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4章 勝負 文 / 法隨
月黑風高殺人夜，哪怕是在無法公然殺人的宗門裡，這個夜晚也透露著不尋常的氣息。
燈火通明的遠洋坊市中，依然聚集著三三兩兩的修士，試圖淘換走一件趁手的法器，或是一枚急需的靈丹。
換了其他兩座坊市，這個時候早已經人氣盡失，尤其是雲邊坊市，很少有修士敢於晚上在那邊交易。畢竟雲邊坊市的混亂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只有遠洋坊市的貨物充足，而且大多數賣家都是來自懸空島外，與買主間沒有買賣之餘的衝突，發生矛盾的情況反而少了。
不過今天在遠洋坊市進出的修士，卻是有著不小的驚訝。因為向來是三天舉辦一次小型拍賣會，從未間斷過的遠洋拍賣行，這次卻突然宣佈取消了。
一些消息靈通的修士放出話來：這是拍賣行的主人下的命令，而拍賣行中的眾人早已經人去樓空。
是的，正是許穎下令，讓拍賣行放棄這次小型拍賣，而將其中的全部人手都抽調出來，趕赴一處戰場。
在遠洋坊市外的不遠處，兩方人馬正在瘋狂地交手，一方是鍾莫離帶著的零星幾人，而另一方則是之前在執法堂外等待著許穎的手下們。
「怎麼回事？我們的人還沒到嗎？」許穎眉頭緊鎖，擋下對手的一枚飛劍偷襲，大聲問道。
許穎在本方陣營的最後面，被三個煉氣後期的修士緊緊包圍著，暫時沒有太大的危險，於是她的話很快得到了周圍人的回答，只是這回答並不讓她感到喜悅。
「小姐，靈符已經燒回去了，但是這邊壓力太大，我看您指望拍賣行裡的人，還不如指望晚晴小姐能快點過來。」
許穎陰沉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壓力太大？對方明明只有一個煉氣後期，另外幾個小魚小蝦更是弱得可以，這你們也好意思說壓力太大？
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認，自己手下這三名煉氣後期，就是被鍾莫離一個人壓著打。那詭異的黑色霧氣，縈繞在他的劍上，讓他看起來猶如墜入魔道的強大修士。
哪怕是通過各種渠道得知了楚何的力量，也知道他在執法堂輕鬆壓下董成漢的光輝事跡，可許穎心中還是感到難以接受。
自己這幾年經營拍賣行，辛苦積攢起來的勢力，在這些人眼裡就是如此不堪一擊嗎？這一刻，許穎突然有些明白了母親跟她說過的一些話。
權勢終究只是小道，唯有自己的力量才是核心。
「晚晴姐姐嗎？」根本插不上手的許穎喃喃自語，心中難免生出幾分不信任。
就算許晚晴過來，他們就能逆轉局勢，打敗眼前這個簡直天下無敵的傢伙？這種實力強大的不是人的變態，有一個就好了，可以別像是大白菜一樣不斷冒出來嗎？
不過許穎注定是要失望的，因為楚何既然通知她，一遇險立即通知許晚晴，就是早已經計算好了時間。
「鍾莫離！納命來！」一道似慢實快的劍光從天而降，飄飄渺渺猶如煙雲，伴隨著它出現的是一聲嬌喝，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鍾莫離抬起頭，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迎著那從天而落的劍光猛地抬手。銀色的劍身上，一道黑色的霧氣瞬間暴漲，生生將許晚晴蓄勢待發的一劍擋了下來。
不過許晚晴的煙雲劍法從來不是靠殺傷力取勝，只見鍾莫離擋過她一劍之後，整個劍身就在不住地顫抖，連帶著將那些黑氣都震散了幾分。
沒有人注意到，在某個無人的角落，一個聲音獨自響起：「這黑氣……有點眼熟啊！」
鍾莫離顯然沒見過這陣勢，而許晚晴則得勢不饒人，一劍得手下一劍立即跟了過去，直取鍾莫離咽喉。後者臉色微變，卻難以控制顫抖不已的雙手，只能抽身急退。
而鍾莫離一退，他身邊那幾個充數的傢伙，自然也紛紛暗自收手，隨時準備後撤。
「晚晴師妹果然好劍法。」鍾莫離見識過了煙雲劍法的威力，卻沒有半點計劃被破壞的惱怒，反而有著幾分欣賞之意。
而這個時候許穎也快步走了過來，對著許晚晴解釋道：「晚晴姐……」
「回去再說。」許晚晴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直接打斷道，「無論如何，這次你破除鍾、黎兩家的陰謀，保住了遠洋坊市，那就是大功一件。」
許穎怔了一下，沒有再說話。她知道，許晚晴肯定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只是太短的時間讓她來不及思考，更猜不透楚何那複雜的計劃。
想到這裡，許穎連忙向著四周望去，卻沒有見到楚何的身影。
許晚晴沒去看許穎的反應，只是冷冷地望著鍾莫離，說道：「帶著你的人，從金雀峰滾出去。雲邊坊市，我們遲早會收回來的。」
換了以前的鍾莫離，恐怕這一刻就已經惱羞成怒了，然而現在他卻只是淡笑：「這次是我們選錯了目標，沒想到金雀峰還出了你這麼個怪胎。能看破我們的計劃，確實不凡。」
許晚晴眉毛微挑，目光更加冷峻幾分。她完全不瞭解什麼計劃，她的到來僅僅是因為收到許穎的求救。
這一切都讓她感到一種難言的壓抑，彷彿置身於別人的掌控之中。
許晚晴正想開口試探幾句，卻又聽鍾莫離笑道：「聽說你和楚何關係不錯？那你替我告訴他一聲，過段時間我們會堂堂正正進駐天極峰，讓他做好準備。」
一直到這個時候，
鍾莫離都沒有意識到，楚何究竟在這場對弈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許晚晴暗自翻了個白眼，心知對方恐怕知道的還沒自己多，再沒多問的興致。
夜色越發深沉起來，鍾莫離見計劃失敗，也懶得繼續墨跡，轉身就想離開，可是一個人影卻擋在了他的面前。於是鍾莫離冷冷一笑：「楚何？我沒去找你，你倒是送上門來了。」
出現在鍾莫離面前的，正是楚何。
「我也是執法堂的副堂主，你說是誰送上門來了？」楚何自然聽到了鍾莫離之前的話，此時也樂得裝糊塗。
鍾莫離臉色微沉，他當然知道楚何是執法堂的一員，但他奇怪的是，楚何竟然沒跟著許白羽等人去雲邊坊市？為了應付自己可能的分兵，他們居然把許晚晴和楚何全部派來了？
「連你都過來了，看來雲邊坊市那邊，黎元浩是贏定了。」鍾莫離話風一轉，就想從這個角度去打擊楚何。
他跟楚何一直不對付，雖然談不上什麼深仇大恨，但此刻雙方立場不同，他言語間自然不會客氣。
「是嗎？」楚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從執法堂跟鍾、黎兩家的實力對比看，雲邊坊市那邊確實是黎元浩一方佔了優勢。可楚何確是一副絲毫不擔心的模樣，像是早有準備。
他的笑容讓鍾莫離有些不舒服，他最討厭別人這種成竹在胸的神色。
「你想留下我？」鍾莫離冷冷地說道。
楚何搖了搖頭：「一刻鐘，一刻鐘之內，你們誰也不能離開這裡。」
鍾莫離什麼話也沒說，身影迅速一陣閃動，從楚何面前一掠而過，黑色的劍氣瞬間襲向他的後腦，而身形卻是已經出現在楚何的身後。
這並非是鍾莫離的速度快到這個地步，而是一種特殊的劍技形成的效果。
選擇一個目標，然後通過某種真氣運行法門，將身形迅速轉移到敵人身後。換了普通對手，恐怕真會傷在鍾莫離這一招之下，可惜楚何是一個沒有死角的人。
鍾莫離的劍意極快的速度刺來，目標正是楚何的後腦，這是常人最難以防禦的地方。
楚何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彷彿完全沒有察覺到鍾莫離的攻擊，可是還沒等後者心中騰起欣喜，一道耀眼的藍色劍光便橫在了他面前。
鍾莫離沒有見識過楚何的御劍術，所以此時他尤為驚訝，對這種古怪的戰鬥方式感到無比彆扭。
「這劍法是誰教你的？你哥哥鍾莫問？」
擋下一擊之後，楚何轉過身去，淡然看著鍾莫離，輕聲笑道。他的現身雖說是為了拖住鍾莫離，不讓他插手雲邊坊市那邊，但也有對他劍法感興趣的一部分原因。
楚何這種高高在上，如同長輩指點晚輩的說話方式，讓鍾莫離感到尤為惱怒。
「我的劍法怎麼來，還輪不到你來管！」鍾莫離陰冷的聲音響起，纏滿黑色劍氣的長劍再次抬起，直取楚何面門。
不過鍾莫離注定不可能是楚何的對手。就好像他正好克制著黎元浩一樣，他的黑色劍氣雖然威力極大，對自然之力也有些壓制，卻偏偏速度不夠快，殺傷範圍不廣。
而對於楚何來說，夠不到他的對手，那就跟活靶子沒什麼兩樣。
所以楚何施施然走回了許晚晴身邊，三把劍輪流攻向鍾莫離，又不斷進行著充能，將他生生困在了原地，半步不得進。
「看來這次是我們贏了。」楚何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是你贏了。」許晚晴轉過頭來，目光幽幽地看著他，「你剛才說的不許離開的人，也包括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