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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阿爾巴人隊(九) 文 / 弘毅知難

    杜篤祜如小爺所願跳出來給「右宗正大人」排憂解難,真是貼心之極。如此一來,萬事俱備了,之欠最後一點「東風」,或者說是一點點新的、有利於自己的「風議」了。於是,弘毅準備按照自己的盤算繼續把話題引向深入,不料一旁的一位年輕官幽幽說道:

    「府丞大人,聯名上疏雖可以,但冒然而為,只怕到頭來於事無補啊。」

    此話一出,眾人急忙屏住呼吸,回過頭來找尋此人。杜篤祜臉色初始極為難看,直到看清說話之人,這才稍作緩和,心平氣和的問道:

    「雲門,適才你不是已經表態同意本官之舉了嗎?為何會如此反覆呢?」

    杜篤祜此一問雖然語調語氣十分平和,但其中語意卻極為不滿了。大伙都以為被喚作表字「雲門」的朱昌祚此時一定會羞愧難當,誰知人家這位宗人府啟心郎卻毫無愧色,高聲作答:

    「府丞大人,您年長我十餘歲,自然是長輩。卑職在宗人府內入職以來,您也待我不薄,可謂悉心栽培。您既然已在右宗正大人和諸位大人面前振臂高呼,卑職焉有不帶頭響應之舉?此處,乃是我身為晚輩和屬下的應有之意,不足為奇。」

    朱昌祚的回答令所有人無言以對,因為他說的的確在理。

    論年紀,杜篤祜生於明萬曆四十三年(1615年),朱昌祚生於明天啟七年(1627年)。兩人相差12歲,朱昌祚叫杜篤祜一聲「長輩」也不錯。論交情,兩人都是性情耿直,皆為敢於直言進諫的主兒。正是因為此處,杜篤祜做了宗人府府丞之後,對頗有自己當年風範的朱昌祚極為關照,也有意栽培。朱昌祚更是對以建言著稱,敢於在推官、給事中、太僕寺少卿和左通政使等各任官職上都提出有創見的主張的這位直臣十分崇拜,暗自下定決心,也要做如此人物。於是兩人可謂志氣相投。忘年而交。

    「雲門。那你是何意?」

    杜篤祜恍然大悟了這位下屬兼諍友的用意,心中不禁感念。但作為上官,對朱昌祚的言行不一還是要做個察判的。

    「大人,屬下雖然並不完全贊同您的倡議。但必須和您共同進退。所以才積極響應。只不過事情既然定下來了。有些話我就不得不說清楚、講明白了。」朱昌祚振振有詞。

    「哦?雲門兄可有何教我?」

    這時候輪到弘毅說話了。整個計劃中,杜篤祜為自己挺身而出是重中之重,否則還真是浪費了這位直臣的重要作用。但朱昌祚有疑問。或許還是弘毅沒有想到、想透徹的地方,也必須加以重視。至於親密的稱呼「雲門兄」,乃是因為上次初次見面弘毅客客氣氣稱呼他做「大人」,結果熱臉蛋貼了冷屁股。

    「下官不敢造次。只是,聯名上疏,要提前想清楚明白兩處所在,而後才能決定為好。」

    朱昌祚先說不敢造次,不等小爺按套路繼續謙讓,就一股腦說出了自己的開場白,這在久混官場的很多人眼中就是不同尋常的,卻也恰恰體現了杜篤祜、朱昌祚等直臣的秉性,實在不足為怪。弘毅自然更是不以為意,接著問道:

    「哪兩處?願聞其詳。」

    「其一,荀子曰:『流丸止於甌臾,流言止於智者。』儘管當下有關大人您的種種非議不可謂不甚囂塵上,背後自然也有推手助力,但我們急於跳出來澄清,卻恰恰中了那些別有用心之人的下懷。所謂關心則亂,還請大人您明察。」朱昌祚這次不再客套,反而頗有幾分教訓小貝勒爺的意思了。怎奈人家說的句句在理,所有人一時都忘記了反駁,或者說無從反駁。

    「玄燁記下了。請問這第二處?」弘毅恍然大悟,十分感念。

    「其二,留言之一,就是說大人游離於『帝、後』之外,儼然成為第三種勢力。與單純地污蔑相比,這種誅心之論更為可憎、可怕!府丞大人和我等冒然上述,豈不是等於不打自招?朝中諸臣會否接著議論,說您任職宗人府不足數日,居然就能夠延攬一批手下為自己搖旗吶喊,豈不是真似妖孽一般法力無窮……」朱昌祚昂首陳詞,正說到關鍵,卻被一旁的杜篤祜大聲呵斥道:

    「朱昌祚,放肆!豈可給流言蜚語增壯形色?」

    「呵呵,無妨無妨。杜大人,雲門兄之論皆是就事論事,而且針砭入理!還請雲門兄繼續!」

    弘毅急忙出言寬慰,緩和氣氛。他也知道,杜篤祜如此做派,其實還是因為愛徒心切而已。果然,杜篤祜見小傢伙不以為意,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謝過大人!」這一次,朱昌祚終於感受到小貝勒爺的寬宏大量與理智納諫,有些引為知己的意思了,深深施了一禮,繼續說道:

    「所以,如果單純就坊間留言就聯名上疏,下官以為恐怕會得不償失。」

    「若不上疏,難道我們就看著右宗正大人蒙此不白之冤?」杜篤祜急切追問道。作為直臣,杜篤祜可謂稱職。但若是運籌帷幄,他的功力還嫌不足。

    「府丞大人,我等這幾日與右宗正大人麾下效力,貝勒爺是何等聰穎、何等勉力,我們有目共睹。所以,為右宗正大人正名自是必須。只不過,我們需要仔細謀劃一二才好。」朱昌祚貌似已經成竹在胸了。

    「如何謀劃?你且說說?」杜篤祜追問。

    「一者,我們應該訪查這謠言四起的背後,到底是誰在作祟。所謂擒賊先擒王,知道了正主,事情就好辦了。」

    「好!此事我來安排!」弘毅大為感歎,急忙應承。

    「大人。何必安排?稍作分析,不言自明!」不料朱昌祚卻藉著潑來一大盆涼水!

    bsp;「這……如何分析?請教雲門兄!」弘毅顧不得面子了,起身施禮追問。

    「帝后二聖,不可能割舍下對大人您的濃濃親情,自然不論。民間百姓,更是對您的種種神異不會瞭如指掌,也不會是自發而成。」朱昌祚娓娓道來,眾人頻頻點頭。

    「如是說,此事只能是局內之人為之了。而且,種種流言起於重陽節位育宮御前會議之後。恕下官直言。會議之事。這幾日我也已經略知一二。但為何皇上明令所議之事不可外傳,居然連我等都可聽聞?」

    「為何?」弘毅也顧不上安慰朱昌祚的「不該知道而知道」的罪責了,直接問道。

    「參與會議之人,即使透露內容。也應該是暗地交易。絕對不敢公然弄成人人皆知的流言。如此一來。這背後之人,必定是當日沒有參與會議,卻對朝局有著相當影響之力的大員!」

    弘毅再一次恍然大悟——的確。福臨皇帝那天說的很明確,誰透露風聲誰腦袋搬家,所以朱昌祚的分析很對路:敢於大肆造謠的人,一定是知道會議內容而沒有參加會議的「某個人」。

    「再者,右宗正大人當日御前會議所主導的事情,可都是與前幾年當權之人所作所為背道而馳的,無論是通商貿易,還是重用東南鄭氏,下官所言不差吧?」朱昌祚看到小玄燁沒有追究自己對御前會議內容瞭如指掌的罪責,反而大張旗鼓起來。

    「這……也對也不對。」弘毅不便在這個問題上表態,卻被大大的啟發了。

    「於此,下官推論,背後之人,應該是……」說到這兒,朱昌祚環顧其四周,似乎欲言又止的樣子。

    弘毅再一次想起了諸多宮廷劇的場景,急忙說道:

    「諸位,有勞各位這幾日費心費力了。先暫且下去休息吧,杜大人、雲門兄,還有阿爾巴牛錄諸人,你們留一下。」

    「庶!」

    於是,退下的都是宗人府的大小官吏。現在,弘毅已經打定主意要將羅剎降人作為自己的親兵一樣對待,正好借這個機會表露一番心意。更何況這些初來乍到之人,根本不會明白什麼是中國政壇的爾虞我詐!

    「大人……」朱昌祚顯然沒有料到那些大鼻子羅剎人還可能會留下。

    「雲門兄,但說無妨,別科托夫等人對我、對我大清早已忠心耿耿!」弘毅毫不猶豫的說。

    「奴才們對大清生死相依!」別科托夫急忙領著手下人宣誓,說明融入環境很快!

    「庶!這個人,若下官沒有猜錯,應該是滿洲大臣!」朱昌祚不再猶豫,卻給了一個範圍,而不是人名!

    滿洲大臣?難道會是他?弘毅一下子想起小功子昨日早晨給自己說起過的一件小事——

    福臨傳膳之時,有人在碗底給科爾昆遞了張紙條。而遞紙條的人,的確就是一位響噹噹的滿洲大臣!聯想到後世正史裡的種種情景,弘毅一下子熱血上湧,恨不得大聲喊出那個名號!

    「大人?您可想到了什麼人?」朱昌祚見小玄燁默不作聲在思索,小聲提醒道。

    「呃——呵呵,此人不好猜,也不可貿然定論。」弘毅不能自亂陣腳,還想著從朱昌祚口中再得到進一步的核實。

    「也罷,料想大人您如此聰慧,也能知曉了。」沒成想朱昌祚也及時打住了,根本不和弘毅來個印證。

    「朱大人,你倒是說說是誰啊!奶奶的,老子先去一刀捅了他!」一旁的別科托夫坐不住了,跳起來大聲吼道。

    「就是,朱大人,他是誰?我們去殺了他給小爺出氣!」餘下的幾個阿爾巴牛錄的驍騎校都蹦起來躍躍欲試,生怕落後。

    弘毅沒有出聲。

    「呵呵,此人你們動不得。他是滿洲貴胄!」朱昌祚搖頭晃腦的推脫,卻盯著弘毅的眼睛!

    (本章待續)

    《打油詩一首?藏頭》

    讀閱史只長息

    正說當年有契機

    版定圖開皆夙願

    去來神秘亦難期

    起身百載光陰渡

    點盡人間苦與疾

    中鎮邊夷平海晏

    安武定喜淚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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