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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2章 淒淒別情 文 / 黃老邪的玉簫

    喀喇沁草原

    金頂大帳內,一位美麗的年輕婦人身著蒙古特色的服飾,雖然只是內府中穿著的家常服飾,但依舊可見華貴不凡。

    坐在半開的木窗下正專注閱讀一封書信,黛眉時不時的略微蹙起,待將幾頁信箋一一看完,托腮思索了片刻,才緩緩將信折好放回桌上,將門內的一名侍女喚過來,問道:「素兒,你主子又跑哪兒去了?」

    名喚素兒的侍女恭敬地垂手立在少婦面前,低垂著臉說道:「回大格格話,主子,主子一早跟娜達郡主出去了。」

    少婦美目暗含微慍,語出肅然道:「就只有娜達郡主嗎?」

    「嗯……」素兒側目顧及左右,囁嚅低聲回應。

    「巴根少王爺也跟去了吧!」少婦出言開門見山,直接替素兒說出真相來。

    「大格格,奴婢沒勸阻住小格格,是奴婢該死,奴婢原領責罰。」素兒見被少婦戳穿,趕忙跪下連連磕頭。

    少婦無奈一笑,歎息著將手一揮道:「你起來吧,這也怪不得你,她現在不是連你也不想帶在身邊麼,這說明你平日還是常管束她的。」說罷,輕聲歎息道:「你主子的個性,我這當姐姐的豈有不知道的?你這就去把她找回來,說我有事跟她講。」

    「是,奴婢即刻將小格格尋回來。」素兒應聲出去了。

    少婦目光注視著輕微擺動的珠簾,神色恍惚間微微黯淡下來。忍不住輕聲歎道:「這鳥兒一般快樂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過了沒多久,院子裡飄進來一陣活潑清脆的笑聲,混合著輕盈的腳步,宮女的請安聲跟著珠簾被挑動的聲音,從門外走進來一位十三四歲,眉目清俏的少女,週身湖藍色的騎裝打扮,不但襯得玉顏粉嫩白皙,且更顯出幾分洒然英氣。

    少婦此時已經換了正式的妝容,正襟坐在前廳的紫檀錦榻上。手捧卷書,旁邊的木几上放著紫金掐銀絲茶盞,方才看過的那封信也靜靜地躺在手邊。

    「姐,素兒說你找我?」少女才一進門,瞧見少婦正在看書,問道。此時,奉茶的侍女托了茶盞來,輕聲道:「懷袖格格請用茶。」

    懷袖接過侍女手裡的茶盞,也不顧什麼淑女形象,仰起頭便喝了一大口,也不虛講那些禮數,逕直坐在少婦腳邊的矮凳上,身子靠在少婦腿上撒嬌道:「姐姐趕著叫我回來,可是想我了?嘻嘻。」

    少婦原本神情肅然,被她這麼一磨,便立刻消散地全無影蹤,幻化成心底的溫柔愛憐,輕撫著懷袖的鬢髮道:「懷兒,你今天出去怎麼連素兒也不帶?這可有點不成規矩了。」

    「姐,我今天是去騎馬的,素兒不會騎馬,每次出去跟著白受罪,索性就讓她在家陪著你打發時間,省的娜達被我拉走,剩你獨自悶得慌。」懷袖巧笑應答。

    少婦微嗔道:「跟娜達去騎馬倒罷了,怎麼又添上巴根?你忘了上次他與你一處,惹得你姐夫發脾氣,險些用鞭子抽他,你還敢跟他玩兒!」

    懷袖聽見大姐質問,委屈道:「不是我主動叫他的,是他自己非要跟著我們,我還勸他回去,他又不聽我的,這些你去問娜達便知。再者說,巴根騎射那麼厲害,他不聽我話,我拿他也沒轍……」

    少婦心知懷袖說的是實話,只因巴根卻不是省事的,擔心又惹出事來,便只提醒一下她,也就不再深備,因心中還惦記著旁的事,還是說正經的要緊。

    「阿瑪來信了。」少婦語氣平和說道。

    懷袖一聽,頓時站起身來,看著姐姐的神情,認真問道:「阿瑪怎麼突然來信了?說什麼了?」

    少婦溫柔美麗的雙眸望著懷袖的眉眼,溫和道:「阿瑪要你即刻回將軍府,並讓你姐夫派衛隊護送。」

    「怎麼這麼著急?我不過才來了個把月。是不是有什麼事?阿瑪信上到底說什麼了?」懷袖望著少婦的眼睛,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少婦握住懷袖的手將她拉近自己,柔聲撫慰:「好妹妹別多想,不是什麼壞事,無非就是擔心你在外面久了落下教養課程,再說額娘也想你了。」

    懷袖凝神注視了大姐的眼睛一會兒。輕聲說:「你不說明我也知道,就是為了那件事。」

    少婦牽著懷袖的手拉近自己身畔,柔聲輕撫:「懷兒,這些年,這件事府裡從曾對你隱瞞,用意你自然明白,也就是要你有個心下的準備,阿瑪,阿瑪也一直在盡力而為……」

    懷袖心裡已然明白大姐口中說的是什麼,如秋水般明亮的雙目望著大姐,流露出悲涼意味,說道:「我心裡自然明白,阿瑪其實也是無能為力罷了,那個地方就是座活墳……」懷袖話說了一半,嘴卻即刻被少婦用手封住。

    少婦好言央道:「我的好妹妹,這話可是能隨意出口的?外祖母教給你的那些規矩全做了耳旁風不成?」

    懷袖拿下少婦的手,沉默少刻,起身緩步向門外行去,頭也不回道:「我此刻身子有些乏,先回屋去了。」說完挑珠簾,頭也不回地去了。

    少婦看著剛才還如雲雀般歡顏的懷袖,此時已然面帶愁雲,原本應是如春草般蔥蘢無憂的年紀,卻早早地在心底埋了這些心事,心內的不忍夾裹著無奈頓時將思緒填得滿滿的。

    夜色深沉,草原深處流螢點點,忠義大汗吉日木圖回到寢宮,少婦已經褪去了白日的正裝和頭飾,正坐在梳妝台上梳理頭髮,一襲長髮如水般從肩頭流下來,見王爺回來,趕忙迎了出去。

    吉日木圖王爺見了少婦尚未入寢,隧緩聲說道:「以後不用刻

    意等著我,你自己先休息。」

    這少婦便是懷袖的大姐聰古倫,當年順治爺在時,將她指婚給了蒙古草原喀喇沁的貴族首領忠義大汗吉日木圖做閼氏。

    「我原本睡的就晚,沒有刻意等著。」聰古倫邊說,邊親手為吉日木圖褪去外面的吉服,轉手遞給侍女。又添了碗加鹽的酥油茶,雙手奉給吉日木圖。

    吉日木圖接過來,喝了一口將碗放回桌上,回身道:「你阿瑪的信我看了,懷袖準備什麼時候啟程?」

    「阿瑪說讓越快越好,我今天已經跟她說了,我想略預備個一兩天就啟程,大汗的意思呢?」聰古倫問道。

    「我倒沒什麼,只覺著這也算是樁喜事,咱們應該表示祝賀之意,你看著準備些什麼禮物合適,就去預備吧。」吉日木圖道。

    「只是準備進宮選秀,又不是已經冊封了貴妃娘娘,不用準備禮物!」聰古倫笑道。可儘管容顏含笑,可眼內中卻含淡淡的酸澀。

    吉日木圖瞧出了聰古倫的心思,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以懷袖這般聰穎美麗,你就放心吧,她若進宮必得皇上寵幸。」

    聰古倫歎息道:「我就是擔心懷兒那樣的性子,她的心思我知道,每次提及此事,總鬧騰好一陣子,哎,我心裡倒真不願她進宮後被選上,在那皇家禁城裡禁錮一輩子,有什麼意思。」說話間,眼圈兒已嵌了一圈兒紅邊,只強忍著沒滾下淚來。

    「這倒是奇怪,多少人擠破頭往那裡面鑽,你們姊妹反倒愁上了。進那裡面,享受的可是天下極致的富貴!」吉日木圖撫了撫聰古倫的背笑慰道。

    「可是……」聰古倫還想反駁,卻被吉日木圖止住。「好了,時候不早了,咱們也早點休息吧,個人有各人的造化,將來的事兒老天爺都不肯告訴你,你哪能揣測的到呢!明天我親點護送懷袖的衛隊,保證把你的寶貝妹子安然無恙的送回你阿瑪那兒去!」

    隔日,吉日木圖大汗親選的護衛隊已準備妥當,在黃頂大帳外等候。

    聰古倫為了給懷袖送行,特意精心裝扮,明黃的吉服上繡著團花富貴牡丹,顯得富貴至極,頭上珊瑚、綠松石串起來的赤金色額帶在映日照耀下灼灼閃耀,雋朗瑞麗,襯著高貴的細勃格冠帶亦發燦若朝華,珠光寶氣環繞映襯之下,越發襯托著美麗的聰古倫越加高貴端和。

    懷袖因為要啟程的緣故,也換去了平日常穿的騎裝,該換身淺青色的旗袍,頭上梳著俊俏的二把頭,旁側佩著紫金流蘇,比常時淑許多。

    聰古倫始終緊緊握住懷袖的手,姐妹倆並肩走出金頂大帳之外。因為懷袖是可汗閼氏的親妹妹,故而許多大汗親貴前來送行,旁側的眾王爺,侍衛分列兩側,好不熱鬧。待聰古倫攜著懷袖踏出金頂大帳時,兩側想起了牛角號嘹亮悠揚的聲音,這是蒙古族送行的最高禮節。

    「懷兒,這次回去一定要靜下心思,好生研習宮規禮法,萬不可再如眼下這般全無拘束。宮中規矩嚴苛,不是鬧著玩的。」原本不想說這些,可到了臨行前,聰古倫還是放不下心,又叮嚀了幾句。

    「我為何一定要進宮?宮裡已有那多的女子,皇上卻只一人,何況還有那些公共太監,他又不缺人伺候,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何苦作踐旁人的青春,耗在那裡頭。」懷袖嘀咕著垂下臉,臉上滿是厭惡之色。

    聰古倫聞聽她竟如此說,不覺黛眉頓蹙,狠勁攥了下懷袖的手。懷袖頓覺手指被大姐弄的生痛,極不情願地抬起眼看向大姐。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個!」聰古倫輕斥了懷袖一句,但又見懷袖眼內含著委屈,想到眼前分別在即,聰古倫心中不禁又泛起陣陣心疼。轉而柔聲撫慰道:「懷兒,這話你與姐姐說說便罷了,出去了萬不可對任何人講這樣大逆不道的言辭,尤其是進了宮。你要謹記,你的一句無心之言,就可能要了咱們這一大家子人的性命!」

    懷袖抬起臉,望進姐姐神情凝重卻又殷切牽念的眼眸之中,心中不忍她為自己擔心,只得勉強點了下頭。

    此時,旁側有侍衛牽過一匹安置著大紅氈八寶鞍子的馬兒,旁側隨侍的懷袖的貼身侍女素兒,輕聲說了句:「小格格上馬吧,時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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