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四章 情深意重 文 / 君弄雪
夕風回到胤楚的寢宮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夕陽西下，越發照得天邊雲霞鮮紅如血。
琉鸞握著瑩白的白瓷杯，斜靠在椅子上和胤楚閒聊。朦朦朧朧的紅光映著一身紅衣，濃烈如火。
夕風推開門走進去，胤楚放下茶盞看他一眼，「疊紅跟你說什麼了？」
他看了一眼沒有理會，逕自走到琉鸞面前，輕輕握住她的手，「你穿白衣很好看吶，以後不要穿紅衣了好不好？」
如此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琉鸞不禁皺眉，「為什麼啊？」
夕風苦笑，「我記得你總是穿白衣的，大約是受疊紅影響才喜歡紅色的吧？以後都別穿了行麼？」從前一直當疊紅不存在，只要她別興風作浪，他完全不在意。可是現在，對她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是同情，又好像是憐惜，似乎還有一些若有若無的愧疚，實在是很複雜的情緒。
看到她一身紅衣，他難免會想起疊紅，想起她做的傻事，心裡很不是滋味。既然她自己也不喜歡，不如不穿。
琉鸞微笑著低下頭，「我是火鳳啊，紅色才是我的象徵。」
「可是……你從前不是總穿白衣的嗎？」記得從前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一身白衣，瑩白的配飾，飄渺如雲。
「你看過我的衣櫃沒有？你怎麼就那麼肯定我不喜歡穿紅衣？」她的櫃子裡全是紅色的華服，只是平常不穿而已。
「額……」
「鳳族的公主是聖潔高貴的，所以要穿聖潔的白色，明白麼？」她的羽毛天生就是金紅色，自然也喜歡金紅色。平時穿白衣，那是從小被教出來了。所以涅槃之後愛紅，還真不是受疊紅影響，只是回歸本質。
「額……」
琉鸞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怎麼？疊紅喜歡穿紅我就不能穿麼？」她什麼時候要給疊紅讓道了？真是莫名其妙。
夕風頓時一臉正直的搖頭，斬釘截鐵的說，「你當我沒說。」既然是真心喜歡，那也不能勉強。
琉鸞白他一眼，「跟疊紅談的怎麼樣？」談完之後回來讓她別穿紅衣，他們到底說了什麼？
「沒什麼。」疊紅昂首挺胸，高貴優地走進來。
「哦……」琉鸞看她換了一身衣服，眉心的牡丹又像是夕風的手筆，明顯的不高興了。終究是個女人，再怎麼明理也改不了吃醋的毛病。
疊紅看出她不高興，卻也不在意，緩緩走到她面前跪下，「疊紅自知罪孽深重，天理難容，君後娘娘要殺要剮疊紅無話可說。求娘娘以己度人，念我魔族不易，善待魔族中人。」
琉鸞做夢也沒有想到，她最大的死對頭，不可一世的疊紅公主，居然也有向她下跪的一天。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應。
「求娘娘向天帝陛下進言，善待魔族。」疊紅難得低聲下氣，「我的所作所為與魔族無關，若娘娘心裡有怨，盡可將疊紅千刀萬剮。但魔族多有善良無辜之輩，娘娘也曾遭人欺辱，應該能明白他們的難處。」
琉鸞點點頭，「是啊，我能明白。所以你放心，我一定會向天帝陛下進言，善待魔族。況且在我們七宿心裡眾生平等，無論誰成為天帝，都會善待蒼生。」
疊紅抬起頭，凌厲地直視著她的目光，「琉鸞，我不後悔害你，也不後悔愛他。縱使你覺得我無可救藥，我也要繼續執著下去。對他好一點吧，否則，難免不會有第二個疊紅來搶。」
琉鸞絲毫不畏懼，笑吟吟眨眨眼，「在我出現之前，你曾經有絕好的機會。可惜，你放棄了。我上一次轉世的時候聽過一句話，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既然你自己把機會拱手相讓，又能怪得了誰呢？」
疊紅仰著脖子，深深吸口氣，「疊紅只是太傻，走錯了路子，否則，即使我死也輪不到你。」
琉鸞還是繼續笑，「所以說緣分，有緣還得有分才可以。疊紅公主你跟他有緣卻無分，注定不能在一起。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疊紅確實可憐，但作惡多端是不爭的事實。她同情她，卻不會輕易放過她。
疊紅笑著頷首，「那你就好好愛他，好好照顧他，否則，一定會有人來跟你搶的。」
「你就放心吧，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搶得過本宮。」
「你最好說到做到，言出必行。他是世間舉世無雙的好男兒，你不珍惜自有人珍惜。」
琉鸞皮笑肉不笑，「你放心，我們倆一定會舉案齊眉，白頭偕老，兒孫滿堂。」
「但願如此。」疊紅的笑容曖昧不明，像是欣慰又像是嘲諷。
「疊紅，你到底想幹什麼？」胤楚冷眼看了半天，總覺得疊紅今天怪怪的。
疊紅微微一笑，「哥，你的願望很快就可以成真了。」
胤楚一驚，斬釘截鐵的說，「不，我魔族何時怕過那幫子神仙？即使永不言和又如何？你沒必要如此。」
「疊紅心裡清楚，那是你最大的心願，也是魔族中人的心願。疊紅作惡多端，連累了那麼多人。如果能在臨死之前為你們做點什麼贖罪，也算死得其所。」
胤楚一下子火了，怒氣沖沖看向夕風，「你說的什麼傻話？我最大的心願是你平平安安，我們兄妹一家團聚。只要有我胤楚一天，絕不允許任何人傷你分毫。」
夕風也火了，「你看我幹什麼？難不成是本君逼她的？」
胤楚冷笑，一臉不屑，「若不是疊紅喜歡你，又怎會對你言聽計從？哼，你也就只能傷害真心愛你的人。」
夕風不由自主地皺眉，「胤楚，你想打架是不是？」
胤楚趕緊挽挽袖子，怒氣沖沖湊過去，「來啊，我怕你不成？」
「老子打死你。」夕風一拳打過去。
胤楚一聲慘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摀住左眼，「啊，你偷襲。」
「老子正在氣頭上，別惹我。」夕風也挽挽袖子，拎起胤楚的衣襟。
胤楚自然也不甘示弱，立刻回敬他一拳，「你他娘的逼老子親妹妹去死還好意思說自己在氣頭上？該氣的是我吧？」
夕風將他按在地上，一陣拳打腳踢，「那是你妹自己作惡多端，活該。」
胤楚又氣又急，「我呸，如果不是因為你，她又怎麼會鬼迷心竅做出那些事情？始作俑者，罪魁禍首。她若作惡多端，你也難辭其咎。」
「難不成是我逼她的？」
「是你引誘她的。」
「靠，你怎麼不說老子**她？」
琉鸞的臉色一變，「閉嘴。」這兩人一吵起來還真是什麼無恥的話都能說得出口，而且說的無比順溜。若讓外人聽見，一定笑掉大牙。
夕風死皮賴臉的說，「是胤楚不講道理。」
琉鸞使勁拖開他，「別打了，你們倆這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嗎？打來打去有意思嗎？」
胤楚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頂著一顆醒目的熊貓眼，陰森森盯著夕風，「老子真想一刀劈了你這個沒心沒肺、無情無義的王八蛋。」
「你刀呢？拿出來，劈啊。」夕風咄咄逼人湊過去，「有本事你劈了本君。」
琉鸞趕緊擋在他們中間，「都給老子閉嘴，立即閉嘴。」
「哼。」
「哼。」
兩人相互狠狠瞪了一眼，同時別開臉。
琉鸞頭疼不已，對疊紅擺擺手，「你先出去，我們三個商量一下。」
事到如今，疊紅也不想再說什麼，乖順的退出寢殿，還順手帶上門。
琉鸞扯扯夕風的胳膊，「別鬧，想怎麼樣你說。」
胤楚搶先一步，氣得怒目圓睜，「還能怎麼樣？他的意思自然是殺了疊紅。」疊紅都那樣了，他的態度一目瞭然。
夕風破天荒沒有跟他針鋒相對，而是低下頭沉默了良久。過了好一會，才深深一歎，「胤楚言之有理，我是始作俑者。疊紅到今天這個地步，我難辭其咎。」
胤楚白他一眼，「哎呦，想明白啦？」
「所以……」夕風又是一陣沉默，「琉鸞，可能要委屈你了。」
「委屈？」什麼叫委屈？
「我……不會要疊紅的性命。」
琉鸞一下子笑出聲來，「若要了疊紅的性命，仙魔兩族還能和平共處嗎？原本也沒打算要她性命。」自從知道他們要和談之後，她就知道疊紅無論如何不會死。即使是受罰，也不會太重。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琉鸞笑著搖搖頭，「不，我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你對疊紅網開一面是理所當然的，是天經地義的。」
「疊紅曾經那樣對你……」因為疊紅的算計，琉鸞受了那麼苦，她應該恨極了她才對。
琉鸞無所謂笑笑，「我三世不幸，父母皆早亡。但每一世，他們都教我明大理，曉大義，以大局為重，以蒼生為念。既然你跟胤楚要和談，疊紅公主萬萬不能有任何閃失。」她也算飽讀詩書，能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在這種敏感的的時期，絕不會只記掛著私仇。
胤楚冷哼一聲，「算你識相。」
夕風立即白他一眼，「胤楚，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對她怎麼樣？你記住，我對疊紅網開一面是因為看她可憐。」
「她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遇見你。」
夕風閉上眼睛，緩緩點頭，「沒錯，她最大的錯誤就是遇上我，是我毀了她一生。事到如今，我能為她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琉鸞輕輕握住他的手，「無論你做什麼，我都相信你是對的。」
胤楚捂著胸口做嘔吐狀，「噁心。」
夕風輕飄飄斜睨他一眼，「難不成是有了？要不要給你送一籃子紅雞蛋補補？」
「想打架是不是？」
「閉嘴。」琉鸞雖然很無奈，但還是中氣十足大吼。
「哼……」
夕風煩躁地皺起眉，緩緩看向胤楚，「抽去疊紅的記憶，送她去佛祖跟前修行，若日後脫胎換骨，定會讓她再回魔族，你以為如何？」
胤楚一愣，「就這樣？」
「怎麼？你覺得不夠嗎？」思來想去，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
胤楚忙不迭點頭，「很好，非常好。」疊紅的執念太深，心魔太盛，若繼續執著下去，總有一天會害了自己，他一直乾著急找不到解決的辦法。抽去她的記憶送到佛祖跟前修行，或許能讓她脫胎換骨重新開始。以此作為懲罰，對她有益無害，他求之不得。
夕風抬起頭，沉痛地閉上眼，「心中有情，定有善念。疊紅情深至此，又豈會是大奸大惡之徒。如今知道回頭是岸，必能脫胎換骨從頭再來。」
琉鸞頗有同感的點點頭，「如此情深意重，網開一面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