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狡猾 文 / 法隨
如果說之前的突圍戰，楚何兩人還算打得游刃有餘，那麼現在碰上聚集中央的高階鬼兵，戰況就顯得異常慘烈了。
楚何已經不知道身上挨了多少下，琉璃淨衣雖然還沒徹底損壞，但也已經搖搖欲墜，他本人更是被衝擊力震得五臟六腑都快錯位了。
負責開路的楚何都是這副模樣，本來就是上去挨打的許晚晴，此時更是直欲吐血。
一襲素的白衣，早已經被劃成了乞丐裝，若不是生死關頭，或許楚何還會停下腳步，好好欣賞一番這大好****；光滑的玉背上被狠狠砍了一刀，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狹長傷口；渾身上下更是大小傷口不斷，就連楚何看了都有些心驚肉跳。
百忙之中，楚何抽空偷眼看去，卻見許晚晴雖然臉色凝重，眼神卻沒有絲毫波動，就好像那些傷不是落在她身上的一樣。
真是個可怕的女人……前世雖然也多有算計，但依然是個安穩小市民，這一世出道以來，也沒有受過多麼嚴重的傷勢，許晚晴這一身恐怖的傷口落在楚何眼裡，就顯得格外猙獰了。
若不是明知以現在的治療手段，只要不死，這些皮外傷最終都能夠完美解決，楚何都要懷疑眼前之人的性別了。真會有女人對這種事情完全不在乎嗎？
「小心！」
就在楚何微微走神的時候，許晚晴突然輕喝一聲。
側著頭的楚何微微一愣，卻感覺腦後一陣勁風襲來。他瞬間反應過來，毫無義氣地一低頭，直接將攻擊讓給了身後的許晚晴。
許晚晴倒是沒有什麼不滿，這樣的配合兩人已經做過多次，楚何的琉璃淨衣護不住腦袋，許晚晴的那件防護法器卻可以。
那是一條環繞在許晚晴身上的彩色絲帶。絲帶自她後頸上掠出，從腋下穿過，又在一對皓腕上繞出，直將許晚晴襯得猶如九天仙女一般。
這件被楚何私自命名為「彩色混天綾」的法器，屬於性質特殊的防禦法器。它的直接防禦能力不在琉璃淨衣之下，但品級卻絕對達不到高級。
原因很簡單，這「彩色混天綾」的防護方式，並不是像琉璃淨衣那樣的防護全身，而是要主動激發手腕上那兩條絲帶的末端。
這樣一來，對使用者的要求憑空高了許多不說，還基本上不可能防禦來自身後的攻擊。這也是之前許晚晴遇險之時，還要靠楚何去搭救的原因。
然而現在兩人是處於突圍戰之中，遭遇的敵人很大一部分來自眼前，這「混天綾」也就派上用場了。
楚何輕輕一讓，輕而易舉地避開了攻擊，而許晚晴默契地微微抬手，「混天綾」一卷，逕直迎了上去。
「啪！」
清脆的撞擊聲響起，楚何驚訝地回過了頭。他的驚訝並不是沒有理由的，鬼物的襲擊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是發出這樣古怪的撞擊聲，卻是相當少見的情況。
扭頭看去，眼前出現的東西卻讓楚何瞳孔微縮，頭皮發麻。
那是一條漆黑濕滑，長滿倒刺的醜陋觸手！
身為一個二十一世紀新青年，楚何對觸手怪的態度就此路人轉黑了，因為眼前這觸手著實太過噁心，尤其是一回頭發現它就在你眼前的時候。
強壓下情緒，楚何定睛看去，卻發現這觸手是從那通天石柱裡直接冒出來的。
原來自己兩人強行衝擊之下，一眾鬼物確定了自己的目的地後，竟然像是收到了什麼命令一般，漸漸地讓出了一條通道，任由自己兩人過去。
一擊打退了那噁心的觸手，許晚晴當即停下腳步，環視一周，喘著粗氣道：「這石柱恐怕是一個活物，也就是你所說的那個意識體……他在挑釁我們。」
楚何微微一怔，隨即明白過來。隨著周圍鬼兵緩緩退開，楚何隱隱感覺到，那些靈智不高的鬼物似乎是在幸災樂禍，看向自己兩人的眼神都帶著嘲弄。
再聯繫到這石柱中突然冒出的觸手……恐怕結果真是如許晚晴所說，是對方在挑釁。
「這是機會。」楚何深吸了一口氣道。
許晚晴嘴角微微抽搐：「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她指了指兩人原先的目標，也就是那個在不斷縮小的洞口，但現在看來更像是這通天怪物的口腔……或者是其他更加噁心的器官。
論及對於這種事情的忍耐力，楚何絕對在許晚晴之上。之前對那觸手的噁心，不過是本能反應而已，有了心理準備之後，楚何的忍耐力向來是非常可怕的。
「那絕對不是什麼器官，裡面是空的。」楚何一把拉起許晚晴的手臂，強行將她帶了出去，同時口中解釋道，「這東西應該是在孕育什麼，如果我們能進去的話……」
許晚晴頓時眼睛一亮，一把甩開楚何的手：「走！」
無論是出於獵奇還是什麼原因，總之許晚晴終於不再抗拒，楚何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石柱上伸出的觸手一共三條，一前兩後盤旋著。收到命令之後，鬼兵們已經撤到了兩旁看笑話，這也給了楚何兩人從容準備的機會，得以商量對策。
許晚晴顧不上渾身的傷口，盡量讓提著沁水劍的手不要顫抖，輕聲道：「剛才那一擊，它只是試探，而我已經盡全力了。我配合七彩寶綾能擋住一條，乾蘭鐲最多還能動用一次，集中力量應該能定住一條，最後的……」
「交給我吧。」楚何開口，默默地將初陽劍放回了劍鞘之
中，「一次機會就夠了。」
少女詫異地看著他。
「聽說過拔劍術嗎？」
許晚晴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歎道：「不過月餘時間，你的實力恐怕已經不比以前差多少了。」
楚何眼睛微瞇，正要說話，卻見許晚晴突然展顏微笑：「你有什麼秘密，我沒興趣知道。以前，你只是我修行路上的一處紀念，現在……」
「現在我們該走了。」楚何從少女罕見的笑容中掙脫出來，微笑打斷道。
許晚晴怔怔地盯著楚何看了一會兒，臉上笑容不變，忽然轉頭看向了前方，面色漸漸冷峻，口中吐出一個字：「走。」
這是許晚晴第二次說這個字，這次她沒有再猶豫了，而是直接催動遁術，化作一道亮芒，直衝向了那通天石柱。洞口已經只剩下半人大小，不能再等下去了。
三條觸手緩緩展開，猶如一張早已準備就緒的大網，只等著楚何兩人自己一頭撞上去。
左手手腕一抖，那本來已經黯淡的晶瑩玉鐲，竟是再次散發出無盡光彩，比楚何第一次見時還要明亮，瞬間就迎上了左側那條觸手。
「彭！」
無盡光華將三條觸手齊齊定住了一下，隨即一聲輕響，那玉鐲竟是直接爆了開來，一道道佛光四溢而出，生生將那條觸手拖在原地，動彈不得。
至少是高級法器的寶貝說毀就毀，還真是……楚何只能默默感慨，自己還是不夠敗家啊！
「動手！」許晚晴可沒工夫理會楚何在想什麼，她已經第一時間拔劍迎敵，同時口中低喝道。
「混天綾」和沁水劍法的組合，在許晚晴使來頗有一番威勢，甚至楚何都認為，這才是她的最強狀態。按照之前的記憶，如果不靠身上的特殊法器，單純對練的話，原來那位楚四少還真不一定是許晚晴的對手……
難怪許晚晴一直看不起楚四少，敢情人家根本沒把什麼年輕一代第一人放在眼裡。
兵靈化生可以增強武器的爆發力，楚何現在全力一劍，甚至能和煉氣後期的鬼修相持，不會立即落敗。但打架可不是攻擊力強就可以的，又不是大家各自站定，然後你砍一刀我戳一劍。
只見許晚晴袖子微收，「混天綾」兩端同時揚起，一上一下向那觸手抽去。同時右手一抬，沁水劍劃出一道絢麗的軌跡，繞著圈子襲向前方。
同樣學過沁水劍法的楚何，一眼就認出了許晚晴的這一劍。沁水劍訣中少有的、毫無保留的一記殺招，應用了螺旋勁氣極難抵禦的特點，一擊洞穿敵人的腦袋。
「還真是信任我啊……以她現在的修為，強用這一招『倒捲天擎』，怕是再沒有多點動手能力了，若是我擋不住最後一根觸手……」
但是楚何會擋不住嗎？
一直沒有動手，並不是說楚何就在看戲。早在許晚晴出手的那一剎那，他就已經盯上了最後一條觸手。
氣機鎖定，未完全成形的劍意幾乎要透體而出，楚何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到了那觸手之上。拔劍術本來就是很講究蓄勢的劍式，哪裡是拔出來就行這麼簡單。
在兩端「混天綾」的幫助下，許晚晴拼上最後力氣的一劍，終於是將那觸手擋了開來。她來不及欣喜，一面快速前進，一面又扭頭看著身後的戰況。
「噗嗤！」
就在許晚晴回頭的那一瞬間，楚何凝聚到極點的氣息，彷彿找到了一個宣洩口，於是他出劍了，一劍就將那觸手生生斬進了數尺之深！
觸手劇烈地甩動起來，彷彿這一劍讓它感到了巨大的疼痛，然而激烈的動作和無聲的畫面配合，卻給人一種無比詭異的感覺。
精、氣、神高度統一的一劍斬出，楚何顧不得頭暈，連忙催動遁術向前飛去，轉瞬之間就跟上了許晚晴，來到了那洞口之前。
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自萬軍之中穿過，強頂著三條煉氣高階修士級觸手的攻擊，生生衝到了洞穴門口！
此時此刻，就連心性堅毅如許晚晴，臉上都不由露出了一絲疲憊之色，心中的戒備稍稍鬆懈。
「不好！快衝！」
一聲怒喝驚醒了狀態不佳的許晚晴，她愕然轉過頭，卻見楚何正擋在自己身後，而他背後襲來的，卻是一柄巨大的鬼氣戰錘。
煉氣巔峰的鬼兵！
通天石柱最後的殺手鑭！
許晚晴突然全都明白了。什麼讓鬼兵退卻，什麼挑釁，分明是那意識捨不得高階鬼兵，還要防著另外那個神秘人，設下的粗淺計謀。
只是利用這樣的思維誤區，和最簡單的埋伏戰，可偏偏自己和楚何都上當了！
許晚晴沒有機會想更多了，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戰錘落在楚何背上，然後這個男人瞬間噴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自己的白衣，最終整個人無力地掛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