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6章 業餘情聖 文 / 法隨
所謂的影劍魂，其實應該叫做影道人，這才是他自上古四絕劍誕生以來，就一直有的稱謂。
然而活了這麼多年，這還是影道人第一次聽到「這老不死太囂張了，不教訓一下不行」這樣的話，而且還是出自一個煉氣期的小傢伙之口。
更離譜的是，那個溫柔居然點頭了？她點頭了？
如果說那個煉氣小子不清楚魔門的能量，她堂堂一個金丹真人，難道也會不知道嗎？
魔門雖然已經漸漸隱沒，但在這個世界的真正上層圈子裡，這兩個字所代表的威懾力，可從來沒有減弱過。所以影道人習慣了強硬行事，但楚何非要讓他不習慣一下。
他已經猜測到一些事情，知道自家三姐大概也是四絕劍之一，自然不會顧忌什麼。
然而當溫柔真正要出手的時候，影道人還是服軟了。
「慢著！」只見影道人週身的黑霧漸漸消失，露出一個普普通通的黑袍老人模樣，然後掛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諸位，這都是誤會。」
溫柔再次愣了愣，轉頭看了楚何一眼，見後者微微點頭，這才停了動作，退回到楚何身後去。
而葉青則有些尷尬，同時也有些幸災樂禍。他被影道人一句話頂了回去，而影道人卻被兩個愣頭青搞得不得不服軟……只能說這世道確實是橫的怕不要命的。
這個時候，李默然身上的變化已經接近尾聲，長劍劍身已經徹底影化。
楚何瞄了他一眼，倒也沒有放在心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李默然本人的態度已經不太重要了，影道人的首要目的，應該是保住他的性命。
「兩位，李默然既然選擇繼承影絕劍，那就是我魔門新一任的影尊者。兩位此行若非死仇，有什麼要求不妨說出來。」
影道人這會兒倒是低眉順目的了，只是他說這話的時候，注意力一大半落在楚何身上，想來也是知道，此時這個年輕人才是關鍵。
葉青轉過頭來，看向身後的葉幽影等人，葉幽影連忙上前一步道：「我們要那人身上的一把短劍。」
影道人當即一笑，直接替李默然允了下來：「只要不是影絕劍，其他的你盡可拿去。」
他也懶得多問究竟是什麼東西，直接將李默然的須彌袋摘下，向著葉幽影那邊丟了過去。反正只是些煉氣修士的東西，想想也知道不值什麼錢，丟了就丟了唄。
而葉幽影顯然也是類似的心態，從須彌袋裡翻出了一把幽藍的短劍，便沒再動剩下的東西，重新給影道人丟了回去。
從始至終，楚何都沒有說半句話，哪怕明知道影道人是在行分化之策，甚至葉家人在得到想要的東西之後，隨時可能掉轉槍頭對付自己。
影道人見安撫住了一方，也是暗自鬆了口氣，不過接下來仍然不容輕忽。
那個女人乃是上古鳳凰血脈，先天上就克制自己這種半靈存在，動起手來絕對吃虧，要保住李默然的性命更是想都不要想。
當然，若是只有一方的話，自己也並非沒有優勢。因為對方其實也面臨著和自己類似的處境，需要護得那個年輕人周全，而不可能全力以赴。
若要破局……恐怕只能從那個年輕人身上下手。
影道人正要說話，卻聽著身邊一聲悶哼，卻是李默然幽幽轉醒了。一直沒敢說話的陸花清低下身子，卻見李默然腹部傷口已經癒合，長劍正橫放在膝蓋上。
李默然緩緩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陸花清關切的臉，不由心中微微一暖。
然而他很快又注意到緊張的氣氛，便掙扎著站起身來，看到楚何和他身邊的蘇芷蘭等人，雙眼之中已經直欲噴火。
影道人不動聲色地抬手在他身前一按，將他向後壓了一點距離。李默然頓時明白過來，此刻當是還處於危險之中，看向楚何的目光越發冷峻了。
「這位小友，又是有什麼要求？」影道人沒有去問溫柔，而是直接問上了楚何。
楚何無聲地笑了笑，目光掠過影道人的臉，直接落在了李默然身上。影道人察覺到他的眼神，臉色不由再次冷了下來。無可如何，保住李默然的性命是他的底線。
「楚師弟……」趙立剛突然拉了拉楚何的袖子，在他耳邊低聲道。
楚何側過臉來，卻見三人都是欲言又止的神情，但殺人之心顯然已經沒有之前強烈了，看起來他們也明白魔門是個什麼樣子的組織。
「哎……」楚何突然歎了口氣，「其實就算我們遭到魔門的報復，又如何呢？無非是不踏出宗門半步罷了。但是既然三位已經失了爭鬥之心，楚某也就不枉做惡人了。」
聽到前半句話，影道人還繃緊了神經，隨時準備動手，直到後面他才稍稍放鬆了些。
其實楚何說得也沒錯。魔門再勢大，也不可能衝到三大宗門老巢裡殺人，這樣就是完完全全的打臉了。要爭這口氣，付出的代價太大。
對方既然有和解之心，那自然是最好的。
「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辭了。」影道人微微一禮，便打算帶著李默然兩人離開。他也是很有意思的，明明年歲比在場所有人加起來都大，卻偏偏一直口稱在下。
「慢著。」他正要走，楚何卻又開口了。
影道人皺著眉頭轉過身來，楚何不等他出聲，便笑道：「我雖然不要那李默然的性命，但也與
這幾位一樣，想向他討要一件東西。」
一聽這話，影道人便再次笑了起來：「好說，好說。小友想要什麼，儘管開口便是。」
楚何指了指李默然身邊的少女：「我要她。」
「轟！」
又是一道驚雷，映出李默然蒼白的臉。
無論如何，雲天門一行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雖然沒能逼死李默然，但考慮到他有這樣的背景在，或許這本身就只是一些無用功。現在需要考慮的，是來自他的更強大的更深層次的報復。
時間已經是第二天了，楚何靜坐在飛舟上，微笑看著眼前的陸花清，輕聲開口道：「陸姑娘……」
「不要叫我陸姑娘！」少女冷冷地打斷道。
「好吧，小清……」楚何學著她母親的叫法。
陸花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中有氣卻發不出來。之前與楚何幾天的相處下，她對這位楚公子的印象是極好的，甚至在母親讓她來「攀高枝」的時候，她也不曾有過多的抗拒。
現在想來，除了生活所迫之外，未必就沒有幾分情愫。
只是……他為什麼會是試圖暗害李默然的兇手呢？
楚何見她始終別過頭去不說話，心中也有幾分無奈。之前強留陸花清下來，除了噁心一下李默然之外，也有埋下一顆暗子的打算，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用上了。
既然是這樣，就不能讓陸花清與自己貌合神離。
於是楚何輕歎了一口氣：「陸姑娘，我知道這件事你心中有諸多不滿和怨恨，可我對你的心意，卻是真的。」
一聽這話，陸花清便扭過頭來，冷笑一聲道：「心意？你的心意就是指使人害死我母親嗎？」
少女的反問尖銳無比，聲調也高，但楚何卻不驚反喜。只要陸花清肯開口，那就是有溝通的餘地，反正楚何最擅長的就是顛倒黑白。
「陸姑娘，無論你信不信，我敢以道心立誓，絕沒有遣人暗害伯母的性命。」談及死者，楚何臉色突然嚴肅起來，倒是讓陸花清微微一怔。
這個世界和楚何前世的古代還是有些相似的，比如死者為大。所以在談到這方面的時候，人們總是不自覺地肅穆起來。
「那怎麼會……」陸花清還是有些不相信，若說正好在這節骨眼上有仇家來襲，那也未免太巧了點。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全跟你說了。」楚何苦笑著搖搖頭，「我們和幾位好友來此，目的確實是擒殺那李默然。可我們正是要以邪靈草花為餌，將之引出來的，又豈會對伯母下手呢？」
陸花清愣了愣，仔細一想，好像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楚何見有戲，連忙趁熱打鐵道：「就如昨天晚上。伯母身死，我就是把你引到露禪亭，也一樣找不到李默然在哪。若非那女子出現，也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楚何擅長顛倒黑白，是指他善於利用一些看似合理，實則經過改裝、拆分的邏輯，讓人不自覺地陷入一個思維誤區，然後得出他想要對方得出的結果。
這個時候的陸花清，就有些被他繞進去了。
「那殺我母親的人，又會是誰呢？」
楚何想了想，做出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也許真是早年的仇人，也有可能是那幾人。」
陸花清自然是知道他所說的「那幾人」是誰，一時間挑不出什麼問題，只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那你大半夜地引我去露禪亭，又是想做什麼？」
聽到這句話，楚何突然一怔，然後慢慢地站起身來，望著已經隱隱發白的天空，輕歎一聲。
「我是在跟這命運賭一把。我等你一夜，若是一夜之後你沒來，那就一切作罷，不如歸去；若是你來了……我便不顧一切帶你走，誰也別想攔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