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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無語落淚》第二部《我們的笑話》003 文 / 憑欄莫望月

    「我這是在哪兒呢?」陳蒿愚可能是今生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形,他自己也不明白。

    「這兒是柏路子,你走了有三個多小時了,我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呢?」以前也有人曾在這兒發生過,只不過是聽人家擺龍門陣,年齡小的孩子晚上一個人絕不敢往這兒走的,起碼要兩個才路過這兒。

    「遭了,遭了,我還沒有到公社去打電話向辦公室請假呢,不請假的話,我就慘了。」在上週六的時候,大家在學習會上,主任一再強調現在是非常時期,任何人都不准請假,哪怕是死了爹娘。

    兩兄弟朝伏龍公社走去,悲傷而忐忑地,當他到公社門口時,所有的門都已經關了,陳蒿愚以為,他的舅舅黃夠鸞在這兒當書記,可以打得到電話。他一問,黃夠鸞不在,到縣上去了,再找到值班的,說打個電話向縣委辦去請個假。值班的史渠皓問,你有工作證嗎?有單位證明嗎?陳蒿愚這兩樣都沒有。伏龍公社規定了,公社就這麼一部電話,這是干革命用的,公就是公的,不能用於私的,除非特殊得不得了的,必須經書記批准了才能打電話。

    「史同志,我爺爺陳祖仁過世了,要在家中處理喪事,必須得向縣委辦請假,不請假的話是要受處分的,這是你知道的。我舅舅是黃書記,我向你保證,我沒有說一句假話。」蒿愚把黃夠鸞都搬了出來,企圖讓史同志同意他打電話。

    「陳祖仁喲,這個老傢伙終於死了?」史主任這是明擺了對陳家有恨。即使他私下裡作主,也不可能讓陳蒿愚打這個電話了。蒿愚聽這個口氣還是人說的嗎?

    「你不認識我們也就算了,不至於對我爺爺這麼說吧。他都是上了百歲的人,也可當你的爺爺了。」蒿愚這個話不卑不亢,卻又帶著幾分不滿。的確,陳蒿愚從小在縣城內長大,跟著他大媽她們,也很少回陳家溝,陳論笑嘛更加沒有人認識他。

    「哪個認得你們,你還說黃書記是你舅,我還想縣委高書記是我舅呢。去吧去吧,這兒打不到電話。」史渠皓拒絕了他們打電話。陳蒿愚再說無用,想這人如此不理性,說得再多不如對牛說呢,於是,他們又向陳家溝回返。處分就處分吧,這樣得了處分還會有人憐惜的。

    回到家中,陳名上陳名順他們還在堂屋裡,一直沒有走。當年長財縣大旱,陳姓人哪一家沒有受過陳祖仁的恩惠呢,更不要說這些參與到萬縣去的挑二哥們,還有後來的入伙。用馬隊去馱東西回來,家家都沒有餓到飯,長輩走了。守夜也是理所當然的,哪怕把自己的事情放在一邊。也要盡心盡力的才是好的。

    「打到電話沒有?我當時也沒有阻攔你去,因為我知道他們認不到你。我們陳家人又與黃家人過去有矛盾,你是去打不到電話的。怎麼樣?」陳名上看來是早就知道結果的。

    「沒有打成。」五六十年前,那是個什麼時代,剛從食堂飯走出,又在破四舊,還沒有搞清禁你是哪個成分呢,這個電話是打不成的。

    「你說叔叔在臨終時給你說了地方,也要找人來看的,要確定好時間,才知道哪個時候出殯哪個時候下葬,愚兒,你說是不是?」陳名上這話的意思還要按風俗辦,不能讓人家看笑話,何況陳祖仁又是年齡最長的一個,陳家過去還沒有活過百歲的人呢。

    「叔叔說得在理,按你說的。」陳蒿愚回了這話,就進去了。他的衣服濕了又干了,倒是人年輕抵擋得住,不然的話,回來過後就得倒下。他找了一套爺爺的長衫子來穿起。

    陳蒿愚出來陪他們守夜,還沒有坐到幾分鐘,就兩個眼皮打架,坐在靠椅上就睡著了。

    「愚兒呀,你快去接你爸,還有你姑姑,他們都回來了,走到堰塘那兒,還不快去,你坐在這兒做什麼?」

    「爺爺,我馬上就去。」陳蒿愚飛跑到堰塘邊,看到了他的爸,與他印像中的爸老多了,當年看到他留下的一張黑白照片,年輕又帥氣,瘦瘦高高的,現在卻有些背駝,頭上也有幾縷白髮了。上去就抱著陳名申哭了起來。「爸爸,我想你想了好多年了,你到哪兒去了?」

    他的哭聲心動了守夜的人,已經轉鍾了,這哭聲每一守夜的人都聽得明明白白。再一看他,眼睛還是閉著的。陳論笑去搖醒了他。

    「你哭啥子呢?」這是大家的疑惑。

    「爺爺叫我去接爸爸和姑姑,我看到爸就哭了。」蒿愚說出了夢中的情形。

    陳名順說,你們看到底是祖仁叔想他的兒女呢,還是愚兒想他的爸爸?坐一會兒就做上夢了。

    縣委辦聶絩旗在想,現在都十點多了,跟老子的陳蒿愚這娃兒還不來,前天下開會的時候說得那麼明白,就是爹娘死了也不能請假的,這要耽擱了對舊化舊思想的清理工作,誰擔得起,看來,這娃兒硬是不明白,當作自己是個大學生,有這麼不怕撞頭七的?

    「聶主任電話,是伏龍公社打來的。」辦公室人員賀新郎來叫聶主任接電話。

    「哪裡,有什麼事?」聶主任平常就是這樣,遇到高書記打電話,馬上就會變個口氣。

    「你是聶主任嗎?我是陳蒿愚的堂叔,特地打電話來給他請個假,由於他爺爺過世了,你也知道,他們家沒有頂事的男人,還得要他來住持家裡的事呢?」陳名順早知道是不能請假的,陳蒿愚給他說過,還是要給聶主任請假。

    「上一周開會講了,他不清楚嗎?你馬上叫他回來上班,不然就等著挨處分吧。」聶主任這口氣似乎是沒得商量的餘地。

    「聶縣丞,你老人家就不能通融通融?」陳名順搬出過去的那一套。

    「這是新社會了,哪兒還有什麼縣丞?你還想回到清朝嗎?」聶主任也是出生在舊社會

    ,他知道就是那些中了進士的,好多人出來都只當個縣丞。唐時詩仙白居易外放做官時還只是縣尉呢,比縣丞還小半級。陳名順這麼叫他,聶主任心中還掠過一絲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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