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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盤問 文 / 洛陽女兒

    晚飯時分,杜青鶴父子倆回來,兩人說著話,已經到了榮殊院。杜夫人和單連芳一見老爺回來,趕緊接著,杜夫人道:「老爺你回來得正好,我正打發了丫頭去請咱們家的那位新奶奶過來呢!」

    單連芳看見杜雲柯過來,更是高興,這下可以讓表哥瞧瞧那賤人陰險的嘴臉了。

    父子倆一聽杜夫人的言語,明擺著知道又有什麼事了。杜青鶴遂問道:「喊她過來做什麼?」

    於是杜夫人把素素摘了牌匾之後都換上了題有『芳』字匾額的事情說了,最後道:「老爺,她換匾我沒說什麼,畢竟還是老爺事先同意了的。只是她把所有匾額都題上『芳』字,你說她這是不是存心的?我就是要她過來問問,她這麼做究竟到底居心何在!」

    杜青鶴一想到妻子提起匾額之事,不禁想起多年前沁芳園的那塊匾額被單連芳換下之事。

    那天他過去沁芳園,也虧得他細心,被他發現匾上居然被替換了一個字,進去之後問起緣由,楊氏只是支支吾吾著含糊其辭,看杜青鶴不耐煩起來,楊氏才道:「當時我說回稟過老爺再說,哪知奶奶卻根本不屑一顧,硬是讓人給強摘了。本來摘了就摘了,可偏偏又讓我聽到些不該聽的,心裡總覺得憋得慌,也不知道該不該跟老爺說。」

    「有什麼不能說的?在杜府上下,難道還要刻意隱瞞著我一些事情嗎?」杜青鶴不悅道。

    楊氏歎了一聲道:「是這樣的,我無意中聽到兩個丫頭的談論,說奶奶經常在太太面前提從前老爺借助他們單家起家的事情。我現在想來,我當時跟奶奶說等回稟了老爺再說的時候,她不屑一顧的表情,恐怕。恐怕多少也有些這些個意思在裡面。哎呀,」楊氏說著責怪自己道,「瞧我都說什麼了。老爺,你千萬別怪奶奶。她年輕不懂事,我們做長輩的哪裡能跟她認真計較。」

    杜青鶴當時就黑了臉色,雖沒接話,可對這個兒媳從此也多少存了芥蒂,他不在乎換一塊牌匾,可最不能忍受有人重提他起家的舊事。可這說起來卻又明明是事實,他也只能一口氣往肚裡憋。

    如今聽妻子說完素素匾上都提『芳』字一事。雖說也覺得按照常理有些說不過去,可想到單連芳當時不顧楊氏反對,強摘匾額一事,心裡仍是不爽。說道:「只不過提了幾個『芳』字而已,哪裡用得著興師動眾的?我看你們女人就是多事。」

    「老爺,話不能這麼說啊。」杜夫人道,「她什麼字不好提,偏偏就這個字?而且偏偏每塊匾都題這個字。這不是存心找茬是什麼?反正我也沒有要拿她怎麼樣,就是想喊她過來問上一問而已。老爺,我身為當家女眷,這一點權利總還有的吧?」

    「是啊老爺。」單連芳也道,「我就不信她要不是故意的。還真那麼巧了,總之不問清楚她,我可不甘心!」

    杜青鶴端起茶盞不再說話。

    杜雲柯此時正在疑惑,不明白素素為什麼忽然這麼做,沒有道理每張牌匾上都帶上『芳』字吧。不過他對素素的這種做法保持中立,想到從前單連芳因為楊氏的那塊帶『芳』字的匾額而絲毫不講道理地就給摘換,他倒覺得總比單連芳強摘他人之匾來得沒錯。即使她這麼做了,也不過是她自身的喜好罷了,絲毫沒有損害到任何人的利益。

    一個人影一晃,素素帶著寒香跨進門來,給杜氏夫婦請了個安道:「老爺太太喊妾身過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單連芳怒瞪著素素,一臉的氣憤交加,心想看你這回還有什麼可說的!

    杜夫人見素素到來,問道:「我問你,你好端端地為何忽然想起要替換牌匾?」

    素素有些不解:「這,替換牌匾還要找什麼理由嗎?以前我在家的時候,想換匾的時候也沒有一定要找什麼理由啊。」她有些抱歉道,「我實在不知道太太還有這規矩,那,那怎麼辦?」又看向杜青鶴道,「老爺,我換都換了。我以為這是小事,只要老爺同意了,太太是不會反對的。」

    「你少給我岔開話題!」杜夫人瞪視著素素責難道,「我來問你,你為什麼要把所有的匾額都換成帶有「芳」字的?我問你,你到底居心何在?」

    素素越發不解,說道:「太太這話妾身實在不明所以,妾身不過是按照是否合乎周邊景致以及根據自己的喜好請人給題上了帶有『芳』字的,然後讓工匠給安上了。怎麼太太竟懷疑到了我有什麼居心上面來了?妾身愚魯,實在不明,還請太太明言。」

    此時,杜雲和也已聽說了新嫂嫂院裡大改匾額題字的事情,而且每塊匾額必帶著一個『芳』字,不禁拍手稱快。想到當年單連芳強行摘掉沁芳園的匾,直覺地這個新嫂嫂簡直就是替自己和母親報了仇。聽說太太已經將新嫂嫂叫了過去,正要問她這麼做的緣故,他哪裡還按捺得住,乾脆跑過來湊湊熱鬧,看看單連芳會被氣成什麼樣子。一進來就聽單連芳板著臉道:「你不用在這裡裝腔作勢,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針對我的嗎?」

    素素看著單連芳不解道:「好端端的,我為何要針對於你?妹妹可不要冤屈了好人。」

    「冤屈你?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裡清楚,用得著別人來冤枉了你?」單連芳道,「我問你!你為什麼把你那院的匾改成『鎖芳館』?難不成你心裡很想把我鎖進你的院落,不讓我出來?說啊?!」

    「妹妹這話從何說起?」素素辯解道,「我只是希望自己的住處能夠留住春常在,希望身邊的美景能夠長存,好花常開。一個『鎖』字,代表了我想要鎖住春色及芳華,不讓它流逝,這是我的一個美好的心願而已,怎麼就成了妹妹口中的意思。」素素表示十分不解,「我總不能取名叫『散芳館』『去芳館』吧,哪有人會這樣的,你們說是吧?」

    杜青

    鶴雖沒說話,卻也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杜雲和大聲贊同道:「嫂嫂說得極有道理!總不能把美好的東西趕走吧。」

    單連芳怒瞪了杜雲和一眼,繼續道:「那麼『垂芳樓』呢?敢情你是想把我倒懸起來還是怎麼的?!」

    「妹妹為何非要曲解我的願意呢。」素素表示無奈,「我素來愛花,所以我讓丫頭弄了些花花草草的放在樓閣的窗口,有些花它的花葉根莖什麼的長了垂下來,我就順它的形意取之為『垂』,多形象啊,卻怎麼到了妹妹嘴裡,成了風馬牛不相及的意思,我實在難以理解妹妹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呀?」

    「你還嘴硬是不是?」單連芳想到那座亭子,心想這亭子的名字你總找不到多合理的理由來解釋這個『碎』字了吧,說道,「好,那麼『碎芳亭』呢?這麼個『碎』字難道也是好字眼了?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把我碾碎了捏碎了,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妹妹如此言重,我可如何承當?」素素委屈道。

    「哼!那麼你倒是說啊?」單連芳咄咄逼人道,「這個『碎』字如何解釋?!」

    「是啊,」杜夫人道,「你倒說說看,這『碎芳』二字,如何解釋?」

    「哎,妹妹如此歪曲我的本意,又這般誤會於我,我實在是好生難過。」素素歎息一聲搖了搖頭道,「取『碎芳亭』之意,那是因為我在亭中閒坐的時候,一陣秋風吹落花瓣無數,秋風把落花送入亭中,我眼見如此芬芳,卻終是被秋風吹落枝頭,好生惋惜。想到它們原本好端端地盛開,可是秋天一到,就隨風而散,飄成碎瓣,怎能不令人憐惜?因此我寄情於景,才把匾額改成了『碎芳亭』。」

    「那麼『無芳橋』呢?」單連芳說不過她,乾脆轉換目標繼續追問。

    「橋上自然種不出花來,這名字豈不貼切?」素素道。

    杜雲和一聽素素的解釋,不由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單連芳聽到聲音,回頭怒瞪向杜雲和,瞥眼瞧見杜雲柯也牽起嘴角微露笑意,更是氣急敗壞:「那麼『碧芳池』呢?還有,你需要連一個池子都給它取個名字嗎?」

    素素坦然以對道:「池中植有蓮花,只是花已不在,就是蓮葉也快要枯萎,我也是傷春悲秋,希望能夠多留住這碧色一日,所以才一時心血來潮,給它取了個名字。」

    單連芳一句句逼問都被素素一一合理地給出了解釋,氣得要命,怒道:「你就這麼喜歡『芳』這個字?以至於還要在各處門口插上『十里芳華』這四個字的牌子?你可別告訴我,除了這個字,就再也沒有你喜歡的字了!」

    素素微笑道:「芳,即是花卉,又代指女子的花樣年華,的確是我十分喜歡的一個字。當然,因為我是極其愛花之人,所以除此之外,我還喜歡花這個字,因為它讓人一看,就能明白它代表了什麼。不過它雖是花的願意,在意蘊上卻是遠遠及不上『芳』字。就好比父母給孩子起名,若是叫做蘭花,菊花,梅花什麼的,總顯得俗氣,一旦改成蘭芳,菊芳,梅芳,聽著不就有味道多了?而我這匾上的『芳』字一旦改成花這個字的話,那就失去了原有的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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