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六章 都是日記惹的禍 文 / 君弄雪
琉鸞鳳一族曾是鳳族的統治者，每一任鳳王都出自其中，在鳳族擁有絕對的主導權。鳳族中人即使在外面做到聖君的位置，回到族中也要接受鳳王的訓誡。搖山的披雲宮曾是鳳族的王宮，所有的政治活動和祭祀典禮都在這裡舉行。整座宮殿佔據了半個山頭，恢弘而華美，瑰麗而壯觀，世間沒有任何一族的王宮能相提並論。
因鳳族繁衍不易，琉鸞鳳一族尤其不易。隨著歲月的變遷，血脈越來越稀少。據說最誇張的那一代，族中同輩的兄弟姐妹一共八十多位，卻只留下六個鳳凰蛋，最終只孵出四個成活的雛鳳。有傳言說因為琉鸞鳳一族主導生死，又主持著各種祭祀活動，殺戮太多，洩露天機，所以受到上天的懲罰，血脈難以傳承。經過一番劇烈的爭吵，琉鸞鳳一族從此退出歷史的舞台。新的鳳王為了躲避天災，帶著鳳族進入遙遠的深山裡，勵精圖治之後，重新建起華麗的宮殿和繁華的鬧市，搖山和披雲宮也漸漸變成一個傳說所在。雖然歷代鳳王一直對琉鸞鳳一族恭敬有加，各種貢品從未少過，但優渥的生活並不能阻止血脈的衰落。到了一萬多年前，已經是一脈單傳的局面。用盡各種方法，也只能勉強保留住最後一滴血脈。
自琉鸞有記憶開始，關於父母的一切都是一片空白，身邊就只有一群侍女嬤嬤圍著轉。鳳王會派來各式各樣的師傅，但她的天資實在太好，一般的師傅還真跟不上她的進度。往往還沒有熟絡起來，就已經換了另外一位。對於年幼的她來說，每年來兩三次的鳳王鳳後和小公主是她生活裡唯一的亮點。
後來，慈祥的鳳王和溫和的鳳後相繼羽化，小公主生蛋的時候難產死了。新的鳳王和鳳後也會帶著自己的小公主來陪她，但是，那是一種禮節，是一種客套。在一起的時候，就只有虛假的應酬而已。還沒有成年的她孤孤單單守著一座冷冰冰的宮殿，看著日出日落，日落日出，一點一點熬過去。在多年的孤寂歲月裡，她的個性也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從活潑可愛的鄰家女孩，成了一位冷酷淡漠的女子。
在她成年的時候，鳳王依禮為她戴上高貴的鳳冠，封她做鳳族的公主。從此以後，世上就真的只有寒月公主了。走到哪都是一副眼高於頂高高在上的模樣，走到哪都是一副不近人情人生勿進的冰山臉。
搖山的披雲宮對修行者來說，是一個聖地。對鳳族來說，更是只可遠觀的地方。但是對琉鸞來說，卻是一個牢籠。
因為身為公主，她有責任守護鳳族。甚至在鳳族發生**或鳳王殘暴的情況，她有權利和諸位長老一起選出新的鳳王。這樣的身份固然高貴，卻也給了她一個強硬的限制，不可以隨便離開搖山。從有記憶開始，她都是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披雲宮。這座宮殿就是她的全部，困住了她最美好的年華。如果不是碰巧遇到夕風，她很有可能呆呆的一直被困著，直到化為石像灰飛煙滅為止。但縱使如此，這座宮殿依舊充滿了她的回憶，酸甜苦辣，一幕一幕在這裡上演。
第一次變身，第一次飛翔，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跌倒……
「在想什麼那麼出神呢？」夕風慢慢走到她身後，在她身邊坐下。
琉鸞慢慢回過神來，「原來，這就是我的前世嗎？還真是乏味的可以。」除了遇到他那一段，完全可以歸納為三大項-吃飯，睡覺，修行。即使加上那段很浪漫的經歷，也不過多了一項談戀愛而已。
夕風笑瞇瞇攬住她的肩膀，「難道……你不覺得遇到我很不錯嗎？」
琉鸞笑著看他一眼，「想幹嘛？」很多年前，也是在她的寢殿裡，也這樣坐在她的床上，他也曾經這樣攬住她，說了有些很有暗示性的話。不過她那時候害羞，最終什麼也沒有做成。到了她死的時候，他們倆之間也只發展到摟摟抱抱的狀態。所以當時俏皮兔猜測說他們倆之間連孩子都有，完全是瞎扯淡的廢話。
夕風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能做的都做了，現在想未免也太遲了。」
琉鸞歎口氣站起身，緩緩走到梳妝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既陌生又熟悉，真是奇怪得很。」一切如舊，但自己的樣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可是，我依舊在你身邊。」夕風從身後摟住她的腰，將下巴搭在她肩膀上。
「可不是嘛，滄海桑田，也只有此情不變。」重新再活一世，一切都變了，只有他依舊愛著她，陪著她。
「上輩子既然不開心，為什麼還要想呢？」
「我這輩子雖然低賤，小時候連飯都沒得吃。但是，姮女給了我世上最偉大的親情，西陵無垣、左丘半雪、緋陌涼給了我世上最純粹的友情，你給了我最真摯的愛情，比起上輩子，我實在太幸福了。」
「你哪裡低賤了？鳳凰終究是鳳凰。」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低賤，哪怕永遠不涅槃，我也是只了不起的麻雀。但是，世上的凡夫俗子可不是這麼想的。在他們眼裡，我就是低賤。」琉鸞不屑地道，「可惜燭龍不知道，要成為高貴的鳳神，是要付出代價的。不經歷三次涅槃，哪裡能練成真身。」
「你涅槃兩次了吧？」夕風突然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是，兩次了。」
「真涅槃了兩次，但我覺得你的修為比前世……怎麼說呢，不可同日而語吧。」自從琉鸞從天地之極回來之後，修為好像再次突飛猛進。就她如今的修為，估計能跟桃花打個平手。
琉鸞嗤笑，「沒有那金剛鑽，我還真不攬瓷器活。要不是能跟疊紅鬥上一鬥，我敢陪著你千里迢迢追來嗎？你有自信我還怕連累你呢。」就算跟疊紅再怎麼仇深似海，她也不會盲目的失去理智。既然敢來，自然有敢的緣由。
「怎麼回事？」在誅神陣裡涅槃的那一次她已經恢復真身，恢復了法力，那她突飛猛進的修為是哪裡來的？
琉鸞傲氣地抬起下巴，「你別忘了，鳳神身上的一切都是與天地之極的地氣一脈相承的。我在那裡修行了快三千年，豈容小覬？」
「那是你前世的修行，怎麼……」
「我知道這一世我要做的是驚天動地的事，所以轉世之前，特地將魂體修出的內丹和記憶一起封印在天地之極我的雕像裡。並留下線索，給轉世的我一個機會。原本也只是隨緣，沒想到疊紅偷雞不成蝕把米，用魑魅蛇把我引過去了。」
「記憶？你封記憶幹什麼？」夕風隱隱覺得奇怪。
琉鸞不自在的咳嗽一聲，「其實……因為當年……你……對我也太絕情了，這一世，我真的不想跟你有牽扯。可是，我也知道那不是你的錯。所以把記憶和內丹封在我的雕像裡，一切看天意。」
夕風嗤笑，「我就知道是這樣。」
琉鸞立即白他一眼，「怎麼？我還不可以怨恨一下是不是？」
夕風趕緊賠笑，「是是是，我錯了。別說怨恨我，即使是打罵我也是理所當然的。」
琉鸞再次橫他一眼，「你說奇不奇怪，為什麼宮裡一個人都沒有。」
他們的本意是找疊紅算賬，一到披雲宮之後立即地毯式搜索了一遍，不但疊紅沒有找到，連個活物都沒有。除了她的房間之外到處都是灰塵，好像已經荒廢了很久。
當年她在的時候，鳳族有什麼好東西鳳王肯定第一時間送來。侍女奴僕更是每年補充，就怕她受一點委屈。她雖然覺得寂寞，但宮裡的人確實不少。侍女，雜役、嬤嬤、廚娘，轎夫，各類先生，林林總總加起來，少說也有七八百個吧？
夕風的笑容漸漸變得黯淡，「既然你不在了，沒必要讓他們在這裡等死，所以……當年你出事之後，我做主都打發出去了。鳳王估計是得了消息，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派人來過。」
「啊？這麼說，一直都是尋意守著？」
「是。」之後他來過多次，都是尋意一人守著。
琉鸞忍不住歎口氣，「哎……守了三千年，也難怪她……」一個人對著冷冰冰的宮殿三千年，心理素質稍微不好的都該發瘋了，尋意變成那樣，似乎也情有可原。
「我每次來你的寢殿都是乾乾淨淨的，桌上還插著鮮花，顯然是日日打掃。」夕風無奈搖搖頭，「當時她把你推進誅神陣，我也只是罰她到空糜山一百年，就是這個原因。」
琉鸞呆呆坐在凳子上，一臉的茫然，「那我錯怪她了……」尋意是因為太在乎她，才會犯下那些愚不可及的錯誤。
夕風蹲下身子，平視著她的眼睛，「不……尋意的個性確實有點怪，讓她到空糜山一千年對她有益無害。你從前確實太寵她了，也該給她個教訓。」
琉鸞苦笑，「希望她在空糜山好好修身養性，早日回到我身邊。」
夕風摸摸她的長髮，「別難過了，我們還得去追疊紅呢。」
「疊紅啊，把透塵鏡拿出來看看吧。」
夕風無奈，「她有遮天呢。」疊紅有那麼一件法寶，他也無可奈何。
「如果我是疊紅，我現在會幹什麼？」琉鸞也知道她有遮天在手不能強求，開始發揮福爾摩斯的精神。
「以疊紅的個性，一定會找回魔界的方法。」
「你，我，桃花，廣慧，尋意……既然尋意那沒戲，她會找誰？」
夕風幸災樂禍看著她，「她不知道你的修為突飛猛進，十有**會挑你下手。」
琉鸞皺起眉頭，「我？可是她沒有去找我啊，而是回到了搖山……」她突然想起一件舊事，猛然瞪大眼睛，「不好了，要出事。」
「怎麼了？」夕風也被她嚇了一跳。
琉鸞撒腿就跑，「你知道我有寫手札的習慣，我在裡面隱隱約約提到過你帶我去彌渡山查看魔界封印，要是被她翻到就完蛋了。」
「……」這麼重要的事情寫進手札裡，夕風真無語了。
前面的琉鸞心急如焚，對他的想法一無所知，悶著頭往書房沖。
當她看到竹簡散落了一地的時候，頓時欲哭無淚。
日記本都翻出來丟地上了，還指望著疊紅是睜眼瞎什麼都沒看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