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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7章 好人先告狀 文 / 堂皇的荒唐

    好人先告狀

    姚梵見把大傢伙都惹哭了,便收了歌,與夥計們一一握手,這個禮節很西洋,是姚梵最近剛開始推行的,很多夥計覺得這禮節無尊卑上下,都不太適應,姚梵只能偶爾使用一下。

    接下來姚梵與夥計們串聯好口供,安排好各個班長繼續跟進姚家莊工程,又囑咐李海牛、李君帶人多制大木棍,諸事安排妥當,姚梵便帶了受傷的黃慧生回城。

    回家後姚梵也不耽擱,叫了幾個夥計,用床板抬上黃慧生,自己帶著諸人跑去衙門告狀。

    孫茂從堂後出來,人未到語先至:「姚兄你也太見外,直接來後堂敘話不就……」

    可到入了大堂,孫茂見姚梵半張臉加上滿脖子都是血,衣服上更是血糊糊一片,他嚇得沒落座,直接就迎上來了,把著姚梵的手就焦慮地問:

    「姚兄這是遇上了馬匪?」

    姚梵苦著臉道:「大哥,兄弟我栽了!今兒個我去周家聽堂會,晌午吃完周家的一頓請宴,我便告辭出來,誰知在半道遇見了埋伏,被持刀的蒙面匪類衝過來打傷我十幾個夥計!

    大哥你看,我耳朵都被打破了,這個夥計叫黃慧生,胳膊直接挨了一刀,倘使偏個半寸就砍斷了手筋,那就等於沒了胳膊。說起來,若不是黃慧生在我面前幫我挨了這一刀,我今天怕是見不著大哥了!

    嗚嗚嗚………………」

    一番訴苦之後,姚梵便以袖遮面嚎啕大哭起來,配上他渾身是血的樣子,看著模樣煞是淒慘。

    聽見姚梵開哭,一眾夥計便也在堂上開始乾嚎叫苦,躺在床板上的黃慧生自然也半死不活的鬼叫著,大呼「疼死我啦!青天大老爺給俺們做主啊!疼死我啦!天殺的賊人啊!……」

    黃慧生這一哭,姚梵和夥計們便把衙門大堂當作了靈堂來用,愈發哭喪一般地大聲乾嚎。

    孫茂看看一身是血的姚梵,實在瘆的慌,轉目再看躺在床板上正在鬼叫的黃慧生,看看那血淋淋的衣服和床板,更是腿腳發軟。

    他激動起來,捋著鬍鬚緊張地大喝道:「那些是哪裡來的賊人?姚兄可看仔細了?光天化日之下這般的膽大!不知道王法麼!」

    姚梵聽到這裡立刻停了乾嚎,不等孫茂說下去,立刻咬牙切齒道:「雖然這些人都用布蒙著面,可我心裡明鏡兒似的,在這青島口,我也只得罪過郭繼修,與他人素無瓜葛啊?

    大哥你想,若不是怕人認出,這些人為何蒙面?

    大哥!此事定是那郭繼修帶人幹的!一定是我上回請韋大人找他強行要回蘇三姐,被他切齒記恨在心,這次才趁我離開城內的機會,帶人埋伏行兇!

    大哥你看我的耳朵,這傷口是被一刀掠過留下的,好傢伙!當時就鮮血直流啊!

    我肩上還吃了一棍,大哥你看。」

    說著姚梵就當場解衣,露出肩上烏青的一塊淤血。

    孫茂一聽是郭繼修干的,頓時冷靜下來,只細細察看著姚梵傷口,嘴裡憤憤地罵道:「那郭繼修膽子真也太大!這般下三濫的勾當也使得出!若不是顧忌著他爹還在御史任上,我定要為兄弟重重地辦他!」

    說完,孫茂歎了口氣,無奈地勸道:「好在姚兄只是耳朵掛破了些皮,但只將養些日子,再看不出了。」

    說罷他便岔開話題,對裝出半死不活樣子的黃慧生道:「好一個忠僕!你為你家老爺挨了一刀,這樣的忠義殊為難得。若不是此事牽著本地官紳臉面不宜張揚,我定要上表州里府台衙門,給你討一紙表彰!

    黃姓小子,你放心,有你家姚老爺在,你只管安心在家吃喝養病吧。」

    孫茂又滔滔地對姚梵道:「姚兄可要重重地賞這樣的僕人,這般的忠良家下,如今可難找。」

    姚梵心說蘿蔔還要屎來澆(教)麼?綠豆小官淨整特麼沒用的話糊弄我。

    姚梵本著把罪證落實的精神,開始詳細敘述受伏擊的經過:「……我帶著一眾夥計剛出門,就被郭家這六七十號蒙面匪類圍住了!好傢伙!我一看這情形不好,立刻要跑,誰知他們不但帶著棍,居然還有刀,我一看跑不了,便帶著下人衝進去,想要搶了棍棒打出去逃走,一番亂戰之下,我的夥計們個個身上吃了棍棒。

    俗話說得好,泥人還有個土性子,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我和夥計們當時都紅了眼,衝進去搶來棍棒,便是一通亂打。我當時就想,我一定要瞅準了那些蒙面人的頭領狠打。

    正所謂背水一戰,總要至於死地而後生,一番毆鬥之下,居然叫我們反敗為勝,把郭家的烏合之眾打得落荒而逃!這下我算是明白,為啥郭家搶水打不過藍家了,原來都是些花架子,就算帶了些單刀,也不過是銀樣蠟槍頭罷了。」

    姚梵說完,孫茂喜道:「我早見姚兄身材高大,沒想到身手也這般了得。既然姚兄沒吃虧,還打贏了,那就好啊!正是老天有眼,郭繼修這頑徒難呈凶狂!」

    姚梵眼珠子一轉,小聲道:「不過當時情形實在太亂,我若下手不狠,定要被打死。所以我衝進去搶了棍子後,也只是發了狠的一通拚命亂打罷了,後來我聽我傢伙計們回憶說,我打得那一個領頭的蒙面人手腳都斷了。」

    孫茂聽姚梵說話條理分明、絲絲入扣,前後經過說的分毫不差,哪像是回憶,倒像是背出

    來一般,說到最後,更是話中有話、意有所指。

    孫茂立刻覺得這事裡有些腌臢,警覺地豎起了耳朵。

    姚梵可不在乎孫茂有多精明,他從袖袋裡掏出兩張疊成豆腐乾的五千兩銀票,一共一萬兩塞給孫茂道:

    「大哥你想,既然我打傷了人,總要防著人家反咬對吧?」

    孫茂見了銀票,心知事裡有鬼,便熟練地用二指將銀票夾住塞進袖袋,一言不發的看著姚梵,準備聽聽,這孫子究竟要放什麼ど蛾子?

    姚梵見孫茂收了銀票,便附耳過去,嘰嘰咕咕的說了一通。

    孫茂一聽就明白了三分,再一想剛才姚梵放的狗臭屁,心裡頓時猜出了個七八分。

    「這小子,忒他媽壞!」孫茂暗自腹謗了一句。

    「我知道了,這事情既然出在本官所理地界上,本官理應放榜緝捕凶頑,還姚兄一個公道。只是這些匪類既然都蒙著面,本官總不能畫榜通緝一個臉上蒙布的東西吧?

    不過這干沒王法的東西既然作亂,本官豈能不管!此案我便受理了,待我寫個行上交州府,總教所有人知道,你被一夥匪徒襲擊了便是,那匪首被你打斷手腳,我自然會寫在呈子上,叫州府諸衙門知道鑒別提防。」

    姚梵見目的得逞,笑道:「要說還是大哥有辦法,如此一來,那匪首必然不敢反咬我。」

    孫茂心說你丫忒壞,少跟我在這裡扯淡,要不是看在銀子的份上,老子才不管這閒事。

    於是姚梵作揖禮別孫茂,依舊讓夥計們抬著床板,把正在兢兢業業嗷嗷喊疼的黃慧生搬出了衙門,逕直回家。

    孫茂送走姚梵,回到後堂拆開銀票一看,見是兩張五千兩的恆利票子,居然是一萬兩之多。孫茂立刻會意,知道姚梵下了血本,指望著他把這案子做成鐵證。便趕緊收起銀票,親自研墨……

    姚梵一回家就吩咐三姐道:「三姐,你幫我收拾下行李,我明天要動身去濟南府。」

    剛才姚梵剛剛帶著夥計到家時,三姐就已經聽賀世成告訴,說姚梵帶著夥計們打了一架,如今見姚梵從衙門回來後就說要去濟南府,以為他要逃跑,慌忙道:「大哥,我與你一起跑。」

    姚梵奇怪的望著三姐,總算想明白這話原由,笑道:「跑什麼?我是要堂堂正正的去拜見山東巡撫大人。前日羅冠群和王傳年托人帶信回來,我落籍泰安的事情已經有了著落,我這一趟出門,先去泰安花銀子落籍,再北上濟南府見見山東頭號大官丁寶楨。」

    三姐這才明白過來姚梵的意思:「山東巡撫大人也是想見就見得嗎?大哥你要小心,這些大官都有如豺狼一般,一個不留神,他們便要吃人的。」

    姚梵伸出手摸摸三姐的腦袋,用拇指撥弄了一下三姐前額下剪得齊刷刷黑亮亮的劉海,笑道:「你見過豺狼吃人,可見過豺狼吃豺狼的麼?」

    三姐被姚梵這一摸腦袋,臉兒頓時紅撲撲的,她烏溜溜的大眼睛一轉道:「倘若那豺狼餓極了,吃自己人也是有的。」

    姚梵縮回手笑道:「你說的有道理,可我此去卻是要餵飽他們,自然不會被反噬。」

    說罷姚梵便開始收拾自己的行囊,三姐連忙上來相幫,把她最近為姚梵縫製的衣物一件件整齊的疊起來捲裹好,放進包袱裡。

    話說賀萬年應邀到周家堂會打了一頭之後,便回了青島口,剛回來就被姚梵派去的賀世成找了過來。

    「萬年兄,快請坐。」姚梵見賀萬年趕到,示意賀萬年坐下,然後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幹下的事告訴與他知曉。

    賀萬年聽罷不信,慌忙抬手擦了一把額上的汗珠,搖頭道:「這天熱成這樣,姚兄還有心情開玩笑,你莫要揣測我的心意,我既然說與你共進退,自然是支持你的,但你可千萬別這麼玩兒。」

    姚梵扭扭捏捏地坐在炕沿上,笑瞇瞇地看著賀萬年。

    賀萬年一看姚梵這個表情,頓時呆住了,雙手緊握椅子扶手,大駭道:「姚兄!你真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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