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九章 別當我軟柿子 文 / 君弄雪
子桑是魔族疊紅公主的侍女加坐騎,這一點是眾所周知的。
從前都以為琉鸞是疊紅,她作為君後的貼身侍女,呆在崑崙天宮裡無可厚非。但自從姜虞的身份被揭穿之後,她的身份顯得異常尷尬。
畢竟疊紅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壞事,琉鸞和夕風是最大受害者。她身為疊紅的坐騎,死皮賴臉呆在人家家裡真的很不合適。可如今疊紅擺明著不要她了,魔界也回不去,除了崑崙天宮還真不知道能去哪兒。
作為一個格格不入的外人,她很尷尬,真的很尷尬。當琉鸞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更尷尬。
畢竟兩人曾經情同姐妹,但天差地別的身份是一道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直接翻臉不適合,繼續做姐妹更不合適,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去面對她。
「子桑啊……」琉鸞翹著腿坐在主位上,斟酌著應該怎麼開口。
「娘娘……」子桑垂首跪在下方,也在斟酌該說什麼。
「子桑。」琉鸞端起茶喝一口,以緩解緊張的氣氛,「當年我在燭龍家裡走投無路,是你雪中送炭。這份情誼,琉鸞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君後娘娘言重了,那是……」
琉鸞蹲下身子將她攙扶起來,「當年你為了我被鳳儀折磨致死,琉鸞也不敢忘記。你為我做的點點滴滴,我都記在心裡。」
子桑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地看著她,「娘娘想要說什麼?」
「我想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子桑默默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會離開的。」身為魔族,洪荒大陸哪有她的容身之處?崑崙天宮哪有她的容身之處。即使她已經被疊紅公主拋棄,依舊擺脫不了魔獸的身份。
琉鸞拉著她一起坐下,認真地看著她,「子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疊紅當年把血契轉移給了我。」
「我明白。」她實在太瞭解自己的主人了,知道姜虞才是疊紅公主那一刻,她就已經猜到其中關鍵。
「從今以後,我們倆才是生死相依的姐妹。」
子桑被她說糊塗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琉鸞拍拍她的手背,「我如今是琉鸞,子桑你跟琉鸞有血契,是琉鸞的姐妹,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
「你是說?」子桑似乎明白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盯著她。
琉鸞垂下眼瞼點點頭,「沒錯,疊紅已經放棄你了,我才是你的主子。如果你願意的話,從今以後留在我身邊吧。」
子桑瞪大眼睛,訝異地驚呼,「我是魔獸。」
琉鸞笑著搖搖頭,「魔獸神獸都是獸,有什麼區別嗎?我這個人一向沒有門戶之見,更不管什麼高低貴賤。只要真心對我好的,就是自己人。」從前公主做得太久,確實有點門戶之見。可經過人間這一趟,她徹徹底底明白了,所謂身份地位全都是扯淡。
身份地位那是統治者對自己的標榜,跟人品完全無關。
魔族怎麼樣?難道當中就沒有好人嗎?魔君胤楚頂天立地,英雄蓋世。神仙又怎麼樣?照晚和驪山聖母心胸狹窄,陰險狠毒。某些個十幾萬歲的大神還是非不分,聽姜虞挑唆幾句就對她下手呢。
眾生平等,壓根就沒什麼高低貴賤。神仙不見得比魔族高端,魔族不見得比神仙低賤。在她心裡,子桑就是子桑,管她是神是魔是仙是妖。只要真心對她好,就是她的朋友,是她的姐妹。
子桑被她的言論徹底震撼了,低下頭喃喃自語,「可是公主那麼對你……你不覺得魔族都很壞嗎?」
琉鸞嗤笑,「比起疊紅,照晚更不可理喻好麼?更何況這跟身份無關。」
子桑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抬起頭,「尋意呢?你不是有坐騎嗎?我好像是個多餘的。」
琉鸞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著桌面,很平靜的說,「讓她跟姜虞走吧,我沒能耐,管不了她。」
子桑徹底震撼了,「你要讓尋意跟疊紅公主走?」
琉鸞無所謂笑笑,「知道當時我為什麼會那麼篤定姜虞是寒月仙姬嗎?因為尋意那德行跟她一模一樣。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的說不清啊,如果尋意真的跟疊紅有緣,就跟她去吧。」
「你這是不要她了?」子桑聽出她話裡的意思。
琉鸞還是繼續笑,「如此仗勢欺人,是非不分,陰險歹毒,真不是我教的。當然,我也不允許身邊有這樣的人存在。」第一次見面,尋意就曾經仗勢欺人打了她幾巴掌。第二次見面,更是用卑鄙無恥的手段將她逼進誅神陣,差點要了她的小命。之後的交集中,這位尋意姑娘也是將飛揚跋扈、仗勢欺人發揚得淋漓盡致。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居然還會挑撥離間,栽贓陷害。把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實在太沒安全感了。
「她畢竟陪了你上千年……」都是坐騎,都是侍女,以己度人,子桑忍不住替她說幾句好話。
琉鸞欣慰地笑出聲,「子桑,如果尋意處於你的位置,絕對不會替你說好話。」選擇讓她留下,實在是明智之舉。
子桑認真想了想,誠實地點頭,「是的,尋意她不會。」畢竟曾經同住一個屋簷下,尋意飛揚跋扈的個性她多多少少有些瞭解。
「所以……」琉鸞的神色漸漸變得黯淡,「我們倆的主僕情分已經盡了。」
「公主。」子桑順勢跪在她面前,「從今以後,你還有我,有子桑。」
琉鸞笑著摟住她的肩,「是啊,從今以後,我只有你了。」
子桑將腦袋靠過去跟她湊在一起,姐妹情深。
解決掉子桑的問題,琉鸞覺得自己實在有必要親自見一見照晚女神。不為別的,就為她害死人間那麼多無辜,她也該給個合理的交代。
在天牢見到她的時候,琉鸞幾乎認不出來。曾經不可一世的女神散盡鉛華,披頭散髮,憔悴而蒼白,整個一個階下囚的模樣。
琉鸞打開鎖走進去,變出一把椅子坐下,「照晚。」
照晚陰鬱地蹲在牆角下面,目光渙散抬起頭看她一眼,「小賤人你來幹什麼?來奚落我麼?」
琉鸞眉毛一挑,凌空一巴掌甩過去,「跟本宮說話這個態度,你以為你是誰啊?」
照晚猝不及防被她打了一下,臉上漸漸出現一道掌印,「憑你個賤人也敢……」
琉鸞再次一巴掌甩過去,「閉上你的臭嘴。」動不動就罵賤人,她真是罵人罵上癮了。
她堂堂鳳族公主,重華帝君的君後,照晚動不動就打,動不動就罵,旁人還不知道被她欺負成什麼樣呢。
女神了不起?法力高強了不起?有地位有能力就可以隨便打人,隨便罵髒話?
這世她性子有些軟,能不計較的不願意去計較。但高傲的鳳族公主可不是軟柿子,不是可以隨便捏扁搓圓的。敢當著她的面罵人,就要有膽子承受後果。
照晚被夕風封了法力,想還手也沒本事,只能恨恨瞪著琉鸞,「賤人賤人賤人。」
琉鸞冷笑一聲,對子桑使個眼色,「給本宮掌嘴。」
子桑對照晚也沒什麼好感,得了琉鸞的命令,立刻上前抓住她的頭髮,左右開弓狠狠打。
隨著啪啪啪的聲音,鮮紅的血液從她嘴角流出來。
琉鸞卻一點也不心軟,「照晚,你好歹上古女神,跟西陵無垣一個小輩計較實在有**份。聽姜虞幾句挑唆就去殺他,更是把臉都丟光了。」
照晚雙眼幾乎能噴出火來,凶狠地瞪著她,「賤人,我家姜虞不會放過你的,會讓你……」
琉鸞挑眉,再次凌空一巴掌打過去,「我打到你不罵為止。」她氣壞了,下手自然也不輕。照晚被她一巴掌打到牆上又彈回來,狠狠摔在地上。
「賤……」照晚滿嘴是血,努力從地上爬起來。
「閉嘴。」子桑知道她想罵人,立刻一巴掌打過去。
琉鸞變出一根戒尺遞過去,「用手打多疼啊,用這個。使勁打,打死了算我的。」
子桑也不客氣,結果戒尺辟里啪啦一通亂打。
俏皮兔縮了縮脖子,從琉鸞胸口探出一顆小腦袋,「太狠了,琉鸞你太狠了。」
琉鸞冷笑一聲,「我這是替她爹媽教育她,讓她改改說髒話的毛病。罵髒話不好是三歲孩子都知道的事,她十幾萬歲還改不了,不用重刑是不行的。」
俏皮兔看著照晚滿嘴是血,微微動了惻隱之心,「琉鸞,太狠了點。」
琉鸞無聊地彈彈指甲,無所謂地道,「狠嗎?她也知道疼嗎?那些個被她活生生燒死的生靈難道不疼嗎?無垣難道不疼嗎?」
經她一提醒,俏皮兔忽然想起照晚設計火燒瀧州的事,立刻火冒三丈跳到地上,「壞蛋壞蛋,害死那麼多無辜的人。」
毫不客氣跳到她頭頂上,抱著她的頭髮亂扯。
琉鸞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給本宮繼續打,打到會說人話為止。」
「讓你害死那麼多人,讓你害死那麼多人。」俏皮兔正在氣頭上,打得格外賣力。
琉鸞嗤笑,「她以為世間的生命除了她都是低賤的,這種人,不打不行啊。使勁打,打死了我負責。」
子桑狠狠打了幾下,有些不忍地回頭看看琉鸞,「小姐,她……差不多了吧?再打就真出人命了。」
琉鸞絲毫不為所動,「照晚你記住,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如果有來世的話,拜託你珍惜每一條生命,善待每一個人。不是你法力高強,地位超然就可以隨意濫殺無辜。因為每一條性命都有他存在的理由,每一個人都有父母妻兒。即使你是女神,也不見得比誰高貴。哪怕是一隻螻蟻,也不見得比誰低賤。」
俏皮兔打累了,終於乖乖回到琉鸞懷裡,「這種人欠揍,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還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
「夠了吧。」子桑有些心驚地放下戒尺,站回琉鸞身後。
照晚被打得衣衫凌亂,頭髮亂七八糟。一張臉又紅又腫,完全不成樣子。鮮血像流水一樣,不斷從嘴角流出來。
琉鸞一點也不同情她,似笑非笑,「照晚,還罵麼?嗯?」
照晚慢慢抬起頭,目露凶光,無比清晰的吐出兩個字,「賤-人。」
琉鸞被逗樂了,「哎呦,罵的還挺清晰,沒打夠是吧?子桑,繼續打。」她是罵人罵上癮了,都這樣了也不知道改。
子桑肩膀一抖,「小姐,算了吧,我想她已經受到教訓了。」
「受到教訓還會罵人嗎?」琉鸞歎息著搖搖頭,「你是魔族,卻有一顆善解人意的憐憫之心。她貴為女神,卻飛揚跋扈濫殺無辜。所以,身份和地位,真的不能說明什麼。」
子桑頗為贊同地點點頭,「是的,我現在明白了。」
琉鸞伸個懶腰站起身,「子桑啊,你再打她一頓吧,我先回去休息。」
「啊?還打啊?」琉鸞從前很善良的,如今怎麼咬死不放呢?
琉鸞拍拍她的肩,「子桑,人可以自私,可以壞,但是……不可以沒人性。為了栽贓我,她和疊紅害死那麼多無辜的性命。不打她一頓,我真不知道如何向那些枉死的冤魂交代,不知道如何向他們的親人交代。」如果僅僅是私人恩怨,她可以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跟她一個快死的人計較。但枉死的無辜們,真的需要一個交代。
以照晚的所作所為,打她一頓已經算很便宜了。