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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銅件乃天賜 文 / 弘毅知難

    「好了,皇帝。」皇太后看到兒子兒媳兩個人「夫謙妻恭」的「和氣美滿」自然心中寬慰,於是和顏悅色招呼福臨,準備繼續推進其餘棘手問題的早日解決。

    「再聽聽蘇麻說說,這第二件事,小阿哥手握的銅件又是怎麼個辦法?」皇太后示意一旁的奶嬤孫氏接過了一直抱在懷裡的小孫子,自己則正襟危坐,以凸顯一家之主明察秋毫的威儀。可憐襁褓裡的弘毅,糊里糊塗就被自己的「新任奶奶」當做了超萌道具,用來教化、激勵自己的「新任爸爸」福臨要感念母恩、繼承父業、上受天恩、下啟子孫。

    「奴婢領旨!主子,可否請吳良輔總管宣召內十三衙門惜薪司派員前來勘驗?」蘇麻喇欠身答道。

    「蘇麻喇姑說的是,吳良輔,宣內十三衙門惜薪司今日執事近前聽旨!」福臨對蘇麻喇自小就有一種堪比娘親的尊重,自然應允。

    「庶!」吳良輔快步跑出殿門,給廊下的小太監面授機宜去了。

    過了不多一會兒,一名官員匆匆忙忙趕到景仁宮門口,稍一停頓擺正官服之後,小步快跑至正殿明間,倒頭就拜:「奴才,內十三衙門惜薪司郎中曹爾玉,恭請皇太后聖安!恭請主子聖安!」

    「起吧!」這次,輪到他這個皇帝來主審內臣了。

    曹爾玉沒有立即起身,而是趴在地上滑動了半圈,又衝著弘毅的地方拜了一次:「奴才給小爺請安!」孫氏急忙閃了一個半身,把手中的嬰兒穩穩當當的前伸出去,自然而然的只讓弘毅接了這一拜。原來,跪在地上的,正是他的男人,她可不能心安理得正面消受自己老公的跪拜。曹爾玉這才站起身來,輕輕向自己的夫人頷首之後,垂手低目恭謹而立。孫氏臉稍微一紅,隨即端正了神態。

    弘毅好奇的看著「原生態版」的君臣見面的規矩禮節,比對著後世那個年代大量宮廷劇裡的杜撰細節,正津津有味,卻全然不知,自己馬上就要向滾滾前行的大清歷史長河中投入第一顆石子!

    福臨看著眼前的包衣奴才,一時沒有說話。這個曹爾玉,他爺爺曹錫遠在前明萬曆年間曾任瀋陽中衛指揮。天命七年,被太祖皇帝(努~爾哈赤)所擒,他們一大家子都成了太宗(皇太極,其時為四貝勒)府上的「包衣阿哈」,後來到曹爾玉這輩,入關前都已入了旗藉。作為自己父皇的包衣人,他還算對自己盡心盡力的服侍,才幹也尚算勘用,只可惜吳良輔說得對,包衣奴才也還是人,不像那些「中人」,都是朕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條條忠犬。

    曹爾玉站在那裡,良久不聞天音,偷偷一瞧,皇上正看著自己出神,趕緊垂下眼瞼,心中卻早已注意落定——來的路上,他悄悄塞給傳喚自己的小太監一把碎銀,還光明正大的送上一臉諂媚的笑意:「小公公,您給我透個話兒,辦好了差事我這不是也能繼續孝敬好您嗎?」那小太監若無其事的接過銀包揣進懷裡,腳下卻依然健步如飛在前帶路,好在路上把景仁宮的事情粗粗講了一遍,倒是小皇子手握銅件而生、皇太后寵愛有加的環節增加了細節描述。聽完之後,曹爾玉也已心中有數,宮中何處用得上如此大小銅件的地方,也在心中梳理了一遍。此時,他已站在皇上面前聽令,卻在心裡問候了百八十遍旁邊那個中人:「唉,閹貨當權,這十三衙門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呀!你個吳良輔,蠱惑皇上,恃寵而驕,同為漢人,卻根本不把我們這些漢八旗看在眼裡!……」

    看到兒子陪著奴才一起發愣,皇太后只好先開了金口:「曹爾玉,你來看看這是什麼?」一邊示意旁邊的吳良輔把捧在他手中的銅件送過去。

    吳良輔其時已是內十三衙門的總管,這十三衙門,以宦官主理,輔以包衣,眼前的曹爾玉,是他名正言順的屬下。於是他雖雙手將銅件交予曹爾玉,卻輕輕補充了一句:「你可要小心驗看!」

    曹爾玉跪下接過那物件,也對吳良輔回了一句「庶」,就仔細端詳起來。半響,抬頭道:「回皇太后的話,此物系黃銅打造,做工也算精細,只是把玩已久,有些磨耗。」抬頭看了一下面前幾位尊者,都沒有不滿,他接著說道:「依奴才初判,此物應為緊固雙交四碗菱花隔扇上雕花的構件,觀其規制,應屬內廷某處宮殿殿門。」

    「嗯,你可知是哪座宮殿?」福臨回過神來,問道。

    「這……奴才愚鈍,尚不得而知,請主子賜罪!」曹爾玉一伏在地。眾人一時也無話可說,是呀,諾大的紫禁城,上哪裡去查找一個比鼻煙壺還小的銅件的出處呢?

    旁邊的吳良輔可是心思巧密的奴才,當他第一眼看到此物後,就判斷是宮中的東西。剛才皇帝大發雷霆,他趁著四處收拾殘局的功夫,早已把這景仁宮裡裡外外查驗了遍,心中也有了幾分判斷。於是,他弓起身形、腳步輕移,騰挪到福臨和皇太后面前才跪在地上,尖聲尖氣的說道:「啟稟皇太后、主子!奴才斗膽,不知可否進言?」

    皇太后一臉厭惡,但卻不便發作。畢竟這閹奴當下正是皇帝身邊的紅人,而且總領內十三衙門事務,既然這件事交辦給惜薪司,說句話也是他的分內之事。「起來說話!」皇太后擺了擺手。

    「謝皇太后恩典!」吳良輔又轉向躺在床上的新任康妃叩了個頭,這才站起身來。雖然這康妃早已失寵,卻剛剛晉位,禮數不能少了。而後,小心說道:「剛才曹爾玉既然斷定這物件乃是宮內用度,那諾大的禁城,不如就從這景仁宮查起。」偷眼望去康妃,卻也淡定。其實,佟佳氏聽到此話,心中憤恨不已,卻也無可奈何。

    皇太后也看了看佟佳氏,迎著那一雙淚眼,微微點了點頭,斥責道:「大膽奴才,這康妃住所,豈是你說查驗就能查驗的!」吳良輔急忙再一次跪倒。一旁因不懂滿語而不明所以、只是觀望的弘毅,看到那中年太監來回折騰,又笑出聲來,引得孫氏急忙安撫。

    皇太后看

    了看小孫兒,想了想,又說道:「但此事事關我大清皇子的身家清譽,也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免得奴才臣子生出一些閒言碎語!」這句話的意思,其實就是要康妃放寬心,我老人家要給你們母子二人做主了。「曹爾玉,准你在這宮中各處勘驗,小心辦差!」皇太后吩咐。

    「庶!」曹爾玉叩頭領旨,一邊心中掂量皇太后和吳良輔所說兩個「小心」各自的份量,一邊起身走向身後景仁宮明間的正門,端詳片刻,又將宮中正殿、配殿、後殿甚至幾處耳房的門窗統統看了個遍。在經過康妃床前時,他還躬身一拜。雖然已經落下床幃,可康妃明明看到他眼中的寬慰之色,也是微微點頭,算是答謝,心中自然安穩不少。曹爾玉就這樣溜躂了半晌,這才回到正殿寶座之前,重新跪倒:「回皇太后和主子的話,奴才勘驗完畢。」

    「有何得獲?」福臨搶先問道。

    「回主子,景仁宮內只有正殿明間中幅西側殿門左下角缺失一緊固窗欞的銅件,其餘無缺。」

    福臨聽聞,起身走向不遠處的殿門,果然,曹爾玉所言不虛。跪在曹爾玉身旁的吳良輔,也是面露得色。

    「曹爾玉,快快查校惜薪司檔。去年康妃有了身子,哀家念其有功,不是命人重新修葺佈置過這景仁宮嗎?怎麼仍有殘破之處!」皇太后有些懊惱。

    曹爾玉急忙出去安排一番,不一會兒,就捧著一本卷宗回來稟報:「回稟皇太后,順治十年七月初五日,上諭暫停紫禁城各處宮殿及各項工程。八月十九,因上彰(皇帝表彰)平西王吳三桂平定兩川重鎮之功,以太宗第十二女和碩公主下嫁其長子吳應熊,皇太后乃下懿旨內十三衙門,兩川已定,公主出嫁,恰逢景仁宮佟佳氏幸的隆重,三喜臨門,著由惜薪司修飾景仁宮,按滿洲老家風俗規制景仁宮東暖閣,以備佟主之用。……簿內記載……增補項第三十六件為……正殿明間中幅西側殿門左下角缺緊固窗欞之用銅片一件……九月十五日,烏斯藏闡化王遣使貢於朝,恰景仁宮工程畢……俱已修整停當,奏請皇太后知道。」曹爾玉一邊翻看,一邊挑緊要關鍵處來說,畢竟跪著匯報工作實在不好受。

    這事兒大了!既然原本缺失,重修過後居然還是丟了,於是宮內所有的宮女太監,按照福臨的上諭,挨個被吳良輔單獨詢問,得到的答覆都說是修葺之時確已按上,但未等整個工程完工,那門上新補的銅件就又丟了,查無所獲,奴才們都以為不到半個巴掌大的物件不值得驚動佟貴人,更不敢冒犯皇太后恩典,於是都不約而同熟視無睹、有意隱瞞起來沒有奏報。而湊巧的是,那些休整景仁宮的日子裡,佟佳氏被皇太后恩賜暫居慈寧宮東配殿!那個穩婆,更是在佟佳氏將要臨產之時才第一次入了景仁宮,更無機會從中作梗。

    眾人漸漸確信,這小皇子手握吉物而出,不是人為,而在天賜!後世的記載還繼續寫道:「至上誕降之辰,右持精銅,形若方鼎,生而有之。太皇太后謂之曰:上乃天所庇佑,持鼎而誕,鹹享四海。是時,合宮異香,經時不散。又五色光氣,充溢庭戶,與日並耀。宮人以及內侍,無不見者。咸稱奇瑞雲。」

    其時,惜薪司有維修宮內建築的職責。

    這種請安語言應該是清朝正式方式,那些「給主子請安」、「皇上吉祥」之類的,應該不會存在。因為道吉祥是太監圈裡流行的見面問候語,皇帝、后妃、大臣們絕不會用下層太監之間的問候語去稱呼上位者。

    中人,奄人也。太監貌似在皇上面前說自己,總比閹人好聽一點吧。

    公公是古代對一些有一定地位的太監的尊稱,他們比一般太監地位要高。

    自此以後,「持鼎而誕」的描述就在穿越時空的清朝固定下來了。

    《紅樓夢》中賈寶玉含玉而生的情節就是據此而來,哈哈,y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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