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章 黑幫少東家 文 / 六不散人
我被他這一問,才想起之前在小白樓裡,他也有這般靈敏的感覺,便搖了搖頭:「沒有啊。」
只見他伸長脖子,用鼻子猛力地嗅著,慢慢走向阿依朵的方向,我才明白過來他說的鬼是指阿依朵。
阿依朵顯然也被這個陌生人的行為搞蒙了,問道:「畢摩哥哥,這人是誰啊,怎麼看起來有點臉熟呢?」
我見他好像並看不見阿依朵,便將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安靜,並使了個眼神,讓她換個位置試試。
阿依朵雙腿一點地,便從他頭上略過,跳到了我的身邊,低聲說道:「我想起來了,這個人就是報紙上那個吧,你們要找的那個倖存者?」
我輕輕點點頭,而小伙子此時則又轉過身來,向我這邊嗅來。
金發財指了指我,向他開玩笑的問道:「怎麼大兄弟,難不成鬼上了他的身了?」
他皺了皺眉頭,低聲自言自語道:「奇怪,不是之前那個,好像是個女的。」
我聳了聳肩,回道:「好了朋友,我這裡確實有位靈界的朋友,但絕對不是害人的那種,等有空我再跟你解釋。」
他聽我這麼一說,便停了下來,看了看我,又指了指金發財,說道:「你們的事情,他前面已經跟我說過了,我的八字自己清楚,就是你要找的那種,寅年寅月寅日寅時,是不是?」
我掐指一算,果然是我要找的八字純陽木地支一氣,只是他是不是祖靈,那就得回申城之後由老爸定奪了。
我說道:「屬虎,那你小我八歲,小這胖子六歲,你是雙魚座的吧?看起來倒性格不太像。」
他好像沒聽懂我在說什麼,搖了搖頭:「什麼魚做的?」
他這一句,把金發財給逗樂了:「哈哈哈,大兄弟你還挺可愛的嘛。星座不知道?好了,咱先去吃飯吧,等哥哥抽空再來教教你什麼是星座。」
說罷,便向門外走去。
阿依朵聽說我們又要出去,便嚷著也要跟去,我便點點頭,說道:「這位小哥看不到你也聽不到你,你要是覺得沒問題,就跟著一起去吧。」
小伙子見我說話,便又詫異地看了看阿依朵的方向,又看了看我,說道:「你們不是要找我一起做什麼重要的事情嘛?一會吃飯就說清楚,如果我能做就幫你們做,不能做,就回關中了。」
我笑著點點頭,說道:「過兩天就先跟我們去試個水,你能不能幫得上忙自然就知道了。」
剛到了酒店大堂,見虎豹二人已在沙發座上等著,邊上還多出來一個白白淨淨、略顯脂粉氣的男子,一身粉色碎花襯衫,扣了一半的扣子,胸前露出一塊碧綠的翡翠墜子,頭髮梳得油光可鑒,身子骨雖顯清瘦,臉上卻三停飽滿,很有福相,目測三十歲不到的年紀。
那男子正在跟虎豹說著什麼,抬頭一見我們,便馬上起身招呼起來。
「金大哥!好久不久啊!」
金發財也高聲回道:「唷!你小子總算露臉啦!我說你這架子怎麼端得那麼大呢!」
後經一番相互介紹,才知道眼前這位細皮嫩肉的青年,這就是虎豹兄弟認的大哥阿龍,和他那兩個凶神惡煞的兄弟比起來,這位阿龍倒是有幾分斯中帶著狡黠,痞氣裡稍顯儒,也不失叱吒一方的公子哥氣度。
幾人一陣寒暄後,便去了附近一家酒店,阿龍已經訂好了一個包廂。
我看今晚人多,又不便開口把原先想交代的事情說了,便將那小伙子拉在邊上坐下。
金發財照例坐我另一側,和我中間隔開個座位,我倆不約而同得將腰包和手機放在上面,阿依朵心領神會,便在這空座上坐了下來。
席間阿龍和金發財無非說些想當年之類的敘舊的話,其他人便偶爾插上幾句。
聊興正濃,阿龍突然問我邊上的小伙子:「臧大官人的本事我已經聽說了,久仰久仰!不過這位小哥的神奇經歷我也聽說了,不知道小哥怎麼稱呼呢?」
我本以為這一問會冷場,卻不想這小子舉起筷子,對著面前的茶杯叮叮噹噹敲了一通。
我對他突然這麼一個舉動弄得有點摸不著頭腦,回頭看看金發財,他也向我聳了聳肩。
更奇怪的是,這阿龍臉色一怔,隨即也立刻舉起筷子對著杯子叮叮噹噹敲了一陣,就像是在對密碼一般。
敲完之後,見那小伙子嘴角微微上揚,雙手抱拳道:「一頭青牛四條腿。」
阿龍一副驚訝的神情,起身抱拳回道:「踏遍三省六部國!」
見那小伙子點了點頭,伸出雙手,將手背面向外面,微微一笑,笑容中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只見他淡淡地回道:「原來你就是龍堂主,長安社,李佑吾。」
我見他兩個手背根部連接手腕的地方,均有淺褐色紋理,一片片交疊,猶如魚鱗一般。看起來是天生胎記,而非紋上去的。
阿龍和虎豹兄弟一見此狀,卻都端起酒杯,一個個觸電一般地從位置上彈了起來。
阿龍瞪大了眼睛:「長……長安社?李佑吾!您就是李……少東家?」
那小伙點點頭,淡淡說道:「雲南分堂的小龍哥,久聞大名一直沒親眼見過,原來也是年輕有為啊!」
我和金發財都已經被眼前一幕弄得完全沒有了方向。
阿依朵則在邊上輕聲說道:「好玩好玩,他們這是在對暗號嘛?怎麼感覺像演電影似得。」
這阿龍趕忙倒上酒走到這李佑吾面前:「自從老爺子沒了之後,總社再沒召集過我們。後來聽說少東家您又去了金三角一帶不幸遇難了,一直以為咱們長安社就這麼散了,原來那幾個堂主現在都也各自做生意,彼此偶有往來。沒想到……啊呀,真是沒有想到啊!哈哈哈。」
金發財已經沉不住氣了,嚷著:「哎喲媽呀,你們這到底是演得哪出戲啊,什麼堂啊會的,拍電影呢!?」
阿龍見金發財不知詳情,便回頭說道:「聽阿虎阿豹說,你們這次來雲南是為了救一個人,原來就是救得我們社團的少東家呀,你們不早說,早說我一定派上所有的兄弟出來,啊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什麼社團?什麼少東家?我們事先可不認識他是誰啊!」金發財摸了摸頭頂那撮毛回道。
我見此人果然有點來頭,便讓大家都各歸各位,邊吃邊聊。
我說道:「今天也算是上天安排的緣分。咱們這裡也都不算外人了,不妨敞開了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經過阿龍的一番描述,才聽明白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情:
大概在三十年前,關中城裡突然冒出一個叫「長安社」的民間社團,社團的創始人便是這李佑吾的父親,這社團並非是那些普通的黑幫組織,自己也並不經營什麼產業,甚至說有時候還扮演著行俠仗義拔刀相助的角色。
由於這李老先生為人光明磊落,又樂善好施,於是在短短十餘年時間裡,將自己的社團一直拓展到了全國大部分的省市,並在各地設立了分香堂,由當地較有影響力的本地人掌管。
至於這社團涉及的行業,也不算多。主要就是負責向當地的一些土豪劣紳收取每年一度的「茶水費」,如果哪位老闆過年時被長安社請去「喝茶」了,那麼就說明這位老闆已經有大量不可告人的秘密已被掌握,一旦暴露,輕則破產重則死刑,而這長安社呢,負責收取「茶水費」來幫他們擋災避禍、捐助功德。
金發財說道:「這明知道別人是有罪在身,不但不舉報,卻還要收封口錢,這算行俠仗義個屁啊!」
阿龍趕緊解釋道:「不不不,有些事情,由於涉及的利益鏈上,方方面面實在太多,就算舉報了,一時半伙也可能是沒有用的,不但石沉大海,反而還會助長了那些人的囂張氣焰。」
「那既然如此,他們又擔心什麼,幹嘛還要來捐茶水費?」我問道。
「呵呵,一樣是打點嘛,就算被舉報了,也需要打點,這打點的費用或許比茶水費還更貴,很多人都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至少這茶水費一交,一年裡準不會出事,而且還能和大名鼎鼎的長安社搭上點關係,以後也多條門路。」阿龍說道。
「那……要是有人不願意交這筆錢呢?」我問。
李佑吾回頭看了看我,淡淡地說道:「不願意交的人也是有的,不過他們現在都已經不在了。」
我聽他這話,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之前只是以為這小伙子是個邊境的臨時工而已,後來跟他說過兩次話,也無非覺得他個性有點孤傲。
卻不想,原來他竟如此冷酷無情,心狠手辣。
阿龍繼續解釋道:「當然,罪不至死的人也是不會讓他們死的。那些自命不凡,頭皮硬著不肯妥協的人,哪個身上沒有幾條人命官司。既然沒人管,咱們就替著管了。」
我點了點頭,雖覺得這種做法還是過於偏激,但也沒有反駁的理由,便又問道:「那這茶水費是怎麼處置的?」
阿龍說道:「能被老先生親自請去喝茶的人,自然不是一般的老闆,雖說收多少錢都是讓他們自己看著辦,但迫於長安社的威名,基本一次至少也得七位數。」
李佑吾看了看我,又補充道:「這些錢,要刨去三成,當做社團和各地香堂的日常開銷後,剩下七成,全部用來救濟。」
「哦?你們還去捐助窮人?」金發財問道。
李佑吾搖了搖頭:「長安社從來不救窮人,越救越窮,越救越懶。眼看幫得了一時,卻是害了他們一世。」
我對這句話倒是非常贊同,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你們把錢都花在哪?」金發財又問。
「這個麼……自然有更用得著的地方,就不便多言了。」李佑吾的語氣堅決,看起來也不會再繼續深入說下去了。
氣氛此時有點尷尬,還是阿龍打了圓場,他問道:「少東家,老先生走了之後,今年春節長安社就沒再召集過茶會了。都說你去年到了一次金三角,據回來的一兩個兄弟說,您在那裡惹了毒販子軍閥,然後……然後就被……?」
李佑吾舉起酒杯低頭喝了半口,說道:「那次準備不足,被人偷襲了,好幾個兄弟都死了,我掉進一條河裡,醒來時候已經飄得很遠,跟其他人也都失去了聯繫。身上什麼都沒留下,一路走一路逃,今年春天才跑回了境內。後面的事情……」
他頓了頓,轉眼看了看我和金發財:「後面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其實我對他到底是**還是白道的背景,倒是並不在乎,我只關心他這身體裡流得到底是怎樣的血脈,到底是不是我們要找的祖靈。
我在腦中想著該如何詢問,卻不想金發財先開了口:「我看你身手不錯,這身本事自學的,還是祖傳的,還是外面請了老師教的?」
bsp;「我們是尚武世家,一出生就要開始習武。」李佑吾回道。
「啊呀,您是不知道呀,告訴你們吧,長安社的堂主級別以上的人可都知道,他們李家可各個都是武林高手,而且還會……」
「哎!不該說的別亂說!」
阿龍正說到興頭上,卻被李佑吾一句話打斷,把原本就要說出口的詞硬生生吞了回去,只得尷尬得笑笑:「恩對對對,還是等以後你們熟悉了,少東家自己告訴你們聽吧。」
我換了個話題,又問道:「冒昧問一句,令尊大人是怎麼去世的?去世那年是否剛好六十大壽?」
李佑吾聽我這麼一說,頓時臉上驚了片刻,雖然聲音依舊低沉,卻明顯有些發顫:
「是正好六十大壽過完,你……你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