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五章 你太自私了 文 / 君弄雪
既然已經定下對疊紅的處罰，那麼，夕風和胤楚少不得要談談仙魔兩族的事。即使一時半會無法做最後定論，有些事情也該在此刻達成協議，以免日後再生事端。
琉鸞終究年紀輕，不是上古時代的人。所以有些事情，她完全沒有插嘴的餘地。反正她只要結果就好，乾脆就不聽了，很識趣的退出寢殿。
推開殿門走出來，正好看到疊紅坐在欄杆上，半倚著柱子，目不轉睛盯著天邊的夕陽。
「原來，魔宮的天竟是這樣紅。」疊紅似乎是發現了她，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魔宮的天一直很紅，只是你沒有發現而已。」琉鸞走到她身邊，雙手杵著欄杆跳上去坐著。
疊紅笑著低下頭，「從前心裡只有他，只有你，錯過了很多美好的東西。」
琉鸞擺擺手，「你心裡有他就夠了，可別有我，我實在是擔當不起啊。」自從疊紅心裡有了她，陸陸續續將她算計得生不如死。過去的也就過去了，但若要再來一次，她實在沒那個能力去承受。
疊紅嘲諷一笑，「怎麼，你就這點能耐？就那麼怕我？」
琉鸞轉過頭，明媚的大眼睛目不轉睛盯著她，「疊紅，我不需要怕你什麼。」
疊紅挑眉，「這個世上，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他。」
「可是，你的愛太自私了。」
「難道你就不自私嗎？」
琉鸞似笑非笑，眼睛裡帶著一絲得意，「不得不說姮女把我教的很好，我不敢自詡深明大義，但有所為有所不為。我能為他做的，你不能。我可以放下的，你不可以。所以，你輸了。」
「你未免也太自信了。」
「你以為做他的夫人容易嗎？既然身在其位，就要懂得放棄，懂得犧牲，懂得退讓。既然他是頂天立地的英雄，那麼，我也只能默默做他背後的女人。」
琉鸞的侃侃而談正好戳中了她的痛處，疊紅頓時惱羞成怒，「本公主比你懂。」
「比我懂？那你還跟他對著幹？」最後鬧的兩敗俱傷，死傷無數，就是她所謂的『懂』嗎？如果是她站在疊紅的立場上，一定會努力修身養性，努力博得美名，並積極周全仙魔之間的敵對關係。不使他為難，也不使自己為難。
疊紅的心一沉，沉痛地閉上眼，「我只是……走錯了路。」或許是她個性使然吧，一念之差走上了不歸路，最終傷人又傷己。
琉鸞咂咂嘴，「疊紅，雖然你很壞，我到現在都很討厭你。但能如此無怨無悔的愛一個人，我也挺感動的。」
疊紅冷冷斜睨她一眼，「你做不到。」
琉鸞點點頭，「是，我做不到你這樣。但是，我也不會做你這樣的人。疊紅你記住，你固然可憐，但不是以愛為名就可以肆無忌憚傷害那些無辜的人。」
「你教訓我？」疊紅驀地瞇起眼，眼底漸漸結起一層寒冰。
琉鸞高傲地抬起下巴，「我就教訓你了怎麼樣？你自己做錯事害人害己，還不許我說幾句嗎？」
「賤人……」疊紅抬起手，一巴掌打過去。
琉鸞穩穩當當捏住她的手腕，「疊紅，既然你希望我一視同仁善待魔族，那麼，也請你視眾生為平等，善待每一個出現在你面前的人。動不動打人，你以為你是上帝啊？」
疊紅掙扎著想收回自己的手，「你以為你真的贏了嗎？不要得意的太早。」
琉鸞死死捏住她的手腕，皮笑肉不笑，「疊紅，這個世上沒有永遠的贏家，也沒有永遠的輸家。我現在贏了你，並不代表真的贏了。可是，琉鸞做人無愧於心，明大理曉大義，所以琉鸞相信，無論是將來還是現在，都能穩穩當當守住自己的幸福。」
疊紅使勁抽回自己的手，才發現已經被捏紅了一圈，怒氣沖沖瞪著她，「但願如此。」
琉鸞很滿意地盯著她腕上的痕跡，「因為曾經失去過，所以我明白，愛情是需要好好去經營的，更明白做他的君後是要犧牲的。你放心，事情輕重我心裡清楚。在未來的日子裡，我們倆一定能夫唱婦隨，相守一生。」
疊紅也有在她面前吃癟的時候，真是痛快。
「你是在炫耀嗎？」
琉鸞笑著搖搖頭，「我不是在炫耀，我只是可憐你，同情你。所以告訴你，愛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更不是可以算計的。既然愛了，就要好好經營，做出適當的犧牲。」
「難道我犧牲的還不夠多嗎？」她堂堂魔族公主，恨不得連尊嚴都放棄了。
琉鸞笑著低下頭，「你是不是一直覺得，以你公主之尊為他犧牲了那麼多，無論如何也應該得到回報？」
「難道不是嗎？」
「你別忘了，我也是鳳族的公主。可是，我從來沒有覺得他應該給我些什麼。既然愛一個人，所有犧牲都是心甘情願的，不計代價的。」琉鸞搖搖頭歎口氣，「疊紅，知道你究竟輸在哪嗎？雖然你的愛很沉重，但你求的也很沉重。我相信你是真的愛他愛到無可救藥，但歸根結底一句話，你還是太自私了。」
「你少說風涼話，當年他犧牲了你，你不也刻骨銘心恨過嗎？」
琉鸞無所謂聳聳肩，「那時候年輕氣盛，現在想明白了。我實話告訴你，如果再來一次，我絕對會心甘情願的鎮守天地之極。而且，不要他以後都念著我，記著我。我要他徹底忘了我，去找一個好女子陪他開開心心度過每一天。」
疊紅一怔，「也就是說，你可以為他的幸福而犧牲自己？」
琉鸞笑著頷首，「疊紅，不要再說你比我更愛他，有些事情，我可以輕而易舉做到，但你永遠做不到。因為你太自私。所求太多。」
「自私嗎？」疊紅垂下眼，喃喃自語。
「你向來只想著得到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感受。其實真正愛一個人，是要看著他平安快樂，而不是一定要得到。」這就是她和疊紅最大的不同之處，所以她贏了。
疊紅嘲諷一笑，「琉鸞，你真夠狠的。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往我傷口上撒鹽。」
「疊紅，你愛了他一生是不爭的事實。但是，你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以自己的想法去愛。我真的敬佩你，不想看著你糊塗一世。」琉鸞承認自己說這些話存了報復的心理，但，也是真心的想給她提個醒。
執著十幾萬年，卻稀里糊塗的結束，實在是太殘忍了。
「我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什麼事情都是你一廂情願的，無論是好意還惡意，都是你以為的，你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他的想法和處境。」琉鸞頓了頓歎口氣，「或許，是考慮過的吧。不過很可惜，你終究是太自私了，也太貪心了。情之一字，不捨哪有得？」
疊紅轉過臉，死死盯著她，「琉鸞，我自認比你更愛他，但是，你能做到的，我做不到。所以，我真的輸了。」
琉鸞抬起手拍拍她的肩，「疊紅，沒人敢說你不愛。」
「他是你的了。」疊紅大睜著眼睛，淚水不由自主溢滿眼眶，「即使我愛到瘋狂，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琉鸞點點頭，「他是我的，不過你放心，他一輩子都忘不了你。」
疊紅抬起雙手摀住臉，哽咽著道，「好好照顧他，好好愛他。否則，我就算灰飛煙滅也怨氣不消，時時刻刻著詛咒你。」
「你放心，我會的。」
疊紅慢慢放開手，纖纖十指上沾滿了淚水，「要怎麼處置我？千刀萬剮還是五雷轟頂？」
「都不是。」
疊紅淚流滿面笑起來，「無所謂，事到如今，一切都無所謂了。難得疊紅的死能實現哥哥的願望，能換來仙魔兩族的和平，也算死得其所了。」
琉鸞拿出一條手絹，幫她擦擦臉上的淚水，「他們倆應該談得差不多了，進去吧。」
「進去？受死嗎？」疊紅的笑容越發明媚，微微有些刺眼。
琉鸞不露痕跡地別開臉，「去了你就知道了。」
疊紅笑著站起身，從容地走進寢殿，「琉鸞，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跟你爭了。」兩扇石門緩緩合上，將艷麗如火的背影漸漸變得模糊。
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琉鸞微微笑起來，「疊紅，從今以後，不要再愛了。」
寢殿之內的夕風和胤楚完全沒想到疊紅這麼快進來，正為一件小事爭得面紅耳赤，劍拔弩張，恨不得要打起來。
疊紅早就習慣了他們這個樣子，從容地走到夕風面前跪下，「疊紅大徹大悟，了無遺憾，任憑帝君處罰。」
夕風下意識看胤楚一眼，「你說話算數？」
「哼，本君說話一向算數，只有你這個卑鄙小人才會言而無信。」
夕風翻翻白眼，「胤楚，你到底要不要和談？」
胤楚瞥疊紅一眼，無奈歎口氣，「得得，本君一言九鼎，只希望你也一言九鼎，動手吧。」
疊紅慢慢閉上眼，任由淚水滑落，「哥，疊紅這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你。為了我，好好照顧自己。」
胤楚也閉上眼，「我會的，你放心。」
「動手吧。」疊紅流著淚揚起脖子，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疊紅，我會記得你的。」夕風將雙手放到她天靈蓋上方，掌下漸漸浮現出兩道紫氣。隨著他手腕的揮動，紫氣一點一點滲進她的身體，幾縷鮮紅慢慢飄出來，在他掌下盤旋。
疊紅痛苦地閉著眼睛，鮮紅的指甲一寸一寸扎進掌心。
胤楚見狀，一掌按在她天靈蓋處，將紅光全部壓回去。
兩股真氣相撞，夕風的胳膊忍不住抖了一下，「胤楚，你有毛病是不是？這時候添什麼亂？」
胤楚手掌使勁往下一壓，咬著牙說，「重華，一個人如果沒有記憶，就等於沒有過去。既然你已經網開一面，不如不要抽去她的記憶，封印即可。日後能不能想起，端看天意。」
「……」
胤楚使出全身力氣，額頭上漸漸冒出汗珠，「重華，在過去的十幾萬年裡。疊紅心裡只有你。可是，她也有親人，也有朋友。好不容易大徹大悟放下你，你忍心讓她的從前變成一片空白嗎？她已經錯過太多了，不要如此殘忍。」
夕風一下子閉上眼，無力的仰天長歎，「罷了罷了，若疊紅以後繼續興風作浪，便是天意如此該有此劫。」
胤楚鬆了一口氣，「多謝。」
夕風手腕一轉，一掌拍在她的天靈蓋上，「記憶留給她，但一定要封印。」一道紫氣在疊紅身邊炸開，震得旁邊的陳設東倒西歪散落在地。待一切平靜下來，她的眉心平白多了一顆紫色美人痣。嫣紅的牡丹點著一縷花心，煞是好看。
疊紅慢慢睜開眼，看看胤楚，又看看夕風，困惑地問，「你們是誰？」淚水未乾的大眼睛帶著三分迷濛，三分純真，三分無邪，乾淨得像一張白紙。
胤楚微微一笑，「我叫胤楚，是你的哥哥。」
疊紅更困惑了，「那我誰啊？」
「你啊，你是疊紅。」
「哦。」疊紅看向夕風，好奇的問，「那你又是誰啊？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對了，這是什麼地方？」
胤楚憐惜地揉揉她的頭髮，溫和笑道，「此事說來話長，以後慢慢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