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丁寶楨 文 / 堂皇的荒唐
丁寶楨
姚梵雙手放在大腿上,筆直的坐著。他仰頭將一雙滿負大志的眼睛投向敞開著的窗外,窗欞上新掛的一束艾草已經被風乾了,被吹得發出簌簌的聲音。
他想了一會兒,緩緩把臉轉向賀萬年,說道:「自古民不與官鬥,郭家既然要坑我,必然是要靠官員來辦我。這四大家族雖然都是豪紳,可我又怎麼能指望他們為了我一個外來戶,與我齊心合力對付官員。」
賀萬年歪著頭困惑的道:「姚兄的意思?」
「大腿要撿粗的抱,大樹要選粗的靠。我們做生意的人,這腰桿子要想硬就要有大靠山。如果連小小一個青島都罩不住,將來我們的生意要貨通天下,還不知會遇上多少麻煩。」
賀萬年疑惑道:「那依著早帆兄的意思,我們當去打通即墨縣令趙署年的關係?早帆兄可知那趙署年和郭家老太爺可是有著一層師生情分啊!」
姚梵輕蔑的道:「區區一縣令,能保我三百里無事乎?」
「姚兄意思是,要去鑽營那萊州府府台陳盛陳大人?」
「小小府台,上不能通省,下不能行縣,不過是個蠢台階。可保我三千里無事乎?」
賀萬年驚訝的嘴也合不攏了,磕磕巴巴的道:「姚兄可是想要設法巴結山東巡撫丁寶楨丁大人?」
姚梵淡淡一笑道:「我聽說丁寶楨那老東西眼下正在籌辦山東機器局,倒是個有識之士。此人進士出身,又當過翰林院庶吉士,官場本錢硬的很,加之他又先後彈壓過黑旗軍起義和捻匪之亂,深得朝廷器重。如今他又在濟南辦了尚志書院,得了儒生們的擁戴,博了清名,可謂是軍政兩界的紅人,在朝廷和民間都有很好的名望。況且他官聲也素來還好,聽說是個清廉的官員,我想先投靠他,在山東立住腳再說。」
賀萬年大奇,心說這姚梵好厲害!不知縣令是誰!不知知府是誰!偏偏對一省巡撫瞭解的如此深入!這是通天的志向啊!而且聽他口氣,彷彿對巡撫這樣大的官也並不是太看重,頗有些把山東巡撫當成個墊腳石的意味,那他的本意豈不是打算將來巴結直隸總督李鴻章不成?
姚梵彷彿看透了賀萬年的心思,淡淡說了一句。
「不錯,將來我們必然要投靠李鴻章才能立足於天下,如此一來生意才能做的安穩。」
賀萬年被姚梵一語道破心中所想,駭然看著姚梵,心中如驚濤巨浪湧起一般不能平復。
「原來他是這般的設想,好厲害的人物!」
賀萬年被姚梵的大話說撐著了,張著口呆坐半晌,才壓下心中的吃驚和敬佩,嚥了口唾沫道:「姚兄的設想當然好,可是我等小民,怎麼才能巴結的上呢?眼下莫說李鴻章,便是那丁寶楨,我們現在也沒個門路去疏通啊?」
姚梵那嬰兒般無邪的臉上浮起一絲天真的笑意,心想,就是那李鴻章,我也沒放在眼裡,區區一個拚命當官的裱糊匠,我要是投靠了,反而毀了這個國家的未來。
但是姚梵嘴上卻敷衍道:「投其所好罷了。」
賀萬年心中一凜,道:「願聞其詳。」
姚梵以手掩口打個哈欠,露出一副憊懶的樣兒道:「我還沒想好。」
賀萬年之前聽得有些呆了,這下反應過來後,不由心中腹謗:「好傢伙!你還沒想好?那你說些不切實際的玩意兒幹啥?這還不如我的計劃嘛!想想也是,你所謂投其所好,無非就是砸銀子罷了。」
賀萬年苦勸道:「姚兄,既然你還沒想好,不如暫且依著我的辦法,先和那周黃藍楊四家結交一番如何?」
姚梵也苦著臉與他相對,擺出一副傷腦筋的表情道:「也好,眼下先照你的辦法作吧。」
賀萬年暗暗歎口氣,心說姚梵你可真夠大爺的,我幫你出主意,就跟我求著你一般,須知這是為你好啊。
「早帆兄,我是這樣打算的,我和你一起給這周、黃、藍、楊每家送上五百兩銀子做見贄,以此為台階,今後你便與他們四家開始人情往來。和這四家有了瓜葛之後,等於和這四家在山東官場上的勢力有了聯繫,一旦郭家要對你動手,姚兄也有門路可以使上銀子不是?
姚兄,五百兩銀子可不算少了,有了這份人情在,今後這四家凡有大小隨禮、相互走動宴請、必然都會叫上早帆兄,一來二去的,情分自然也就處出來了,姚兄你看如何?」
姚梵漫不經心的道:「嗯,除了銀子外,再給每家送上兩隻手錶,二十塊肥皂,兩錠花布。銀子就從公中出,其他東西都算我的。」
「這怎麼行!我既已決定與早帆兄同進退!自然是要同聲共氣的,我看這禮一概都要從公中出。」
姚梵也不推辭:「也好,我要是與你謙讓,反倒生分了。」
「自當如此!」賀萬年起身作揖。
賀萬年走後,姚梵立刻招來羅冠群囑咐:「冠群,我現在就要出門,這家就交給你和三姐了。我大概一旬後回來,這段時間你代表我跟賀萬年一起去周、黃、藍、楊四大家拜訪,務必恭敬,爭取四家對我們的支持。」
「東家現在出門?這都快天黑了啊,不如明日一早,我叫賀世成趕車送東家。」
「不必了,我和海船約好了見面時間地點,此事機密,你萬萬不可傳出去。」
羅冠群聽這話顯然是姚梵把他當成了自己人,心頭一熱,連忙一揖到地。
「冠群絕不敢吐露半字。」
「嗯,我相信你。冠群,為了三姐,我和郭家結下了樑子,所以必須好生結交其餘四家,此事具體的操作上,你聽賀掌櫃的吩咐便是。」
「冠群明白了。」
「三姐的傷勢要好生的治療,這些日子你多費心,盯緊那個醫生劉義光,現在你去叫世成把車子趕出來。」
「東家放心,我一定好好伺候姨太太。」
姚梵皺了皺眉,卻懶得糾正羅冠群的稱謂。
姚梵拎著沉甸甸的黃金鑽進車籠裡,拉下前面的竹簾,對趕車的賀世成道:「去天後宮,把車趕得快點。」
賀世成忙跳上車架,屁股坐穩,在空中劃了個響鞭,馬車轱轆吱吱作響地轉動起來。
「世成,這馬車是你二叔的吧?回頭咱們自己買一輛,你說這得多少銀子?」姚梵抱著懷裡的一匣黃金,與賀世成閒聊。
「回東家的話,這車子價錢要看新舊和做工,若是舊車,三兩銀子也就能到手了。不過東家您這樣有身份的,自然是要上好的才配得上。咱青島口要論造車,那得說周記車馬行,他家車子用的是上好的老榆木造成,說是還反覆浸了桐油,不怕雨淋,一輛大約摸六兩銀子。東家去布莊叫人配上靠墊、褥子、葦席、布簾,我合計著統共加起來不超過八兩銀子。」
姚梵立刻吃驚了起來,心說原來物價這樣便宜,我給夥計們開的薪水真的是夠高的了,賀世成一個月的工錢,就夠買一輛車還多了。
「那拉車的馬要多少錢一匹?」姚梵不動聲色的問道。
「回東家的話,那劣馬、老馬十兩銀子便可買一匹,一般二三年齒齡的成馬,總要三四十兩銀子。至於那上好的馬,用來拉車便可惜了了,都是拿來騎乘的,仔細分辨好壞,從七八十兩到一二百兩都有。不過好馬吃精料,豆餅、麥麩、乾草加起來一天要十幾斤,平日就是不幹活也耗錢的厲害,再怎麼省,一日總要吃個二三十,那劣馬老馬也是如此,吃不得青料,否則便拉稀腿軟,還不如騾子和驢好養活、能吃苦。」
被賀世成這麼一解釋,姚梵算明白了,說道:「原來如此,回頭世成你回去就找羅冠群支銀子,去買輛上好的馬車和上好的馬回來,車馬上所有該配的都給我一概配齊。到時候把這輛接來的車收拾乾淨,馬也喂肥,還給你二爺。」
「是,東家!」賀世成的聲音顯的格外興奮。
「不過東家,咱這店舖沒有馬房,平日裡二叔這車也就是停在店舖邊上,就在夾巷裡之前住的人家搭的草棚裡,老馬舊車,倒也罷了,若是新車好馬,可不方便。還有,咱大清國車馬進城都是要上稅領車馬牌的,這個錢一年下來也總要一兩銀子。」
姚梵見賀世成考慮的細緻,讚賞的道:「你說得好,咱老用店舖邊上的車馬巷確實不方便,馬糞積在裡面也實在太髒。回去告訴你二叔再給我尋一處大宅子,要那種七八個院子的。」
「東家真大手筆。」賀世成讚道。
馬車一路晃悠,二人一路聊天,便來到了天後宮門前。
賀世成發問道:「東家,這麼晚了,您來天後宮燒香嗎?那道士都已經關了門了,我去與您打門。」
「不用,世成你可以回去了,我與人約了在此見面,你呆在此處多有不便。」姚梵跳下馬說道。
賀世成一聽姚梵這樣講,忙給姚梵鞠了一躬,道聲別,趕著馬車便離開了。
姚梵抱著沉甸甸的黃金匣子鑽進天後宮邊上樹林,他事先踩過地形,知道這裡在2011是塊空地。啟動血祭之後,姚梵便回到了自己所屬的21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