哥,一個性格懦弱,一個囂張跋扈,沒一個能成事的。於是她便看上了這個行事沉穩的三哥。

    為此,對於楊國忠的請求,楊玉環絕大多數都會照辦,畢竟楊國忠實力強大了,自己在宮中的地位也就越發的穩固。

    見楊玉環開門見山,楊國忠也就不再拖延,直截了當的說道:「平盧節度使安祿山想要兼領范陽節度使一職,不知聖上屬意何人?」

    楊玉環一聽,便立馬皺起了眉頭:「安祿山?你怎麼和他攪合在一起了?」

    想起前幾日在含元殿酒宴上,那安祿山色瞇瞇的眼神,楊玉環便心中不喜。

    「啊?」楊國忠詫異的看向楊玉環,對自家妹妹會認識安祿山並似乎對其還有不小的成見一事有些奇怪。

    楊玉環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於是便回答道:「節度使乃是朝中重職,任免皆需通過政事堂,由幾位宰相共同商議才行,憑我一個婦道人家,恐怕拿不來下吧?」

    話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楊玉環對朝廷裡的事

    能瞭解到這個程度,已經很讓楊國忠吃驚了!看來皇宮大內果真是個大熔爐,不管多單純的人進去了,用不了多久都會變的精明的!

    因為,不肯改變的人,只怕早就不在了……

    「雖說要經過政事堂,然而宰相只有提名的權力,最終決定用誰,還是由聖上說了算的!」顧不得驚訝,楊國忠趕忙解釋道。

    眼見楊玉環開始沉思,楊國忠隨後又說道:「要是幫安祿山拿下了這個位子,今後三哥我在朝上能做的事也就更多了,那……」

    楊國忠的話沒有說完,但楊玉環又豈會不知?

    「好吧!那我便試一試吧!」想著可能得到的政治上的好處,楊玉環沒有猶豫太久,便答應了下來。

    見狀,楊國忠大鬆口氣,隨即從寬大的袖中取出一個精緻的小錦盒,遞給楊玉環,說道:「剛從渤海國運來的東珠,想著娘娘的項鏈上還少了一顆像樣的珍珠,便給娘娘送來了。」

    談完了正事,自然要講報酬了,親兄弟還得明算賬不是?

    人家楊玉環冒著被人說成後宮干政的風險去為你辦事,總不能用些虛無縹緲的將來利益就給打發了吧?雖然,相比安祿山給出的數量,楊國忠的確是在打發楊玉環……

    看著錦盒內那顆碩大的東珠,楊玉環滿意的笑笑,女人對於這些閃閃發光的東西總是毫無抵抗力的。

    於是就在李林甫秉著「為國為民」之心與徐番上演了一出「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戲碼之時,楊玉環卻跑到李隆基身旁大吹枕頭風……

    轉天,正是朝會的日子。

    金殿之上,武百官齊聚一堂。今年上半年,大唐海晏河清,邊關又無大的戰事,至於那些小打小鬧,臣工們早已習以為常。

    糧食危機的事,如今又只有有限的幾人知曉。為此,整個早朝的氣氛十分的融洽,議事效率自然也就很高。

    眼見今日的氣氛不錯,加上昨日安祿山送來的消息也說萬事俱備。為此,首相林希烈也就樂得送安祿山一個人情,畢竟安祿山出手還是很闊綽的。

    「聖上,前些日子,河西節度使皇甫維明、范陽節度使張守珪相繼犯事離職,如今河西、范陽兩鎮節度使空缺,軍中不可一日無將,還望聖上早做定奪呀!」林希烈也是個老手,知道如果單獨只提范陽節度使的事,那未免過於明顯,正巧自從皇甫維明出事以來,河西節度使一職同樣空缺,林希烈瞅準機會,正好在這一次朝會上一同提了出來。

    如此,有了一個伴後,安祿山的事就不那麼明顯了。

    果然,林希烈一提這事,金殿之上便響起一片附和之聲。畢竟邊關軍情緊急,首將之位老是空缺也不是個事兒。

    「左相所言極是,河西、范陽二地皆是我大唐屏障,萬萬不可有失,望聖上早擇良將才好!」

    「不錯!如今東北的希人,西北的吐蕃時有異動,河西、范陽兩鎮若是長時間無人統領,恐怕這幫番人又要鬧起來了!」

    ……

    官這邊由林希烈開了個頭,於是便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開了,武將那邊卻比官還要激動,畢竟一鎮節度這樣的封疆大吏,可要比在長安當個賞花遛鳥的將軍痛快的多。

    然而,這種事哪有毛遂自薦的道理,還不得由各自的老大前去分說呀!

    於是,一個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紛紛將脖子伸的老長,盯著隊伍前面那幾位上了年紀的碩果老將,期盼他們能夠適時站出來說幾句話,好將這兩個肥差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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